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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氏以為秀娘說嫉妒老大家的出身好,忙寬言她,說她婆婆才跟她碰了一面,就一個勁兒的誇她。
秀娘聽了一愣,她那次和她婆婆沈氏是在趕鎮子的路上遇到了,楚戈當時也在場,她那會兒聽到沈氏在埋汰楚戈就來氣了,給人甩了個臉子就拉著楚戈走了。
就這麽個一面之緣,沈氏怎會誇她哩,“啥?六嫂,我沒聽錯吧,我婆婆誇我?”
劉氏不知其中原由,直笑道,“可不麽,你婆婆都說了,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娃子,長得又俊,乾活鐵定是一把好手,哎呀,反正啥好話都說上了。”
秀娘扯了扯嘴角,“這可真是西邊出了大日頭,難為我婆婆想出這些好詞了。”
要說這婆媳向來沒有多要好的,見秀娘這般不領情,劉氏捂嘴笑了下,才要說啥,卻見楚戈端著碗直瞅這邊,她忽的想起秀娘還沒吃飯哩。
“喲,瞧我這人,妹子你還沒吃飯,我竟拉著閑扯了這麽長時候,我可真不地道,得了,你趕緊吃去吧。”
“那成,一會兒我上你屋去。”
“這敢情好,我泡好茶等……哎,妹子,我差點忘了,剛在溪頭那塊我遇見柱子他爹了,前兒你不是說要承下他家的屋子麽,人問你現在要不要?”
秀娘一手搭在院門上,正要進去,一聽這話忙折了回來,“要哩要哩。怎不要麽。”
換屋子這事兒秀娘一早就留心了,還讓季老六跟劉氏幫著打聽打聽。前陣子聽劉氏說村裡有人要搬到上陽村去,那屋子比她現在住的要多出倆間房來,要是搬過去,他們一家子就不用擠在一屋子裡頭睡覺了。
劉氏笑道,“那成,一會兒我叫你六哥去回他的話。到時要定個啥價讓你六哥幫著咂摸咂摸。還有啊妹子,你要是覺著合適就拿下得了,那柱子家我去過。屋子是去年新翻修的,可是不錯,這會兒村子裡有好些人都去跟柱子說要接過手,是你六哥說你想要。柱子他爹才答應給你的。”
秀娘這就不明白了,她也不認識柱子一家啊。這柱子的老爹何必買這麽大的面子給她,難不成這裡面還有啥由頭麽。
劉氏一拍手,瞅著秀娘道,“妹子。還真叫你說著了,柱子他爹是看在你那一斧子的份兒上,才想著把屋子承給你的。”
秀娘這就更不明白了。“這怎還出來斧子了,啥斧子啊?”
劉氏呵呵一笑。與秀娘說了,其實柱子他爹是一大宅子裡的木匠,因為手藝好,他的東家就想常年雇他在身邊,這樣各房各院要是想添些個家物什啥的,就可以隨叫隨到。
還有就是因為胖嫂兒,她跟柱子他娘有些對付,就編排了一些不好的事,雖說村裡的人都知道信不得,可有些碎嘴婆子看見柱子他娘免不了會指指點點幾句。
奈何柱子他們抓不到胖嫂兒的手脖子,不好跟她掰扯,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哩,趕好,前陣子秀娘也為了亂嚼舌根的事兒跟胖嫂兒吵起來了,還一斧子把她給嚇病了,這事兒村子裡誰都知道,那柱子一家聽了能不解氣麽,能不念著秀娘這點好麽。
劉氏說的樂呵,“聽你六哥說啊,他去尋柱子他爹,說你要承辦屋子一事,那一家子人都叫好哩,說你要的話,絕不要搞高價,今早你婆婆也說了,叫你趕緊買下來,這麽好的事兒哪裡尋……”
秀娘一頓,打斷劉氏的話,“六嫂,你是說我婆婆,難不成她也知道我要尋屋子的事了?”
劉氏說道,“是這樣的,那老嬸子早間一直在我這吐苦水,說老大家的原先把楚戈擠兌到下陽村來,想著家裡娃子少了,大夥兒都好,可如今她家也沒好過多少,可是後悔了,當初可不真該聽那老大媳婦兒的,要不楚戈雖說呆愣不會來事兒,可住在一塊好歹也有幫手不是。”
秀娘一聽就來氣了,“啥叫楚戈呆愣啊,啥叫也有幫手啊,也忒不把楚戈當回事兒了!”
劉氏瞧著秀娘直笑,“哎妹子,你別氣,你聽我說啊,我當時聽你婆婆那麽說也不舒坦,就想叫你婆婆悔青腸子,所以就把你要承辦大屋的事兒告訴她,說你家現在過的可富余了,直讓你婆婆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這話說的,叫秀娘解氣了不少,只是不知怎地,自個兒心裡總有些怪怪的,“六嫂,那我婆婆聽了你說的,走的時候還有沒有說啥。”
劉氏琢磨著說了,“嗯,你婆婆一開始沒回過味來,可走到會了可歡情了,說這下子好了,倆娃子都有大屋住了。”
秀娘聽一愣,倆娃子都有大屋住了?難道楚家老大在上陽村也要置辦新屋咧?
