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總管既然說人證物證俱在,那不妨拿上來看看,皇后娘娘和貴妃都在,剛好讓她們來分辯一番,如何?”
錢皇后也開口道:“是啊,李總管,你是不是弄錯了?到底怎麽回事?”
周貴妃則更是直接,冷哼了一聲,道:“太后娘娘怎麽會下這種詔命,怎麽說,賢妃娘娘都是先皇遺妃,豈能憑你一句話說抓人就抓人?”
被這三位貴人接連發問,李永昌心中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怪不得太后娘娘之前想要親自過來,他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吳賢妃竟是這麽難對付的人物。
單看這吳氏這麽淡定的樣子,李永昌便知道,想要速戰速決不可能了。
還是那句話,太后的口諭壓得了別人,但是壓不了皇后,何況這長春宮中,不單單有皇后,還有一個周貴妃。
這兩個人,單獨一個,李永昌還能勉強應付。
若單是錢皇后在,他只需態度強硬些,堅持是太后的命令,怎麽也能把人帶走,畢竟,錢皇后雖是六宮之主,但是性子軟弱,禦下又寬仁,不至於之後報復他。
若單是周貴妃在,他狠狠心也敢拿人,畢竟周貴妃再跋扈,也就是個後妃,憑著太后給的印信,周貴妃也未必真的敢攔他。
但是這倆人加在一塊,李永昌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
長春宮是周貴妃的地盤,在這強行拿人,她老人家肯定第一個不答應,偏皇后娘娘在這,從名分上說,皇后才是執掌六宮的人,有她在這,就算是拿出太后的印信,作用也有限。
這個吳賢妃,還真是會借勢!
李永昌心中暗罵一聲,但是臉上卻不敢有不恭敬,開口道:“二位娘娘,這是內臣在景陽宮中搜到的物證,外頭有兩個宮女,也已經招認,她們在整理賢妃娘娘的箱子的時候,發現了這些,人證物證俱全,並非內臣無故拿人。”
說著,李永昌從袖子裡拿出那份從成敬那拿過來的一疊書信,遞了過去。
錢皇后命人接過來,翻了翻,卻看見裡頭是吳賢妃和郕王的書信往來,上頭倒是有怎麽收買朝臣,暗中培植勢力,還有些涉及政務的事情,她雖瞧不大明白,但是說內外勾連,倒也能說得過去。
話說回來,錢皇后這些日子,一直憂心著被虜賊擄走的天子,對於六宮之事,其實沒什麽心思打理,然而吳氏畢竟是先皇遺妃,故而一時之間錢皇后不由得有些為難,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永昌見此情況,趁機道。
“皇后娘娘,此事太后娘娘已有懿旨,內臣也只是將賢妃娘娘暫時看押起來,不敢有所不敬,待太后娘娘回來,她老人家自有處置。”
錢皇后有些猶豫:“這,要是被外朝的老大人們知道,恐怕要埋怨母后苛待先皇遺妃……”
這個時候,吳賢妃開口道:“皇后娘娘,可否讓哀家瞧瞧這些物證?”
錢皇后本就拿不準主意,聞言,便將手裡的書信遞了過去。
吳賢妃接過來隨手翻了翻,便冷笑一聲,將書信狠狠砸在李永昌的臉上,道。
“就憑這個,你就敢帶著人來拿哀家?瞎了你的狗眼!”
屋中之人被吳賢妃突然的疾言厲喝一驚,一旁的小皇子也害怕地啼哭起來,周貴妃頓時一陣心疼,連忙抱過來哄著。
然而吳賢妃卻沒有住口,而是繼續道。
“郕王是皇上的親弟弟,
皇上早就恩準他可以隨時入宮,他若是有什麽話要和哀家說,用得著寫這些東西?” “退一步說,就算是郕王早就圖謀,他寫這些給哀家一個后宮婦人做什麽,留下來讓你李總管當物證嗎?”
