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玄幻 > 剑来 > 第三百六十章 到达老龙城

剑来 第三百六十章 到达老龙城

簡繁轉換
作者:烽火戏诸侯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23 21:39:25 来源:源1

(还是12000字章节。新的一卷开始啦~ps:公布一个新读者群,群名“草长莺飞少年郎”,群号16551024。另外公众号上已经发布第二期期刊,可以去翻一翻,我的微信公众号:fenghuo1985)

天阙峰青虎宫这艘渡船,在到达宝瓶洲老龙城之前,还有三座渡口需要停靠,最北一座正是桐叶宗山门外的常春渡,四季如春。

只是陈平安如今只想着安稳到达老龙城,期间三座渡口,加在一起停留了将近一旬光阴,始终不许裴钱下船去渡口店铺逛荡,黑炭丫头只能搬了条凳子在观景台,眼巴巴望着三座渡口熙熙攘攘的繁荣风光,偶尔魏羡会过来陪裴钱聊会儿天。

不过虽未下船,陈平安却请了这艘渡船的青虎宫长老管事,帮着购买了许多物品,魏羡四人都给了一份单子,一起交予管事。

魏羡要了些各地风土人情的书籍,卢白象买了一把人间王朝流散出宫的御制古琴,隋右边没提要求,仍是孑然一身唯剑足矣的架势,朱敛倒是给了一大串书单,结果陈平安直接就让朱敛收回去,说是仙家渡口不卖这些书籍,到了老龙城自己去市坊书肆搜罗,朱敛扼腕痛惜,只得作罢,原来佝偻老人想要买一大堆小说,光看纸上的书名,陈平安看得头皮发麻,打死不乐意交给渡船管事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陈平安除了练习撼山拳走、立、睡三桩,那部《剑术正经》所记载剑术也没落下,反正两者可以一起练习,再就是钻研那道仙家口诀,虽然法诀极其上乘,可是世间炼器,最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一身好手艺而无从下手,飞剑初一和十五,因为不是陈平安自己炼成的本命飞剑,所以只需要养剑即可,又有“姜壶”这枚养剑葫,已经不能更加省心省力,可一旦自己炼化本命物,所需天材地宝的数量和价值,那真是令人咋舌,品相越高,越是无底洞。

观道观观主那位东海老道人,让卢白象捎给自己的那句“花钱如流水”,除了调侃之外,也是个颠簸不破的大事实。

如今长生桥建成了大半,府门大开,迎接八方来客,越是身处灵气盎然的洞天福地,陈平安就越危险,所以在清境山临近天阙峰的石拱桥上,陈平安才会摔跟头,当时他还无法完全驾驭法袍金醴,去阻挡那股灵气的铁骑洪流,灵气与体内一口武夫纯粹真气相冲,才会失控。

法袍金醴能够收纳、转化的灵气再多,终究也有个瓶颈,一旦金醴蓄水饱满,任由灵气冲入各大体魄气府窍穴,就该轮到陈平安的武道境界下跌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炼化第一座洞府的法宝,到底选哪一件,若是选择五行之水,会相对简单,因为玉简上,那位埋河水神娘娘就是以炼水作为例子,阐述祈雨碑文的蕴含大道,讲解过大致的炼水所需材料,其中着重提及了“水精”这关键一物,凝聚了水运精华之宝物,皆可为水精,只是品相差别悬殊,河伯坐镇的河水,跟上古龙宫坐镇的江渎之水,应运而生的水精材宝,天壤之别。

可以说,用什么品秩的水精来“炼水”,会直接决定陈平安五行之水本命物的品相高低。

渡船悬空停靠常春渡旁,裴钱在观景台站在凳子上望着渡口那边,眼馋得很,惆怅得很。

陈平安这会儿坐在桌旁,对着桌上那方可爱可亲的水字印,也愁。

更愁的是,当陈平安深入了解了“可炼万物”的那门法诀后,猜测一旦炼化水字印为本命物,每次盖章,帮助世间有缘的水神提升水运,极有可能会让陈平安伤及本命元气,好处就是原本钤印一次就会消耗一部分神通的水字印,不再有沦为寻常印章的担忧。所以陈平安打定主意,五行之水,就是炼化这方水字印了!

涉及到了本命物,不再是像那条老蛟金须炼制而成的捆妖索,由于不是寻常的炼化为虚而已,那么接下来必须拥有一只炼物的丹鼎,这又是一桩天大的麻烦,购买不易,得去找肯卖的仙家,然后找到了,再想要购买到好的,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更是难如登天,就看陈平安兜里有多少神仙钱了。

老子现在没几个钱了!

陈平安满脸愤愤不平。

谷雨钱已经一颗不剩,如今没了骊珠洞天,意味着天底下就再无新的金精铜钱出现,每用一颗世间就少一颗,破庙一役,一下子就用掉两颗。

如果不是隋右边,是魏羡三个糙爷们,陈平安真想拎出来揍一顿。

裴钱扛着凳子返回屋内,坐在陈平安身边,担忧问道:“咋了?咱们钱不够花了?”

