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哥找到了活計,想出去住也能養的起一家子,可這尋大屋的事兒不像找活計,找活計用不著錢,可這尋大屋就得要一筆銀子了。
他才起了這麽點心思,他娘就順水推舟的說了,要他幫著尋大屋,要是尋到了,就幫著出一份子錢。
“什麽!”秀娘一聽就生氣了,“這你也答應了?!”
楚戈忙搖頭,“這倒沒有,我也不知道咱家裡還有多少銀子,怎跟娘答應麽。”
秀娘才聽了楚戈的頭一句還算滿意,他說沒有答應,就是說他還沒有傻到那個地步,為啥老大要置辦大屋得楚戈這個做弟弟的出錢出力啊,這沈氏也太會打算了。
但是這一句話才說完,楚戈又來後面那一句,秀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還好這二寶藤的買賣一直都是她在忙活,這三倆個月她跟泰仁藥鋪做了多少買賣楚戈都不知道,得多少銀子他自然也不大清楚,要是他知道罐子裡如今的錢數,那還不一口就答應下來要給沈氏置辦大屋啊,估摸著沈氏在他面前裝裝可憐,他就把置辦大屋的銀子包圓了。
她沉著臉看著楚戈,“婆婆的意思是讓咱出一份子,你的意思哩?”
這個問題楚戈確實不好回答,論私心,他大哥置辦大屋確實不該他出錢,可論情理,他這個做弟弟的也不能不出一份力啊。
如今這般倆面為難,楚戈是不好開口了,但是這個落在秀娘眼裡就是默認了,她心裡不氣那是假的。
她故意道,“這事兒是你答應婆婆的跟我沒啥關系,你要找大屋就自個兒托人尋去,反正我是沒有。”
楚戈一聽這話,才要開口,又聽秀娘道,“還有啊,這倆月公公婆婆住進來,我又沒法兒上山,家裡沒個進項,十來口人張嘴就要吃喝,這買米買面的,咱以前省下的銀子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這意思就是說,她們家現在沒有多余的錢來幫老大置辦屋子,不過這字面上的意思是這樣,可實際如何,秀娘心裡有數,她那個罐子裡,可存了一筆不小的數目。
楚戈稍稍遲疑了一會兒,慢慢消化秀娘說的話,他媳婦兒他了解,慣是嘴硬心軟,才她的話也沒有說死,估計還是會幫大哥出一點銀子的,他想了想,這尋大屋的事兒還是得秀娘出面,畢竟她跟六嫂交情最好。
若由六嫂出面,想來這大屋也不難尋摸,六嫂在村裡人緣不錯,還是能說的上話的。
楚戈先是與秀娘說,最近這陣子他娘一直幫他們乾活,也是知道秀娘的好,意思是他娘這個做婆婆的都服軟了,她這邊也不好這麽強硬麽。
且他還把自個兒才琢磨的,那個論情理論私心的想法告訴了秀娘,這會兒只等著她回話哩。
但是秀娘現下能說啥麽,楚戈與她說這麽多,已經是鐵了心要幫沈氏他們了,她還能怎的。
秀娘也不說啥,只是把床鋪上的繡線籃子拿起來塞到楚戈懷裡,扯過被子倒頭就睡下了。
楚戈瞅著秀娘的背影,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嘴,最後依舊啥也說不出來,本來麽,這會兒秀娘正氣頭上,哪裡會聽他說的話麽,還是等到明天再跟她說吧。
這麽想著,楚戈幫秀娘掖了掖被子,起身將繡線籃子放到木箱子上,吹燈睡下了……
隔天秀娘使性子不早起來,
只等楚戈起床出去了,她才起來,昨兒她確實是生氣了,氣沈氏,更氣楚戈。 但是這會兒她睡了一覺起來,倒覺得沒那麽氣,若是將心比心,她跟楚戈的狀況對調過來,她也是該幫著出一點錢的,誰叫老大家的如今這般落魄,連住的地兒都沒有哩。
若楚戈在這件事上不出錢,那他以前為沈氏一家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無關緊要的事,哪怕他是為了讓楚福還有他爹娘過得好些,自個兒一個人搬到下陽村來住的,這一件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跟現下的事情一比就不值得一提了,到時村裡人說不定還會念叨楚戈的不是哩。
秀娘窩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良久才歎出口氣,她覺得自個兒有一點好,就是遇事會琢磨了,不會像以前那樣意氣衝動。
不過要真的說起來,她還是為了楚戈,誰叫她攤上了那麽一家子哩,為了不讓楚戈為難,她隻得讓步了,出一點就出一點吧,就當是花錢搏個名聲,橫豎下陽村的大屋便宜,近幾年時常有人搬到上陽去住,村尾那邊基本上都是老宅子,也沒人住,若沈氏有心要的話,還能再跟人家說少點。
思慮再三,秀娘是認了,人言可畏,這話一點都不假。
這尋大屋的事兒,她還得去麻煩劉氏幫忙出面,她雖說在下陽村住了快一年了,可歸根結底還是個外來戶,估摸著人家就算是有大屋,也不一定給她。
她微微歎了口氣,下床疊好被褥,穿衣梳洗一番往門外走去。
“婆婆,你說的是真的?”