兩句話說得李永昌冷汗津津,心中大為叫苦。
今兒的這樁事情,本就是栽贓,而且沒有提前細細準備,自然會有漏洞,原本要是孫太后來,壓根不會聽吳賢妃這些話,直接就給她關起來,直接便將案子定了了事。
事實上,孫太后也並非是真的想把這案子敲死,然後將吳賢妃怎麽著,她只是想敲山震虎,先將吳賢妃關起來一段時日。
一旦這段時間朱祁鈺敢有什麽異動,就得考慮吳賢妃的處境。
可誰料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被朱祁鈺絆著來不了,只能遣李永昌過來。
而且不僅如此,吳賢妃還拉了錢皇后和周貴妃兩人作陪,可不就形成了現在這尷尬的局面。
這個時候,錢皇后也察覺出來不對,一拍桌子,生氣的道:“李永昌,這到底怎麽回事,難不成你敢假傳懿旨?”
哎呦我的皇后娘娘誒……
李永昌心中一陣叫苦,怪不得太后娘娘素來瞧不上這位皇后娘娘,這種心思,怎麽能執掌六宮。
他好歹是慈寧宮的總管太監,既然來拿人,肯定是受了太后的吩咐,就算是理由不靠譜些,您也該知道太后娘娘必有所圖,哪能想到假傳懿旨上頭去……
不過,這其實也不怪錢皇后,不管怎麽說,錢皇后執掌六宮多年,不至於一點心計都沒有。
只不過自從天子被擄的消息傳來之後,錢皇后一心都是擔心皇帝的安危,對於后宮事務一直沒什麽心思,
而在這之前,孫太后和吳賢妃一向十分和睦,加上孫太后素來瞧不上這個兒媳,有什麽話也不跟她說,所以錢皇后並不知道兩人鬧翻的事情,自然便下意識的覺得,孫太后不會無緣無故的針對吳賢妃。
所以理所當然的就質疑到了李永昌的身上。
不過李永昌能夠在后宮混跡這麽多年,倒也不是沒有手腕,看皇后已經勸不動了,索性便狠下了心,拚著被周貴妃記恨,被錢皇后處罰的風險,從袖中取出孫太后給的印信,道。
“皇后娘娘,內臣絕不敢假傳懿旨,這是太后娘娘給的憑證,內臣奉命而來,二位娘娘若有疑問,回頭再問太后娘娘便是。 ”
說罷,朝著門外喊道。
“來人,將賢妃吳氏拿下!”
隨即,被李永昌留在暖閣外的幾個內侍就衝了進來,直衝著吳賢妃而去。
見李永昌要來硬的,錢皇后頓時臉色一沉,厲喝道。
“放肆!”
另一邊,周貴妃後退兩步,死死的抱緊懷裡的小皇子,聲音尖利的喊道:“來人,護駕!
一旁侍奉的宮女內侍連忙上前阻攔,然而李永昌帶來的人都是特意挑選過的,力氣大練過武,一路撞倒幾個宮女,來到吳賢妃的面前,伸手便要抓人。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閃出來一個人影,擋在了吳氏的面前,不是別人,正是一直侍奉在旁的郕王妃汪氏。
李永昌帶來的內侍見有人阻攔,下意識的將人往旁邊一推,汪氏摔在地上,正好撞在旁邊的紅木櫃上,頭上鮮血直流,頓時暈了過去。
見此情況,錢皇后臉色鐵青,對著聽見動靜跑進來的十幾個長春宮的內侍厲聲開口道:“還不將這些犯上作亂的賊子給本宮拿下!”
李永昌帶來的那幾個人雖然身強力壯,但是畢竟人少,沒幾下就被一擁而上的人被捆了起來。
但是此刻的長春宮已經是一片狼藉,小皇子被周貴妃緊緊抱在懷裡,嚇得哇哇大哭,一乾內侍打鬥間碰倒了不少瓷器,地上滿是碎片。
吳氏跪在地上,抱著昏過去的汪氏,朝著旁邊的人喊道:“快去傳太醫。”
一場混亂當中,沒有人注意到,一乾年輕的小內侍從暖閣的側門悄悄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