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下車,挑起車簾子,田掌櫃從車廂內出來,那個夥計殷勤的伸手將田掌櫃扶下了車。
田掌櫃交代了車夫幾句便進了藥鋪,順便叫上那個夥計往院子裡走,他前些天出去了,昨兒才回來,不知鋪子裡有沒有啥事兒。
那個夥計按照慣例跟田掌櫃說了這倆天鋪子裡的情況,沒有啥大事兒,與田掌櫃走之前一樣。
待到後院那座閣樓的樓上,那個夥計便把這倆天的事兒交待完了,他跟著田掌櫃進了書房,倒了杯茶上前伺候著。
田掌櫃坐到書桌上,接過茶碗便問了,“這倆天下陽村那個小婆子還有沒有來?”
那個夥計如實回道,“沒有了掌櫃的,這倆月都沒見過她。”
田掌櫃一聽,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喝了一口茶放下來,擺擺手讓夥計下去,把王師傅給他叫上來。
那個夥計不知道這裡頭的事兒,瞅著掌櫃的沒由來的一笑也不明白,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田掌櫃嘴角輕揚,心情好似不錯,他想把上個月的帳本拿出來看看,打開抽屜卻瞧見了一個信封。
他自然知道這個信封裡裝的啥,想起那個鄉下小婆子臨走時說的話,還妄想讓他把地契給她送到下陽村去。
當時這小婆子說得咬牙切齒的,他還以為她有多大能耐呢,沒想到只是個嘴硬無為的主。
“呦,掌櫃的,今兒一大早就瞧見你笑了。真是難得啊。”
這時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他系著條圍腰像是剛乾完活的樣子。
田掌櫃抬眸看到是他,關上抽屜笑道,“王師傅請進。”
王師傅進去了,呵呵笑道,“掌櫃的,看你今兒心情不錯。相比這次外出是一帆風順了。”
田掌櫃只是笑笑。沒接下這茬,讓他坐下,隨後問問他地裡那些二寶藤的情況怎樣了。
王師傅坐下來說道。“掌櫃的,你放心好了,地裡那些二寶藤,我叫我鄉下的那些親戚盯著哩。當然,昨兒我也去看了。地裡的長勢正正好,我估摸著再過一倆個月就該長頭茬花兒了,到時收羅起來,再擱爐房裡烘一烘就得了。”
田掌櫃嘴角一揚。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鎮子上的那些藥鋪,在咱們櫃上訂了多少二寶藤。”就王師傅方才說的。再過幾個月二寶藤就快開花了,到時候那個鄉下小婆子也會跑到鎮子上來。他要切斷這個小婆子的所有後路,就算要賣草藥,也不敢再在雙陽鎮裡賣!
王師傅這就不知道了,他隻管後院進藥草的事兒,至於櫃上收貨的事兒,他還真不清楚,這得問帳房的吳伯啊。
田掌櫃顯然也想到自個兒問錯了,沒等王師傅開口,他便道,“行了我知道,你不用說了,下去吧,好好看著地裡的活就是了。”
王師傅應了一聲就出去,他樓下的活兒確實還沒乾完哩。
他走了沒一會兒,吳伯就進來了,他的帳房就在田掌櫃隔壁,通常他這邊有什麽話,那邊還是能聽到七八分的。
這不,田掌櫃才說要問帳,他就捧著一本帳本過來了,說是這一個來月鎮子上那些藥鋪交的定金。
上個來月田掌櫃吩咐下去,讓櫃上的夥計到鎮子上的所有藥鋪知會一聲,說他們泰仁藥鋪又買賣二寶藤,想要的得先交定金。
田掌櫃看到吳伯進來一點也不吃驚,他接過帳本放到一旁,也沒看,就讓吳伯說給他聽,還讓吳伯坐下,他倒是起身去給他倒了杯茶。
這吳伯是他們泰仁藥鋪裡的老人了,
在他父輩那會兒,吳伯就在鋪子裡幫忙了,他是該敬著他些。見狀吳伯微微一愣,忙起身推脫,但又讓田掌櫃攔住了,讓他坐下,說他是老前輩,不必這麽客氣,坐下說。
吳伯看著田掌櫃,想著掌櫃的何時這麽客氣過,他如今這般禮賢下士,怕是要大乾一筆,看來要拿下雙陽鎮的二寶藤,他是勢在必得的了。
既然如此,他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接過田掌櫃倒的茶,他道,“掌櫃的,昨天我把帳算了一下,咱上個月一共接了十筆訂單,差不離雙陽鎮上的藥鋪都在咱這進貨了,每家一百兩定金,到時他們進多少二寶藤,再從這裡面把銀子扣掉就成了。”
田掌櫃坐回書桌後,又問老吳伯外莊的那幾家藥鋪的情況如何?