无心之言,却恰好一语中的。

陈平安看了眼裴钱,这丫头安慰人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裴钱以为陈平安开始嫌弃自己是个赔钱货,吓得不轻,泫然欲泣,皱着那张黝黑小脸,“别把我从船上扔下去啊,我以后每天不嚷嚷着吃鱼吃肉了,一碗白米饭加三筷子腌菜,就可以打发我了!”

陈平安笑道:“跟你吃多吃少没关系,你这会儿是长个子的年龄,多吃几碗饭能有多少钱。”

裴钱一抹脸,瞬间笑容灿烂,“到了老龙城,咱们有落脚地儿吗?如果有的话,就可以少花点冤枉钱喽。”

陈平安点头道:“有的,我有个朋友在那边,还算比较有钱,不过事先说好,人家大方是人家的事情,不是你胡乱伸手要东西的理由。”

裴钱病恹恹的,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她还以为又能碰到个姚近之这样的家伙呢,送东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还会求着她收下,关键是陈平安还无法拒绝。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刺姚近之那句话了,有次头戴帷帽的姚近之私底下跟裴钱闲聊,裴钱见她摘下帷帽,皮肤那白嫩白嫩的,让裴钱自惭形秽得很,后来忘记聊到了什么事情,裴钱就笑呵呵拍了一记暗藏刀子的马屁,“近之姐姐你长得这么美,想得美也是应该的。”姚近之也未生气,只是笑着伸出纤嫩如青葱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裴钱额头。

日复一日。

从初冬时节就这样到了冬至,渡船已经离开了桐叶洲版图,位于两洲之间的海上。等到停靠老龙城海外孤岛那座渡口,估计已是冬末时分。

卢白象期间看陈平安在屋内枯燥走桩,问道:“这拳架很普通,为何如此坚持?”

陈平安回了一句立身之本,不在多高。

卢白象若有所思。

等到卢白象离开屋子,裴钱小声询问陈平安啥个意思,陈平安就笑着说想不出多高明的言语,随便糊弄一下,下棋厉害的人都喜欢往复杂了想。把裴钱乐得不行。

这天陈平安坐在书房,毛笔却拿了放放了拿,把坐在对面抄书的裴钱,给看得比陈平安还着急。

陈平安最后站起身,离开屋子去找了朱敛,回来的时候裴钱发现陈平安愈发犹豫不决,最后只得收起纸笔。

裴钱很是纳闷。

之前他写给大伏书院、太平山的书信,让飞剑嗖一下带走的两封,陈平安写得可都很快。

那么这封信,是写给的谁呢?

陈平安来到观景台,练习剑炉立桩。

有人敲门,裴钱跑去开门,见了那人后,有模有样作揖道:“裴钱拜见青虎宫陆老神仙!”

老人笑着点头,心情舒畅几分。

正是天阙峰的元婴地仙陆雍,陈平安赶紧过来相迎。

落座后,裴钱又手脚伶俐地倒了三杯茶水,先给陈平安,再给陆雍,当然没忘记给她自己倒一杯。

陆雍转弯抹角、兜兜圈圈聊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场面话,陈平安便耐着性子,与天阙峰上这位风头被姜尚真碾压的陆地神仙,客气寒暄。

可别把地仙不当回事。

陈平安走过大大小小的江湖,知道一位陆地神仙的分量,不会因为自己认识左右、所以能够在姜尚真面前不卑不亢,而对眼前这位青虎宫宫主心存轻视。能够坐镇一片风水宝地、拥有一座仙家渡口的老元婴修士,说句难听的,一旦撇开盘根交错的关系,铁了心要杀他陈平安,撑死了就是陆雍两三袖子的事情。

见这陈平安并未仗势凌人,陆雍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仗势的势,既是万里迢迢赶到天阙峰的玉璞境姜尚真,更是那个让姜氏家主如今作为的幕后大佬。

不然陆雍对于一个外乡年轻人,无亲无故的,惹不起,无非是各走各的修行路,何至于如此谄媚,上杆子给人登门送礼物?

陆雍喝过了两杯寡淡茶水,终于转入正题,“陈公子大驾光临天阙峰,是我青虎宫的幸事,我当时其实正好在炼一炉丹药,是道家的坐忘丹,此丹性情温和,最适合修士在打坐吐纳时服用,除了可以静心,最重要还是可以养神,尤其温补心窍,丹名坐忘,其实还有一个世俗说法,虽糙却准,就是吃了吃丹,坐着就已是修行,忘记原本的修行一事也无妨。”

一聊起了炼丹,陆雍神采奕奕,跟站在姜尚真身旁判若两人,“心是一身之主,百神之将帅。只是自古心难定,佛家就有说心猿不定,意马四驰,故而修行一事,就有了灵山拴意马,玉府锁心猿。我所炼的坐忘丹,极难炼成,就算侥幸炼成了,一炉可出丹十颗的材料,最多不过三四颗而已。之所以还算受桐叶洲诸多地仙的欢迎,就在于其中有一妙,别家炼丹仙师不曾有,青虎宫出自我陆雍之手的坐忘丹,能够让修士心扉之上,如同养出山下百姓张贴大门上的两尊门神,庇护心关!”

