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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第50章 天公不语对新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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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烽火戏诸侯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11-25 05:37:52 来源:源1

青衣童子一招轻松得手,单手将那白面老狐擒拿在手,拖拽而走,另外一手随意拎着那件充满狐骚味的宫装妇人皮囊,电光火石之间,攻守易形,朝珠滩狐娘娘虽说道力远远不如申府君,也算成名已久的外道散仙,可见双方实力悬殊之大,如此一来,便震慑得那些鬼物邪修一个个战战兢兢,炎炎夏日如履薄冰。既想远遁,就此远离是非之地,又怕道力不济,遁法敌不过那“童子颜色”老仙师的一手攻伐手段,落个被当场击毙的下场,早已花容失色的女鬼们只得在前边乖乖领路,真是名副其实的如芒在背了,而朝珠滩淫祠一众则各怀鬼胎跟在后边,俱是心中叫苦不迭,碰到扎手的硬点子了,只得绞尽脑汁思索脱身之法。

被掐住脖颈的老狐立即口吐人言,连连哀求上仙饶命。

陈灵均问它错哪了。老狐只是一味求饶,体内气海沸腾,全身筋骨酥软,都快散架了。

陈灵均加重手上力道,低头冷声询问一句,“我问你错哪儿了?!”

老狐凄凄惨惨,低眉顺眼哽咽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上仙,惊扰大驾。”

它心中实在恼极了那些惹是生非的贱婢,今日若能逢凶化吉,定要手撕了她们才解心头之恨。

陈灵均扯了扯嘴角,自言自语道:“始终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老狐察觉到那歹人的浓重杀气,心中悲恸不已,吾命休矣。

陈灵均头也不转,笑道:“后边那簪花秃子,跟一旁拎板斧的鸡贼汉子,你们这双姘头可曾盘算好了,如何背后偷袭之法?”

那个戴着手镣脚铐的少女,约莫是个心大的,她差点没笑出声,这位上仙说话真够损的。

那戏台武公子装束的阴鸷青年,最是晓得审时度势,哪敢计较什么姘头不姘头的混账说法,颤声道:“不敢不敢,上仙借一百个胆给小的,也不敢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陈灵均讥笑道:“撞见了我这位过路的‘上仙’,才算自寻死路?你们确实是既蠢且坏。”

青年一时语噎,被这番杀气腾腾的言语给吓得半死,他眼角余光一直打量身边的淫祠同僚,以心声试探性问道:“常旋,你我联手,精诚合作,有无胜算?”

那汉子闻言也不搭话,心中腹诽不已,真是个蠢货,狐娘娘都被那童子拽着了,就没点眼力劲吗?且不说贸然行事结局注定悲惨,只说咱们俩知根知底的,什么货色,何谈狗屁的精诚合作?当我是三岁小儿好骗?

在山上,非是障眼法,而是真实容貌若童子的老修士,最是难缠。整座宝瓶洲,能够做成传说中返老还童一事的仙君,屈指可数,风雪庙老祖师,便是其中之一。近些年也有小道消息,神诰宗的天君祁真,近些年也有此迹象,传言每次闭关出关,容貌便会年轻几岁。山泽野修听了,自然不悦,异常嫉妒,反正天高皇帝远的,难免如申府君那般调笑祁真几句,例如真有本事就爬回娘胎去之类。

名为常旋的江湖武夫,也算一位凶名在外的绿林豪强,前些年在本国犯下一桩重罪,被官府通缉,只得流窜出境,辗转来到朝珠滩淫祠投靠狐娘娘,本来想要让老狐帮忙引荐给申府君,既然都是做着给人看家护院的活计,总要找一座最大的宅子。不曾想狐娘娘老奸巨猾,只是不肯放他离去,由于期间常旋吃过一次闷亏,再不敢随便勾搭申府君。

若非修为悬殊,形势不由人,否则常旋真想一板斧砸在那青衣童子的后脑勺上边,砸出个脑浆迸溅。

陈灵均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那个落难的少女,只是暂时吃不准对方底细,不好随便出手相救,万一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行迹?岂不是纵虎归山,等于此处放贼,替别处埋下一场祸端?

