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夥,果然是老早就準備好了!
不由的,他看向了夏修文,腦海中卻不由回憶起當時在翠微樓,夏修文跟自己辯論的那一幕。
論嘴遁之術,這個人也不是易於之輩。
果然,只見夏修文稍稍想了片刻,就笑了笑,上前一步道“呂先生雖然言之有物,但是在下卻不敢苟同!”
“哦,敢問夏大人高見!”
呂清謀淡淡瞥了夏修文一眼。眼前這個人,雖然也算西戎人,但是明顯是站在了郡主的那一邊!
“帝辛失國,雖有宗室離心之因,但是主要乃是商紂暴虐,不得民心所致!其叔父比乾,多次諫言,讓其緩征東夷,與民休息,可其不聽。隨後,在商紂帥東夷降卒討伐武王之時,比乾更是看到其必敗之局,因此才不顧軍心,勸諫與商紂,隨之引來了殺身之禍。
所以,雖商紂東征西討,威服四方。提拔平民,重用人才。但是終因太過殘暴,不恤民力,才最終致使大失民心,從而眾叛親離!”
“周朝立國之時,大肆分封,而其中多是姬家子孫,可是又如何?坐視厲王被逐,坐看幽王被殺,又哪記得當年匡扶王室的本意?”
“戰國之時,六國多用宗族子弟,唯有秦國以軍功論爵賞,以才乾任能臣。從而致使本國士卒每逢戰事就拚死搏殺,而六國才乾每遇困境就投奔秦國,方有秦國一統天下之舉!”
“至漢景帝之時,各地宗族勢力極其強大,那又如何?非不能保衛社稷,反而暗中勾連匈奴,掀起了七國之亂,差點覆滅漢室!”
“西晉一統,變為司馬家之天下。而司馬家再次分封宗室,又如何?八王之亂霍亂中原,致使有五胡亂華之禍!”
“凡此種種,無不說明宗族不可恃,唯有德行,才是治理國家之根本!”
聞言,呂清謀冷笑連連,淡淡道“話雖如此,但是自古以來,宗室造反,尚能保住其社稷,亂臣賊子造反,則國破家亡!宗室與本家一脈相承,同宗同源,可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主上應當利用之!”
“呵呵。”夏修文淡然一笑,道“可是在下看來,主上英明神武,識人之能甲於天下!又何須那些宗室輔助?!”
“主上是不需要。”呂清謀看了夏修文一眼,淡淡道“但是未來之儲君,勢單力孤,若是無宗族相助,怎可抗衡與那些文武大臣?!”
話語,已經被呂清謀完全挑明,讓周懷,都不由的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呂清謀還真是豁出去了,什麽都敢說。不過,歷代以來,統治者的確大都是以平衡為第一要務。
外戚、宗室、宦官,統治者親近的勢力交錯來交錯去,為何?皆是為了跟文武大臣對抗罷了。
保持平衡,則統治者一言九鼎,無人敢於違逆與他的根本依仗。一旦失衡,統治者就得悲劇。
但是,周懷需要嗎?或者是他給衛國定下來的未來需要嗎?
周懷笑了一下,隨即,當看到呂清謀跟夏修文還在爭辯個不休的時候,不由咳嗽兩聲,吸引了屋內其他三人的注意。
“你們說了那麽多,但是有件事,你們似乎一直沒提。”見三人一頭霧水,周懷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周家的人。”
“?”
呂清謀瞪大眼睛,有些無法理解。而夏修文跟歐陽文斌也是不明白自家主上這話是什麽意思。
自家主上,難道不姓周?還是說,不是這個周?
呂清謀皺了皺眉。
不可能,他已經細細調查過,自家主上,的確就是汴京城外周家的人!
見三人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周懷淡笑一聲,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我的名字,應該沒有在周家的族譜上。”
話音一落,三人頓時一震,隨之,懵了
什麽情況?!
書房內,見三人一臉驚訝,周懷笑了笑,緩緩道“當年,我被那繼母陷害,流落街頭。而那繼母為了徹底斷了我繼承周家的念想,還跟那些族老商議好,將我從周家族譜上除了名。所以自那以後,我就跟周家再也沒有關系。”
聞言,三人默然。在這個年代,血緣重要,族譜也很重要。一般來說,若是某人犯了大錯,並且經過族人們聚在一起討論後,可以將其開除族譜。這樣一來,此人的確從法理上來說,就跟那家人再無乾系。
“主上,據屬下所知,一族之族老,通常以本姓為重。而那女子怎麽說都算是外人,那些族老,怎麽會聽他的?”
呂清謀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畢竟這從常理上來說,絕對說不通。
“呵呵,利益所致,人心瘋狂。”周懷冷冷一笑,淡淡道“當初在我入贅秦家,並且地位越來越穩固之後,周家的人,也不是沒有私下來找過我。只是,都被我派秦衛打發了出去,從未見過他們。據秦衛回復所說,周家的人,話裡話外,都是他們當初如何如何被我那繼母蒙蔽, 才將我從族譜上抹掉,現在是悔不當初。但是真是如此嗎?”
周懷搖了搖頭,嘴角微冷道“周家歷代務農,沒有出過什麽達官貴人,所以一直居住在一個叫周家村的地方,生活算是十分的困苦。後來,我父親在外遊歷多年,通過自己的努力,經商賺了大錢,於是那些族人就紛紛找上門來,想要分一杯羹。不過我那父親,向來愛財如命,怎肯分給他人?於是就招來了族人的不滿。
再後來,就是我那繼母為報仇,害死我父親。隨後,就以周家全部家財為條件,收買了那些族老。所以,這才有了我被抹除族譜之舉。”
眾人默然,呂清謀也閉上了嘴。所謂財帛動人心,更何況周懷的父親本就跟族人不親近,對於周懷,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什麽憐惜之情。
“可是,他們怎麽會相信那個女子會將周家財富留給他們?”
歐陽文斌提出了疑問。
“我那繼母並沒有子嗣,只有一個兄長。而周家財產,總歸是周家財產。我不論那繼母亡故還是改嫁,家產必須留給周家的人。否則,周家的人若是鬧到衙門,倒霉的也是我那繼母。”
說到這,三人全明白了。而呂清謀還有點不甘心,剛要說什麽,就見歐陽文斌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搖了搖頭。
見此,呂清謀暗歎口氣,隨即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