陈平安由衷赞叹道:“养出门神在心扉外,可谓神仙手笔了。”

陆雍很是受用,抚须而笑。

他自然不是“正好”炼这炉坐忘丹,事实上此丹想要炼就,除了天材地宝一大堆,还要等待天时,耗费“地利”,也就是清境山这一方山水的珍贵气数。不然如何让桐叶宗的金丹元婴地仙都来争抢?至于为何其他炼丹神仙炼不出,除了陆雍炼丹之术确实高明之外,清境山蕴含的独到山水气数,更加至关重要。

这就是为何陆地神仙开宗立派和开辟府邸,都要慎之又慎的根源所在了。

陈平安突然问道:“既然桐叶洲的地仙们都要奉若珍宝,那么六七境左右的纯粹武夫,也可以用来稳固魂魄?”

陆雍愣了一下,点头道:“当然,只是我这青虎宫坐忘丹,给那些断头路的莽夫,过于大材小用了,简直就是牛嚼牡丹。”

陈平安笑问道:“宫主与我说起这坐忘丹,是想要看在姜尚真的面子上,价格略低,卖与我陈平安?”

陆雍心一紧。

这家伙竟敢直呼姜尚真的名字。

陆雍脸色不变,“陈公子未免太小觑我青虎宫了,与朋友打交道,谈什么价格,这一炉丹药说来巧了,陈公子这一到天阙峰,我送了公子与姜氏家主离开后,有如天助!竟然破天荒炼出六颗之多,是我陆雍炼丹以来,数百年来头一遭,这等福缘,一生当中就只有两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见陈公子与我青虎宫,与我陆雍绝对是有大缘分的,大道机缘所在,我岂敢藏私?便为陈公子拿来了六颗坐忘丹!”

裴钱微微张大嘴巴。

娘咧,世上还有比自己更能睁眼说瞎话的家伙?

这老神仙的马屁功夫,她可以学上一学啊,似乎比她确实要更加“读书人”一些?

陆雍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这番措辞,有些“失了火候”,故作心疼道:“虽是大道所指,不得不顺着天意行事,可我仍是有些心疼,只希望陈公子以后能够为我青虎宫,在姜氏家主面前美言几句,姜氏生意遍及大半个桐叶洲,说不定以后青虎宫出炉的灵丹妙药,就能从这六颗坐忘丹上,找补回来了,亦是幸事,所以陈公子只管坦然收下,退一万步说,即便姜氏家主瞧不起青虎宫这点出产,青虎宫能够与陈公子成为朋友,也是不亏!”

裴钱赶紧给陆老马屁精,哦不对,是陆老神仙又递过去一杯茶水。

陈平安自然比裴钱想得更多。

比如涉及到了姜尚真,以及姜家生意和青虎宫出产。

这六颗坐忘丹,其实比较烫手。

陈平安略作思量,就打算婉拒了,如果把姜尚真换成老龙城范家,说不定还有商量的余地,生意一事,本就是你我双方锦上添花,可陈平安不愿意跟姜尚真有更多往来。

所以陈平安开口道:“陆宫主好意,我心领万分,只是这一炉坐忘丹太过价值连城,不敢夺人之美。再者,我其实与姜尚真关系平平……不过关于陆宫主赠丹一事,我可以书信一封玉圭宗给姜尚真,拒收丹药此事,绝不让陆宫主为难便是。”

陆雍神色自若,似乎在权衡利弊。

心底则有些懊恼自己的画蛇添足了。

就不该动那小心思,想要陈平安闻弦知雅意,帮着青虎宫与姜氏牵线搭桥。

这艘渡船底下一楼,有位年轻修士站在窗口,脸色阴沉。

这个蠢货陆雍,真是不知死活。

屋内还有一位姿容出彩却脸色惨白的女修,正是那位先前在天阙峰被姜尚真一巴掌差点拍死的金丹地仙。

而站在窗口那位施展了障眼法的年轻修士,则是潜入渡船的姜尚真,他突发奇想,在青虎宫开坛讲学后,并没有立即返回玉圭宗,而是选择偷偷登上了渡船,直接找上了那位给人从石头缝里拔出来的可怜金丹女修,在姜尚真敲门她恼火开门后,姜尚真撤了遮掩气机和面容的术法那一瞬间,后者吓得差点跪地求饶。

