其後,走到柳弘屹面前,互相見過禮,張世傑道:「柳將軍,張副軍機令怎的如此行色匆匆?」
柳弘屹撓著頭道:「副軍機令說他突然想到了抵擋元軍的法子。」
到現在,他也沒能琢磨出來張玨到底是想到了怎樣的法子。
火攻?
海康縣四周空曠平坦,數百米內連樹林都沒有,怎麼用火攻?
而且廣西這邊的山中樹木大多稀疏,柳弘屹在這裡為將多年,很少有聽聞有人在廣西用火計的。
張世傑他們聽到柳弘屹這話,點點頭,心中的稍許不快便也散去了。
這些天他們也在為元軍來犯的事焦頭爛額,如今張玨想到主意,驚喜之下,顧不得和他們見禮,這也沒什麼。要是他們忽然想到什麼對付元軍的好主意,興許比之張玨還會要更為急迫。
在各府家丁的幫助下,柳府的大火漸漸被撲滅。
趕來觀望的各南宋大臣們也相繼離去。
而這個時候,張玨已是到了海康行宮內。
他聽得蘇劉義正在太后寢宮內面見太后,便忙讓著太監也帶他前去。
才剛見到楊淑妃,楊淑妃就道:「莫非張大人也是來勸本宮了離開海康的?」
這兩年多重新過上養尊處優的生活,楊淑妃的氣色很是不錯。看起來,倒如那二八少女。
只是,她此時臉上有著些嗔怒。估摸著是蘇劉義說的某些話觸怒了她。
坐在地上的蘇劉義偏頭,對著張玨打了幾個顏色。
而張玨還未開口,楊淑妃已是又道:「本宮是絕不會離開海康的,皇兒曾言,他再也不會做那四處奔逃的老鼠皇帝,本宮身為太后,當為萬民表率,怎可再做那疲於奔命的老鼠太后?」
蘇劉義面有苦色。
他進宮見到楊淑妃以後,苦口婆心勸說楊淑妃離開海康,可沒少受楊淑妃的臉色。
楊淑妃性子向來剛烈,決定的事,根本就不是他能夠勸得動的。要不然,以前聽政時也不能攝住群臣。
張玨微愣以後,笑著擺擺手,道:「臣來求見,並非是要勸說太后娘娘離開海康,而是想到對付元軍的法子,這才匆匆趕來想要和蘇大人商議,另外,也請求太后傳旨國務令等,讓他們暫且配合臣行事。」
「哦?」
楊淑妃微微驚訝,「張大人想到了對付元賊之法?」
蘇劉義更是蹭的站起身來,「張大人心中想到了何種妙計?」
他滿臉驚喜,因為他知道以張玨為人,若沒有把握,定然不會信口開河。
「火攻!」
張玨道:「我軍有飛天軍之利,若是在空中向元軍投以猛火油,再以炮轟,蘇大人覺得元軍會如何?」
蘇劉義怔住數秒,緩緩道:「火海焚軍,屍橫遍野。」
張玨有些期盼地點點頭,「只是不知,現在海康縣內可還有猛火油?」
這個年代的猛火油,其實就是天然石油。在五代時起,猛火油就被運用於軍中,以前宋朝的猛火油櫃便是以猛火油為燃料,有水澆而愈盛的特點。只是猛火油終究產量不多,張玨以前在重慶府時倒是常用,卻也不知道這海康有沒有猛火油儲備,畢竟,猛火油櫃在轟天雷面世以後,已經被宋軍淘汰了。
「有,有的。」
蘇劉義喜形於色道:「軍庫中卻還有不少猛火油,和猛火油櫃都被囤積起來,始終未曾動用。」
「怕還是不夠。」
張玨卻是跪倒在楊淑妃面前,道:「請太后傳令國務令等,讓他們在今夜收集民間一切能焚燒之油。」
猛火油作為軍用物資,在民間是禁用的,但民間油燈用的植物油、動物油脂等,都是不錯的燃油。
張玨以前守重慶府,猛火油不夠時,也是徵用過民間的油料。
楊淑妃俏臉上也是泛出喜色來。
她雖然對戰爭並不是特別了解,但看張玨、蘇劉義兩人臉色,就知道張玨這個法子定然不錯。
她笑著道:「張大人多慮了,本宮現在已經不問政事,你自行去找陸大人便是。你想出如此絕妙的法子,海康縣可保,陸大人必會全力助你,這點你盡可放心。」
蘇劉義也在旁邊點頭。
張玨沒怎麼和陸秀夫打過交道,他卻是和陸秀夫在雷州分管軍政有兩年多了,對陸秀夫,他很了解。
現在的南宋朝廷上下同心,以陸秀夫為人,絕不會在這種時候拿捏什麼。
張玨見狀,便也放心心去,拱手道:「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蘇劉義也跟著拱手。
然後,兩人聯袂快步往行宮外而去。
在路上,蘇劉義還忍不住誇張玨,「張大人此法當真妙計,只要重挫元軍,海康可保矣。」
張玨笑道:「蘇大人謬讚了,若不是柳將軍家中那麒麟子,怕是我也想不到這個主意。」
「哦?」
蘇劉義邊快步走著,邊問道:「這又是何故?」
他剛剛呆在深宮中,倒是沒聽到外頭柳府起火的響動。
張玨這時候已經不復之前的沉重,便笑著將柳府的事告訴了蘇劉義。
蘇劉義聽完,沉默數秒,不禁感慨,「這是上蒼在指引我等,天佑我朝啊……」
張玨笑笑,不置可否。
他也覺得這事真是運氣。要不是柳府起火,他怕是絕對想不出這個法子來。
不多時,兩人馳馬到陸秀夫府外,叫下人將剛剛睡下的陸秀夫又叫醒了起來。
要是他人,陸府的下人大概不會搭理,畢竟宰相門前三品官,而陸秀夫身為國務令,在宋朝中地位是等同於宰相的。但張玨、蘇劉義兩人都是副軍機令,蘇劉義在雷州更是行著軍機令之職,這些下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在陸秀夫書房中見到陸秀夫,兩人很快將火計的事說給了陸秀夫聽。
陸秀夫聽罷,也是連連拍手,「妙計,妙計也……」
然後這夜,整個海康縣都沒怎麼安靜。
國務令下轄各衙門的官吏都在睡夢中被喊醒過來,離開家門,挨家挨戶地敲門,徵用油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