秀娘正準備推門出去,忽的聽到外面傳來文氏的聲音,她順著門縫往外看,只見沈氏跟文氏在她屋前不足五米的地方閑嘮哩。
“當然是真的了,楚戈是我兒,他不會說謊的,他答應給咱找大屋,出份子錢了。”
“這事兒有準麽,那二弟妹可不是省油的燈,”文氏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大驚小怪道,“哎呀婆婆,你看你,你跑到這裡說來幹什麽,要是二弟妹出來……”
沈氏打斷文氏的話,“行了別嚷嚷了,這個家裡就這麽屁大點地兒,我還能上哪兒去啊,我喊你到這來,就是想避開你公公跟你說這事兒,要不讓你公公知道了,他又這了那了的,煩死人了。再說了,老二家的就算不醒被你這嗓子一嚷嚷也得起來,才你沒聽楚戈說麽,他媳婦兒昨兒睡不好,這會兒還睡著哩,你怕啥!”
文氏一聽又往裡屋這邊看了看,秀娘急忙躲到一旁,同時心裡也在暗罵楚戈,這個直愣子不會說別的麽,就說她昨兒身子不舒服,還在睡著,啥叫睡不好啊,他這麽一說,那沈氏不就更得意了嗎。
她才想到這,沈氏就在外面笑出聲了,“也有這小婆子睡不著的時候,楚戈還是我的兒,他再稀罕他屋裡的,不也得乖乖聽我這個做娘的話,給我找大屋出銀子麽。”
文氏知道沈氏這話除了在笑話秀娘,也是有意說給她聽的,她抿了抿嘴,沒有答腔。
沈氏這會兒心情確實不錯,口無遮攔的就說了,其實她也不是出不起一間大屋的錢,早現在上陽村攢下的銀子還有,夠買一間的了,她不過是看不慣老二家的那個樣子,她就是要讓楚戈出點銀子,不在乎多少,最起碼她壓製了秀娘一次。
“不過一會兒我還得找你公公去,我瞅著老二家的還是蠻聽你公公的話的,讓他晚晌當著大夥兒的面說一聲,讓楚戈幫著找大屋,先別提錢的事兒,老二家的當著大夥兒的面,也不敢不應不是,咱讓她先實心塌地給咱找大屋,等大屋找到了,錢的事兒再讓楚戈跟她說去……”
文氏不管沈氏的得意勁兒,那麽多話她只聽到一點,那就是說她婆婆要把銀子都包了,那她跟楚福就不用出銀子了。
她嘴快脫口而出,生怕沈氏會反悔,先問個明白再說。
沈氏原本就沒用動這個心思,她哪裡會傻到同意,她不得留些銀子傍身麽。
她跟文氏說楚戈要是幫他們把大屋找著了,銀子分成五份出,楚戈只出一份,其他四份她們倆家平攤,誰也別想脫腳。
文氏還沒樂呵一會兒,就叫沈氏拽了回來,她心下不滿,嘀嘀咕咕又跟沈氏討價還價了,這婆媳倆說著就往堂屋那邊去。
裡屋的門合著,秀娘心裡那個氣啊,可恨楚戈這直愣子沒聽到,要不啥話都不用說了。
她琢磨著往回走,把床邊那個大木箱子打開,從一堆衣裳底下翻出個包袱,這個箱子是她的陪嫁,楚戈平時是不會動的。
秀娘把包袱打開,從一件衣裳裡掏出個信封,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本來她不想這麽做的,可沈氏欺人太甚,她不是想省銀子麽,那她就幫她省到底!
打開信封瞅了瞅,裡面的東西都還在,秀娘便原放回去,把包袱塞到箱子底下,收拾好出門去了。
今兒一天,沈氏照樣在秀娘面前做樣子,幫著忙前忙後的,秀娘沒啥反應,她婆婆樂意幫手,她也樂得閑雜。
直到晚晌吃飯,楚老爹叫沈氏念叨的,勉為其難的當著一家子的面兒,讓楚戈幫著給尋大屋。
居然事情按照戲碼的演,秀娘也不能掃了沈氏的興,佯裝不悅,便回房了,也能偷個懶不洗碗。
說真的,沈氏來這幾個月,秀娘還是頭一回見她樂顛兒顛兒的去灶裡乾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