姜尚真没打算在陈平安面前现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企图。

在涉及大道根本的事情上拖泥带水,从来都是修行大忌,滴水可破心境,泥点可污金身,不可不慎。

只是等着陆雍出现办妥他交代过的事情,就会返回位于桐叶洲最南端的玉圭宗,一大堆狗屁倒灶的事情,还需要他回去处置,比如那个胆大包天擅作主张的“独子”姜北海,姜尚真就恨不得打断这个败家子的手脚,丢进云窟福地生生世世当那乞丐娼妓。看来自己一甲子不在家族,让这个志大才疏的家伙有些忘乎所以了。

上五境修士,子嗣尤其来之不易,远远不如中五境只要想要开枝散叶,就可以子孙满堂。

楼上,陆雍不敢再有更多念头,终于只想着送出那瓶坐忘丹。

只是万事开头难,之后就未必简单了,一步走错,反而更难。

陈平安不知道姜尚真之后对青虎宫的恩威并济,只认定一件事,跟姜尚真攀扯上关系的事情,就只能是左右要姜尚真转赠妖丹一事,绝对不可再多。

练拳吊命,是陈平安外在的立身之本。

心思纯粹,拴得住立得稳,在人心复杂的世道,其实更是。

陈平安只要清楚有了姜尚真出现天阙峰,陆雍就不敢对自己心生歹意,所以不收这瓶坐忘丹,不担心青虎宫翻脸不认人。

尤其陆雍还是一位元婴地仙,只会更珍惜当下的修为和地位。

于是就苦了悔之莫及的青虎宫老宫主。

竟是到最后,不管如何软磨硬缠,那个年轻人言语和善,措辞温和,偏偏就只是不收那瓶坐忘丹。

难不成真要按照姜尚真的玩笑话,一位元婴地仙在自家地盘上,对着一个后生一哭二闹三上吊?

陆雍做不出来。

所以只得让陈平安再考虑考虑,陆雍则离开屋子,去了渡船同一楼层的另外一间。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张面孔,脸色淡漠的姜尚真。

生平最恨别人“自作聪明”的姜尚真,根本不与陆雍废话半句,直接拿出了玉璞境的大神通,早早将这间屋子打造成一座方丈天地的牢狱,伸手一抓,将措手不及的老元婴拽入屋内天地中,屋内凭空浮现出一根根有金龙盘踞缠绕的金色栋梁,它们开始从柱子上飞掠离开,如同一条条金色锁链,穿过陆雍一座座关键气府,最后一条最为威严的金龙一爪按住陆雍头颅,拍倒在地上。

姜尚真走到匍匐在地的老元婴身前,一脚踩在他的后脑勺上,轻声笑道:“天大的面子都给了你青虎宫,还人心不足,真当我姜尚真是心善的菩萨,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陈平安出现在天阙峰,因为那根玉簪子,给了我一点小念头,我就不是为青虎宫弟子讲大道送福缘了,是要将你陆老儿的元神硬生生拍进那堵石壁当壁画了?!”

姜尚真微微加重脚上的力道,可怜陆雍身处小天地当中,连哀嚎声都发不出,唯有神魂剧烈颤抖,痛得这位不擅争斗厮杀的元婴地仙,只觉得生不如死。

姜尚真眯起眼,加上力道越来越大,“世间多少修士,全是你陆雍这般不讲究,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凭着一点机缘,成了半吊子的山上人,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连我姜尚真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只为了一个剑修,就可以压着自己的一肚子杀机,在陈平安面前好好说话,你陆雍倒好,真是比我姜尚真还要牛气啊!”

陆雍后脑勺已经略微凹陷下去,如果再有片刻,估计就会元神爆裂,金丹与元婴一起在这座小天地炸开,姜尚真当然会被波及,受伤不轻,可看样子,姜尚真是全然不在乎这份后果。

姜尚真原本已经答应送给青虎宫一位资质尚可的弟子,在未来跻身中五境的当天,就可以去往云窟福地历练,寻觅自己的机缘。

青虎宫也算因此结交了姜氏和玉圭宗。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最少再不会有一名金丹修士,就敢顶撞青虎宫渡船长老、指名道姓骂陆雍。

可又如何?

福缘到了手,抓不住,反成祸事,万事皆休。

更远一些,同样是骊珠洞天出身的少年,赵繇和宋集薪,比起从未上过学塾的陈平安,两个同龄人甚至还算是齐静春的学塾嫡传弟子,尤其是赵繇得到了齐静春最根本的那枚“春字印”,可当少年面对当时的大骊国师崔瀺,被齐静春寄予厚望的少年赵繇,甚至连看门人郑大风都喜欢的骑牛车少年,不一样连崔瀺都觉得是个稍大一些的蝼蚁而已?使得一方春字印,彻底消散天地间。

若是赵繇没那么“聪明”,誓死不以春字印与崔瀺换取机缘。

当时“春风犹在少年袖”的齐静春,岂会任由崔瀺拿走印章。

眼前,陆雍同样因为一念之差,就要丧命于此。

姜尚真深呼吸一口气,收回脚,只是又一脚踹在陆雍脸面上,踹得他撞在一根金龙缠绕的柱子上。

陆雍挣扎着坐起身,背靠大柱,头顶就是那条倒挂的金龙,它那头颅缓缓扭转,随时可以一口咬掉陆雍的脑袋。

姜尚真压下怒气,收敛笑意,蹲下身,与

那陆雍平视而笑,“受此大辱,有没有生气啊?”

