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征稅局就是明證。雖然,將稅收及時征收是件好事。可問題是,征稅局在正常稅負的基礎上,又胡亂攤派,增加各種苛捐雜稅,讓百姓苦不堪言。
而這些,卻是晉帝默認的。原因無他,因為正稅之外,其他所得稅款,將全部納入晉帝私人的內庫!這點,朝廷官員心知肚明,卻無一人阻攔。
因為以往阻攔過的官員,墳頭草現在都已經多高了。
這錢用來幹什麽?給他和他的妃嬪修建宮宇樓閣,供他與後妃們奢侈揮霍。
而他的兒子們呢?在周懷看來,除了那個不顯山不露水四皇子他有些摸不透以外,其他的沒有一個堪為人君。
這樣的皇朝,不就是一派夕陽景象嘛?
當然,這話他不會跟秦傲雪說。畢竟,當著郡主的面,可以說朝廷的壞話,但是最好不要說晉帝的壞話。
怎麽說,衛國公府也算是世受國恩,秦傲雪現在對晉帝,還算是較為忠心。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於是,接下來周懷不再多說什麽,而是跟秦傲雪討論著沿途的風景。畢竟,馬上就要回到汴京,這一次再想離京,恐怕就難了。
“稟郡馬,您要屬下辦的事,屬下已經辦妥。郡馬現在可要去見見?”
不一會,秦三的聲音忽然在外面響起。而周懷則是微微一愣的同時,猛地大喜。不過卻偷眼看了下秦傲雪。
“郡馬有事,就先去辦吧。”
點點頭,周懷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半個時辰後,一處樹林的空地中。
一塊乾淨的毯子鋪在地上,上面還放上了一壺小酒和兩個杯子。
周懷坐在毯子上,把玩著酒杯。而秦衛則是護在他身旁,警戒著四周。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許久不見的呂清謀,被侍衛推搡著走了過來。
看到悠哉坐在那的周懷,呂清謀愣了愣。
這個人,終於要見自己了?
呂清謀本以為,眼前這個年輕人......應該稱呼為衛國公郡馬,在自己手上吃了那麽大的虧,險些被自己害死。所以就算不直接弄死自己,也會想方設法折磨自己。
哪能想到,這一路上他卻從來沒有見上自己一面,而且更讓他詫異的是,一路上還好吃好喝的供著自己。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呂清謀的聰明,慢慢的明白了周懷的意思。
他是想要招納自己?
呂清謀嗤之以鼻。不過,這樣一來,他的心也安了。於是,這段時間,竟然還養胖了少許。
走到攤子上直接坐下,呂清謀也不客氣,拿起酒壺就給自己倒了杯好酒。
詫異的挑了挑眉,周懷默默的放下了酒杯。
看來,自己有些失策了。不該對這個家夥那麽好!
搖了搖頭,周懷也不賣關子,淡淡道:“看來,先生是猜到我的用意了?”
一口將杯中的酒乾淨,呂清謀擦了擦嘴,淡笑道:“忠臣不事二主,還望郡馬不要為難在下。”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周懷淡然道:“孫十三死了,叛軍也失敗了。”
手上的動作一頓,呂清謀閉上眼睛,輕輕放下了茶杯。
這段時間,雖然周懷好吃好喝的供著他,但是他也得不到外界的消息。
而周懷卻略顯驚詫的看到,呂清謀聽到這話的反應,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其實,自從起義之始,呂清謀就對起義的前景不太樂觀。但是孫十三對自己有恩,自己不得不報。
再加上,他家也受到征稅局的盤剝,若是不揭竿而起,也是被朝廷逼死的命。
過了好一會,才見呂清謀輕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郡馬若是以為聖王被害,我就得投靠你等,恐怕是大錯特錯!”
周懷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叛軍失敗後,朝廷在江南大肆屠殺。根據前一陣子的情報來看,叛軍被屠殺了百萬人,而普通百姓,大概也有兩百多萬。”
“什麽?!”
呂清謀驚得站起,一臉不敢相信。而早有準備的周懷,從懷中將信件拿出,遞給呂清謀。
顫抖的接過信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呂清謀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麽可能?這些可都是朝廷的百姓啊!就算是造反,若不是沒有活路,誰會造反?!”
畢竟, 死的這幾百萬人,可都是東南那一片的人。裡面不少人,要麽是呂清謀的故友,要麽就是他的同鄉,要麽就是......他的親人!
臉色蒼白的呂清謀,頹然的坐在攤子上,信件從他手中滑出,落在了地上。
而周懷也不打擾他,自斟自酌的品著小酒。
連他跟郡主接到這個消息,都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更何況呂清謀這個直接相關者。
過了好一陣子,才見呂清謀忽然趴在地上大聲嚎哭了起來。而周懷也沒有阻止,只是讓人給他準備點手帕。
就這樣,在樹林中,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大聲嚎哭著。另一面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則是靜靜的坐在他對面,一言不發。
又過了約麽半個多時辰,呂清謀才逐漸控制住他的情緒,用手帕用力的擦了擦臉,才目光血紅的盯著周懷道:”郡馬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意?難道郡馬你就不是朝廷的人嗎?“
周懷知道,此時的呂清謀,絕對恨朝廷入骨。所以,對呂清謀的態度,並不以為意。
”朝廷是朝廷,衛國公府是衛國公府。在巫山城的時候,張道安的大軍被郡主打敗後,除了以張道安為首的叛軍將領,剩下的六萬俘虜,我們可一個沒碰。“
聞言,呂清謀微微愣了愣。張道安,不是應該保護聖王的側翼嘛?忽然,他明白了什麽,神色微冷。
而周懷看到呂清謀的反應,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人,果然夠聰明,也不妄自己費了那麽大的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