她這也沒多想,跟劉氏說笑了倆句就回院子裡去了。
這會兒楚戈吃完了面,把他和楚安小香兒的碗都收拾到了灶裡,灶上有一鍋水冒著熱氣,許是楚戈想要洗碗,駕上火給燒開了。
秀娘沒看倆小的,就問楚戈他們去哪兒了,楚戈說這倆吃完了,急急忙忙拿上玩意兒就出門去了,估摸著是找黑娃子去了,那會兒她正跟劉氏說嘮,許是沒注意到。
她回想著有點印象,便往堂屋走,對楚戈說道,“楚戈,你把碗放到鍋裡就好了,等會兒我來洗。”
秀娘說完就趕緊進了堂屋,剛才光顧著和劉氏閑嘮了,她那碗熱乎乎的面條還沒吃哩,這會兒擱了這麽長時間,估摸著面條都糊到一塊了。
楚戈在她那碗面上蓋了個盤子,好溫著些,她掀開一看,瞧著還有熱氣冒出來哩。
她拿起一旁的筷子趕緊攪了幾下,挑起些送到嘴裡,還別說,這面條還挺滑溜的。
秀娘愣了下,她嚼了幾口微微皺眉,低頭瞧著這碗面條,怎擱了這麽久還是不糊爛哩,她擀的都是些啥面條啊?
她想不明白,尋思著問問楚戈,可當她抬起頭看到在院子裡的來回走動的楚戈,微微愣了愣,隨後忍不住笑了,“噗,哈哈哈……”
楚戈聽到笑聲,回過瞧了秀娘一眼,她捂著嘴,笑彎了倆水透透的眸子正瞅著他。
他俊臉一窘,支支吾吾不知說了句啥,就扶著自己因為吃多了,而漲的圓鼓鼓的肚皮繼續走動,好快些消食。
秀娘剛剛看到他走路那樣心裡就明白了,這直愣子怎這麽招人稀罕哩。
她笑著搖了搖頭,跟這個直愣子處了這長時間,她多少還是了解他的。
楚戈定是看她和劉氏閑嘮的久了,早先盛起來的那碗面估摸著是坨了,這直愣子怕倒了可惜,就自個兒吃完了,隨後又給她重新下了一碗。
這茬吃完飯到了申時,秀娘趕緊收拾了碗筷到灶間洗去,近身挨到灶台,忽的感到懷裡有啥頂到了。
她甩甩手在圍腰上擦了擦,伸進去一摸才想起來,早間賣二寶藤的錢她還揣在懷裡哩。
秀娘洗好碗來到院子裡,楚戈吃了些酸梅乾,這會兒是消食了,正蹲在籬笆邊上,給幾處松動的地方加些竹片子。
秀娘在一旁等他,見楚戈忙活完了,才跟他說,讓他到屋裡把銀子收起來,畢竟那個地方只有他才能放的到。
楚戈應了一聲,與秀娘一道去了西屋,她把門關好,楚戈便過去把木床邊上那個大木箱子抱起來,精壯的胳膊上隆起了健實的肌肉,他大腳板子微微轉了個方向,把木箱子挪到一旁。
這大木箱子是秀娘隨嫁過來的,裡頭就擱了十來件衣裳,沒啥分量,只是陳老爹當時心氣大,想著結實耐用些,就尋了厚實的木料給造的,所以特別沉。
楚戈放好箱子讓開身,秀娘走上前,只見大木箱子底下有個小坑,坑裡放著個陶罐。
這個地方就是秀娘跟楚戈放錢的地方,以前楚戈總是把銀子擱在一個小箱子裡,然後放在床底下,其實這樣很不安全, 且不說別的,就說他們倆外出,心裡總惦記著家裡,啥活都忙活不了。
如今這樣,在大箱子底下挖個坑,把碎銀子裝進罐子擱裡頭,既不用擔心蟲吃鼠咬,也好現取現用,也是方便的很。
秀娘彎腰把陶罐拿出來,坐到床/上,打開瞅了瞅,這裡除了有搗騰竹筍賺的錢,還有前陣子賣二寶藤的,再加上今早的銀子,一共得有五十多兩了,這銀子,買兩間大屋都夠了。
不過最近這些二寶藤是劉氏幫著摘的,她還得分些給她,估摸著十來兩左右。
楚戈坐在秀娘身邊歇一歇,瞅著她想到這個藏錢的地,心裡樂呵呵的,還是六哥說的好,家有媳婦兒把門口,家裡兒處處不用愁,這家裡有了婆姨,是不一樣了。
秀娘收好銀子,放到坑裡,起身想讓楚戈把大木箱子壓倒上頭,可一回頭卻看著屋裡的男人坐在床/上,俊氣的臉上傻呵呵的樂著,那個樣子真是憨的很哩。
她有些好笑的走過去,“楚戈,你這樂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