陆雍惶恐道:“不敢不敢!”

姜尚真心念微动,他身前出现了一片翠绿欲滴的柳叶。

陆雍心神大骇,竟是直接开始磕头,砰砰作响,“恳求前辈饶命!”

玉圭宗的姜尚真,一向只是以钱囊鼓鼓著称于桐叶洲,极少与人厮杀的消息传出。

不过玉圭宗的老宗主,对姜尚真青眼相看,一洲皆知,原本宗门与姜氏共同经营的云窟福地,不顾非议,全盘交给了当时的年轻姜氏家主。

约莫五百年前,桐叶宗却有了一条“玉圭可欺,绕姜而走”的不成文规矩,并且传闻这是因为桐叶宗一位元婴修士的临终遗言。

姜氏家主姜尚真,本命之物只是一片柳叶,别说是桐叶宗,就算是玉圭宗的地仙,都未见过。

桐叶宗那位老元婴的遗憾后半句,则是“一片柳叶斩地仙”。

姜尚真揉了揉下巴,“在我手上,姜氏威名沉寂两百年,此次出山,不杀个地仙,对不起列祖列宗。”

陆雍泪流满面,抬起头,“前辈杀我陆雍这等末流元婴,岂不是更辱姜氏?前辈应该换一个杀啊!”

姜尚真啧啧道:“这句话,说得如我一般机敏过人啊,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姜尚真打了个响指,那片柳叶与小天地一同消失。

鬼门关转悠了一圈的陆雍仍是不敢起身,狼狈坐在地板上,“求前辈再给陆雍一个机会,此次若是不让前辈满意,陆雍自求一死,只是万一如此,还希望前辈不要迁怒青虎宫。”

姜尚真点点头,“还算说了句人话,行了,起来吧,堂堂元婴地仙,哭哭啼啼,传出去还以为我姜尚真仗着境界欺负人。算你运气好,你陆雍今天要是玉璞境,就已经死了。”

陆雍果然立即站起身,再次老泪纵横,“谢前辈不杀之恩。”

姜尚真感慨道:“看着你这番作态,我竟然觉得有些可怜,看来是在某个地方待久了,心肠也跟着软了。要知道当年遇上同境的桐叶宗地仙,最后任由他跪地磕头一千个后,我仍然觉得诚意不够,还是赏了他一柳叶,割掉了他体内那尊元婴的头颅。此次返回宗门,得找点棘手的事情做做才行。”

姜尚真摆摆手,“出去吧,你送完了东西,事情就算到此结清,不用担心我跟你秋后算账,青虎宫那名弟子,依旧可以去往云窟福地。”

姜尚真没来由心情好转,哈哈笑道:“对了,这叫一码归一码。”

陆雍倒退着走出屋子,关上门后,突然意识到这间屋子,才是他在渡船上的下榻之地,不过哪敢再敲门,直接跟渡船管事要了一间寻常屋子。

在夜幕中,陆雍重新去往陈平安房间,落座后,什么都没有多说,拿出了三只造型古朴的小瓷瓶,在陈平安的疑惑眼神中,陆雍站起身说道:“居中瓷瓶装了六颗坐忘丹,其余两瓶各装了六颗火龙丹、布雨丹,瓶底有铭文落款,前者主材选自一条火蛟遗蜕,后者取自山门那堵墙壁的独有青苔,适合地仙以下的所有练气士,两颗一起服用,效果极佳,可以壮大魂魄,有‘金身描漆’的美誉,尤其是被阻拦在金丹境门槛上的练气士,视为破境捷径。”

不等陈平安拒绝。

陆雍沉声道:“若是陈公子今天不收下,陆雍不敢强求,那么恳请下次路过天阙峰,记得在我青虎宫废墟上,为我陆雍上三炷香。”

说完之后,陆雍直接身形不见。

裴钱瞪大眼睛。

天底下还有这么送礼的路数?

这个她可不想学。

陈平安站起身,环顾四周,“姜尚真,出来一见?”