吳伯說與這和這裡差不多,也收了不少訂金,前天外莊的掌櫃已把銀票帶過來了,就等著發貨了。
田掌櫃臉上笑意更盛,照這樣下去,等二寶藤的頭茬花下來,他們可是能賺上一番了。
想到這裡,田掌櫃將抽屜裡的信封拿出來,遞給吳伯,“老吳,這幾日我比較忙,要是下陽村那個小婆子又來的話,你就把這個給她,將她打發走。”
吳伯看了看,想起上個月下陽村那個女子跟掌櫃的嗆上了,掌櫃的一氣之下把地契收起來,這會兒怎麽改主意了?
田掌櫃看出了吳伯的疑惑,他隻說二寶藤頭茬花就要下來了,到時藥鋪上鐵定忙的熱火朝天,為了避免這個下鄉婆子自己撈不到買賣鬧上門來,他便先把這個留下,到時也好堵上這個鄉下婆子的嘴。
他是個買賣人,買賣做大了,就不能讓別人說他為富不仁,有損他的名聲
若這個小婆子拿上便罷,若還是那麽不知好歹,就直接將她趕出雙陽鎮去!
這個吳伯倒是有些不讚同,那個鄉下來的女子他瞅著不那麽簡單,怕是不好打發。
他是覺得,掌櫃的要麽不理她,由她鬧去,要麽就與之前與她協商好的那些來辦,總好過這樣。
然而他才想說出自個兒的想法,田掌櫃便讓他回帳房去,吳伯瞅著掌櫃的現在正在興頭上,估摸著不會聽他的話。
無奈,吳伯拿上信封便出去,他暗自歎了口氣,掌櫃的只有自個兒吃到暗虧了,才會真的上心哩……
“哎哎哎,這誰的車,這麽沒眼力勁兒,快拉走快拉走,不許停在我家門口……”
李老頭打開院門尋思著透透氣,可一推開門就瞧見一匹大馬橫在門口,氣得他揮舞著手中的鐵錘直嚷嚷。
楚戈跟秀娘正在一旁坐著,聽到李老頭的聲音忙過來,李老頭一瞧是他倆,收了錘子又嚷嚷著讓他倆進來,還埋怨這倆傻的,這大熱的天不知道敲門進來的。
秀娘有些無奈地笑道,“李老伯,我跟楚戈都敲了半天的門了,可你就在院子裡叮叮當當的,哪裡聽得見啊。”
李老頭一聽吹了吹胡子,嘟囔了一句就進院子裡去了,秀娘瞅著一笑,跟楚戈把車上的木料搬進去。
如今李老頭的院裡到處都堆滿了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木塊,他把腳邊的一塊木料踢到一邊,也不招呼他倆,就又坐到小凳子上搗鼓別的。
楚戈跟秀娘熟門熟路的把廢木料放到牆角,自從李老頭答應給他倆造搓衣板,算上這次,他倆已經是第六次送木料過來了,上個月也送了三次,原先的木料雖說還可以,但是去頭去尾,撇開那些桌子腿啥的,能用的只有六七成。
秀娘碼放好一些,抬頭瞧見上次送過來的木料已經讓李老頭挑揀完了,跟以往一樣能用的並不多。
總之說李老太是個怪老頭是說對了,秀娘也不知道他是怎樣選好壞的, 在秀娘眼裡,結實就成,結實就是好木料。
但李老頭總能為了一些奇怪的理由挑來揀去,有太厚太薄不好下刀的就是瞅著不順眼,不是板子太厚了,就是料子太好了,反正他總有的說就是了。
反正李老頭是師傅,由他去好了,還好這木料值不了幾個錢,倒不用那麽省著,剩下的歸置到一塊拉去給那個燒窯作坊,也能換倆錢兒出來。
楚戈把木料搬下來,便出去將馬車栓在對門那棵大樹上,又到一旁抓了些嫩草來給它吃。
李老頭把手裡的那塊搓衣板子弄好了,拿起來瞅瞅擺弄擺弄,哪裡不合適又改了幾刀,隨後就扔到腳邊,不過這會兒他身旁都堆滿了搓衣板,沒地兒擱了,嘀咕了一句就拿上幾塊往西屋那邊過去。
秀娘過去搭把手,這李老頭雖說住的偏,前後左右沒多少鄰居,算是獨門獨戶的一間,可他的這個院子可真夠大的,還有三四間房,除了自個兒睡覺燒飯的地兒,剩下都是空的,平時沒怎的用,這會兒趕好用來放搓衣板,再過些時候就到下雨的日子了,到時還得把這些木料擱到屋子裡。
楚戈這時也過來幫忙,李老頭搬了一次就不管了,回院子裡繼續搗騰二寶藤,瞅著屋裡放了七八十個搓衣板,這些是李老頭最近才造出來的。
秀娘把板子碼放好,看著屋裡這些搓衣板子,又回頭瞅了瞅李老頭,楚戈把院子裡剩下的幾個搬進來,秀娘便拽住了他。
“楚戈,上次貴喜把咱的搓衣板子擔出去吆喝,這都小半個月了,他怎還沒回來?”R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