姜尚真站在观景台那边,笑眯眯挥挥手。

挥手打招呼之后,姜尚真身体后仰,直接倒掠出了观景台,撞入渡船一侧的云海之中,潇潇洒洒走了。

陈平安伸手揉着眉心。

头疼。

陆雍惴惴不安去了姜尚真“与自己讲道理”的屋子,敲门后无人响应,壮起胆子又敲了一次,仍是没有动静。

等了许久,这才推门而入。

已不见姜尚真。

只有桌上多出一大把谷雨钱。

陆雍怔怔坐在桌旁,老元婴沉默片刻后,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辛酸泪。

打定主意,这次返回天阙峰,炼丹,这辈子就只炼丹了,再不与这些性情多变的山顶修士打交道!

那边。

陈平安喊来了画卷四人,商议此事,没有任何遮掩,桌上就放着那三只瓷瓶。

魏羡的意思是丹药必然没有问题,大可以放心。

卢白象的建议,是山上手段防不胜防,小心起见,到了老龙城,以天价转售出去便是。

隋右边没有开口说话,这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

朱敛最直截了当,笑着说取个折中的法子,恳请少爷赏赐他一颗火龙丹和布雨丹,试试看滋味如何,到了老龙城之前,若是他既没有暴毙,又确有滋养魂魄的效果,那就说明这三只瓷瓶里头的灵丹妙药,没问题,到时候再来决定是自己吃,还是卖出去坑人。

陈平安只是收起了三只瓷瓶在飞剑十五当中。

当晚朱敛就偷偷来敲门,恳求陈平安卖他两颗青虎宫丹药,钱他先欠着。

陈平安无奈道:“朱敛,你是真不怕死啊?”

佝偻老人笑呵呵坐在桌旁,搓手道:“在藕花福地当惯了天下第一,如今到了这么大一座天下,再当个天下第一是不用想了,可好歹要争一争四人当中的第一吧,不然老奴哪有脸皮伺候少爷,连个小娘们都比不上,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朱敛继续道:“富贵险中求,之前破庙一役,老奴图一时痛快,放开手脚厮杀,留了些病根在身上,难道真忍心老奴最后一个跻身那金身境?”

陈平安问道:“真想好了?”

朱敛点头正色道:“不想好,就老奴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德行,能敲这门,打搅公子休息?”

陈平安拿出两只瓷瓶,倒出两粒色泽迥异的仙家丹药,无奈道:“生死自负。这两颗丹药,就当是你朱敛在破庙死战不退的报酬。”

朱敛手心接过了两粒丹药,直接拍入嘴中,嘿嘿笑着起身与陈平安告辞,“少爷赏罚分明,老奴就忠心耿耿相随了。”

这等马屁话,陈平安左耳进右耳出就好。

朱敛瞥了眼歪脑袋、脸颊贴在桌面上的裴钱,后者与他愣愣直视。

朱敛就此离去。

后半夜,裴钱已经去隔壁睡觉,陈平安独自在屋子里练习立桩,叹息一声,去开门。

隋右边站在门外。

她说道:“我不要那火龙丹和布雨丹,只要一颗坐忘丹。”

“就这么想要陪着朱敛一起火中取栗?是想要殉情,还是怎么着?连到了老龙城都不愿意等,我看给你隋右边一整瓶坐忘丹都是浪费!”

陈平安说完后,连门都没有让她进,砰然关上门。

隋右边面无表情在门外站了很久,最后默然离去。

之后半旬,风平浪静,云海绝美。

距离宝瓶洲最南端如龙探首入海的那座巨城,还有月余光阴。

陈平安这天去找到了负责渡船事务的青虎宫管事,主动开口询问有无上品丹鼎可以售卖。

管事说有的,虽然青虎宫不经营此事,可是老宫主一辈子心血都在炼丹上,珍藏有不少丹炉,既然陈公子是我们青虎宫的朋友,那么他才敢与老宫主开这个口,只是老宫主愿不愿意割爱,他一个渡船打杂的,不敢保证,他需要先以飞剑传讯给青虎宫。

陈平安抱拳感谢。

那名自称“打杂的”金丹境地仙,确实不知诸多内幕,只确定这个年轻公子哥,是个背景吓人的仙家豪阀子弟,与高不可攀的姜氏家主好像有那世交之谊,不然他还真不敢擅自答应,向老宫主询问丹炉售卖一事,那可是老宫主的命-根子,每一只暂时不用的丹鼎都被陆雍小心珍藏起来,只要不炼丹,每天都要亲自仔细擦拭一番。

天阙峰的飞剑传讯,是北俱芦洲一家剑修大宗门的特产,价格昂贵,不过一分钱一分货,物有所值,速度极快,远胜这艘只以平稳见长的渡船。

结果当那名仿佛见了鬼的管事,找到陈平安,陈平安同样有些心虚和尴尬。

陆雍的答复是他会亲自送来一只珍藏多年的上品丹鼎,而陈平安的尴尬之处,在于身上的神仙钱,板上钉钉是买不起那只丹鼎的,只能到了老龙城,与范二或是郑大风借钱才行,可是如此一来,也太跋扈了,做生意,似乎不该如此。毕竟陈平安早已习惯了家乡杨家铺子那位老人的买卖风格。

在陈平安满怀愧疚,见到那位风尘仆仆赶来渡船的老元婴后,道明此事,不曾想陆雍爽朗大笑,反而神色愈发轻松,到了陈平安屋子,要那青虎宫金丹地仙在门外守着,陆雍这才拿出那只堪堪装下心爱丹鼎的特殊方寸物,当丹鼎现世,悬停桌面一尺上空,顿时有一阵阵五彩云雾升腾袅绕,香味弥漫于整间屋子。

恐怕除了瞎子,谁都看得出这只丹炉的异常珍贵。

裴钱蹑手蹑脚,绕着桌子打转,使劲瞧着那只一臂长宽高的朱红丹鼎。

丹鼎五足,分别是五头异兽的并拢双腿为一鼎足,异兽头颅则在丹鼎边沿上方张开嘴,五彩云雾正是它们嘴中吐露而出,似乎对应着五行色彩。

老元婴陆雍满脸傲气,指着悬空丹鼎笑道:“此丹鼎名为五彩-金匮灶,丹鼎铸造材质主要为五行之金,是因为咱们炼丹老祖宗的那句千古祖训,‘金性不败朽,故为万宝物’。我早年有一桩修道大福缘,得自一座破碎小洞天的仙人府邸,那次各方势力的争夺,如今想来,也是惊心动魄,我只是运气最好,才拿到了这座丹炉。因为是福缘,不是购买而来,所以我就喊个公道的价,不敢跟陈公子狮子大开口,五十颗谷雨钱,只要五十颗!”

说到最后,老元婴伸出一只手掌。

陈平安嘴角抽搐。

整整五十颗谷雨钱!

天价。

可是内心深处,知道陆雍报出的这个价格,绝对是公道得不能再公道了,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不再有丝毫纠结,毫不犹豫道:“陆宫主,我肯定是想要买下来的,但是不怕笑话,老龙城那边的朋友,愿不愿意借给我这么多谷雨钱,我现在真不好说。”

说完之后,陈平安抱拳道:“如果万一让陆宫主白跑了一趟,我先在这里赔罪了。”

陆雍心情复杂,心想他娘的如果山上修士,不管修为高低,都是眼前这陈平安好说话、懂礼数的,该有多好。

要说他乐不乐意卖出这只堪称奇异的五彩-金匮灶,在遇上姜尚真和陈平安之前,那是谁敢开口他就敢骂谁,若是个元婴之下的练气士,说不得还要被他揍一顿。

只是这会儿,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陆雍此次返回青虎宫后,带着那把几乎是用命换来的谷雨钱,思来想去,还真给陆雍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应该如何跟姜尚真打交道。所以得到陈平安来自渡船的飞剑传讯后,不怒反喜,忍着心头滴血的痛楚,带上了可谓陆雍棺材本的这只丹鼎,他陈平安只要敢买,他陆雍就肯卖!

这其中又有一桩不为人知的密事,那就是五彩-金匮灶,品相太高,反而是一直是陆雍的憾事,因为他所擅长的炼物诀不够最上乘,以及所拥有的天材地宝、或是别人送来的各色材料,可能他陆雍每百年才用得上一次五彩丹鼎,而且每次出炉的丹药或是炼化之物,收支堪堪持平,偶尔还会亏本,便是陆雍都不得不承认,此鼎搁放在青虎宫,于他陆雍而言,它是鸡肋,于鼎而言,他陆雍就是个……废物。

在陆雍返回自己屋子前,陈平安只得说了句客气话,“大恩不言谢。”

陆雍心情舒畅,笑着离去,竟是直接将五彩-金匮灶留在了陈平安这边,还给了一本材质不明的炼丹书籍。

陈平安小心翼翼将那丹鼎收入咫尺物当中,开始翻阅那本陆雍亲笔撰写的炼丹秘籍,看了一会儿。

离开屋子,去了渡船上专门提供飞剑传讯的剑房,寄了一封信给玉圭宗姜尚真。

除了大略说过陆雍卖鼎一事后,密信末尾写道:一大一小,欠了你两个人情。

一间屋内,渡船金丹管事站在陆雍身旁,说了陈平安写一封信,送去了玉圭宗。

至于具体内容,自然不知。

不然天底下谁还敢飞剑传讯。

陆雍嗯了一声。

金丹地仙好奇问道:“宫主,这位陈公子,来历极其不俗?”

陆雍小心斟酌,笑道:“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件咫尺物,你觉得如何?”

之前刚刚离开屋子,吃一亏长一智的陆雍就意识到不妙,他是为了表明诚意,才将那五彩-金匮灶大大方方留给陈平安,只是此鼎极其不凡,寻常方寸物未必放得下,而且哪怕强塞进去,也会有撑破“小洞天”的絮乱迹象,但是陆雍稍稍留步,就惊讶发现丹鼎气息瞬间不见了,而且陈平安所在屋子的气机极其平静。

咫尺物无疑了。

金丹地仙喟叹道:“有钱,真有钱!必然是传承千年的山上豪阀嫡系子弟。只是这般出身的年轻仙家,行走天下,却喜欢身边携带纯粹武夫担任扈从,倒也有趣。”

陆雍不愿多谈陈平安,挥挥手。

独自一人,陆雍感慨道:“没白遭那顿罪受,我青虎宫兴矣,”

当渡船终于缓缓停靠在孤悬海外的那座老龙城岛屿渡口,陈平安松了口气。

到宝瓶洲了。

已是冬末。

渡口未见范家的桂花岛渡船,应该是往返倒悬山,如今尚未归来,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桂夫人一面。

可当陈平安看到金丹管事站在门口,而无宫主陆雍的身影,陈平安就知道不妙了。

果不其然,那金丹管事也脸色颇为古怪,说道:“宫主有急事需要立即返回天阙峰,所以要我捎话给陈公子,那几颗谷雨钱,什么时候托人交给渡船这边,都无妨,希望陈公子别太把这件小事挂在心头。”

陈平安无奈道:“我会尽量将谷雨钱交给前辈。”

金丹地仙笑道:“可不敢催促陈公子,宫主都发话了,而且宫主离开渡船之前,与我说得语气极重,我不敢不从。”

在陆雍返回清境山天阙峰没几天,就有一柄极其迅猛的传讯飞剑来到青虎宫,一座剑房差点当场崩溃。

陆雍战战兢兢取出密信后,板着脸走回府邸,这才大笑出声。

从今天起,除了姜氏长房会单独赠予陆雍一百颗谷雨钱,玉圭宗还要全盘包圆了青虎宫出炉的每一颗丹药,帮助行销桐叶洲四方。

陆雍以拳击掌,赶紧让人去山下招徕弟子,市井乡野寻找苗子也好,直接跟大泉、南齐数国开口讨要也罢,总之青虎宫需要大肆招徕弟子进入青虎宫!资质稍差也无所谓,修行个七八年,只要青虎宫用心调教,总能够炼制最简单的丹药,每一粒出炉,可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小雪钱啊!

陆雍去了祖师堂,对着挂像上那些祖师爷们,上香之时,轻声道:“祖师爷保佑青虎宫香火鼎盛,传承千年万年。”

————

陈平安背着竹箱从渡船走到渡口岸上。

裴钱剩下最后一步的时候,故意双脚并拢,以一个蹦跳姿势落在了地上,挺起胸膛道:“宝瓶洲,我来了!”

哼哼,好像还有个喜欢穿红棉袄的小丫头片子,就叫李宝瓶,如今傻乎乎在那啥山崖书院读死书呢,竟敢喊他爹叫小师叔,你等着!

魏羡四人纷纷走下渡船,站在陈平安两侧。

朱敛弯腰问道:“少爷,接下来咱们去哪儿?直接入城?”

陈平安早有腹稿,笑着说道:“渡口这边,有桂花岛渡船的范家人待着,我们过去找他们便是,我跟他们的家族继承人,一个爹娘名字取得很好的家伙,是朋友,好朋友!”

朱敛赞叹道:“少爷的朋友果真不俗。”

朱敛吃了那两颗青虎宫丹药后,筋骨积伤痊愈不说,魂魄还得到了极大温补,受益匪浅。

只是大概何时能够顺利跻身金身境,陈平安不问,朱敛也未说。

卢白象和隋右边则不约而同想起一事,能够被陈平安称呼为“好朋友”,可不容易。

魏羡对裴钱说道:“欠我的那串糖人,别忘了。”

裴钱眼珠子急转,可怜兮兮道:“我穷的叮当响,暂时没钱哩。”

魏羡一板一眼道:“要是搁在当年,欺君犯上,是要掉脑袋的。”

裴钱偷偷指了指陈平安,然后抬起小胳膊,拇指食指黏在一起,对魏羡悄悄道:“你看我爹是怎么跟人做朋友的,再瞧瞧老魏你是怎么跟我当朋友的,老魏你就不感到一丢丢的羞愧吗?”

魏羡呵呵笑道:“亲兄弟明算账,不然打下了江山,也坐不稳龙椅。”

裴钱踹了魏羡一脚,埋怨道:“跟你当朋友,真没劲。”

陈平安转过头。

裴钱赶紧蹲下身,拍了拍魏羡裤管,“老魏你也真是的,恁大人了,也这么不干不净的见人,我给你拍掉尘土啊。”

陈平安凭借记忆,率先走向范氏桂花岛渡口那边。

一想到身上如今背着五十颗谷雨钱的债务,陈平安脚步就有些沉重。

少年肩头就该挑着草长莺飞和杨柳依依,对吧?

可我如今也不是少年了啊。

用裴钱的口头禅,就是愁啊。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