事出反常必有妖,从头到尾,她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不对劲。

跟老厨子、郑大风他们待久了,尤其是那只大白鹅,到了落魄山,闲暇时经常说些神神怪怪的山巅事迹,陈灵均那会儿自然是当曲折的山水故事听,绝不挑三拣四,总会适时捧场,给苦等掌声的大白鹅喝彩几句,轮到自己到了山外,面对一座人心叵测的险恶江湖,陈灵均便觉得自己的脑子和手段都不够用了。

要说以前,好像倒也不这似般束手束脚,陈灵均心情有些烦闷,既怕又遇到那种一两拳便能打杀自己的狠辣角色,又怕自己秉持“铲草除根、除恶务尽”的宗旨,结果由于自己的考虑不周,分不出青红皂白,误伤良善之辈。

青衣童子闷闷不乐,若是自家老爷在就好了。

眼见那上仙神色郁郁,白面老狐内心惴惴,它既然能够在朝珠滩盘踞多年,当然也非引颈就戮之辈,它心思急转,既然对方没有痛下杀手,就是有的商量?可惜瞧着是个辣手摧花的歹毒货色,自己那些能教人欲仙欲死的床笫手段,全没了用武之地。

对方莫非是奔着申府君去的?是哪家的祖师爷,家里徒孙辈在此吃亏,跑回去跟他告状,就来这边找申府君的晦气?那自己强出头,岂不是给申府君挡了一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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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灵均突然恶狠狠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都是跑去给申府君道贺的,好好好,大摆宴席,高朋满座,那我也赶个巧,都说礼多人不怪,就送给他一座空荡荡的朝珠滩作贺礼。什么藩属,什么盟友,总不如变成自家地盘来得爽利。”

白面老狐错愕不已,苦也苦也,路数这么野?难道不是个谱牒修士,而是那座书简湖的漏网之鱼不成?

陈灵均嗤笑道:“申府君若是识趣,我便赏脸喝他一两杯酒水,也教这处鸟不拉屎的偏僻道场蓬荜生辉。若是三言两语不合心意了,便休怪我学一学演义公案小说的侠客行径,一锅端了你们,他日酒桌略作一笔谈资。”

神色萎靡的少女瞬间眯起眼。

陈灵均敏锐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机变化,于是心中很快有了一番计较。

虽说听不见他人心声,老厨子也喜欢骂他们宵夜一脉尽是些没良心的酒囊饭袋,可陈灵均的元婴境总不是什么摆设。

那少女抬了抬手,镣铐哐当作响,她主动开口说道:“前边那位神通广大的老仙师,听口音,是从北边来的?半个老乡唉,不如顺手救救我呗。”

陈灵均故意板着脸,转头看了眼她,“小丫头片子,看你也是个登堂入室的谱牒修士,怎么落到这般田地的?”

少女幽怨说道:“道行浅薄偏要强出头,技不如人,阴沟里翻船,给这头骚狐狸捉了。仙君菩萨心肠,行行好,放了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将来我给上仙建造一座生祠,立起一块神主,每日焚香祭拜……”

不等陈灵均言语,白面老狐立即戳穿少女的底细,邀功道:“上仙,莫要被这满嘴油滑的丫头诓骗了去,什么‘半个老乡’,朝珠滩已经搜查过她的关牒了,她名叫傅筝,是旧白霜朝人氏,虽是谱牒修士不假,不过道统不显,就是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派,并无地仙祖师坐镇。上仙别看她年纪不大,境界不高,出手杀人却是狠辣至极,先前害我朝珠滩折损了好几名得力下属。”

少女理直气壮说道:“大伙儿都是宝瓶洲的,一南一北,所以我才说是半个老乡啊,怎就存心诓人了,你这老狐胡搅蛮缠,好没道理。”

老狐讥讽道:“看你杀人不眨眼的手段,分明是个平日里逞凶惯了的骄横之辈,何必在此假模假样扮千金小姐。上仙何等法眼,岂会被你蒙骗过去。”

这番溜须拍马的急就章言语,青衣童子好像十分受用,抖了抖手中皮囊,笑呵呵道:“上山之前,我早年是在黄庭国御江地界那片混的,小地方,江湖浅,你们未必听说过。”

那少女和来自朝珠滩武公子、精装汉子几个狐娘娘扈从,俱是闻所未闻。他们不知轻重厉害,走在前边默默带路的申府君麾下艳鬼们却是脸色惊惧,面面相觑,果然是北边来的,这可就麻烦至极了。需知大渎以北,都是宋氏江山。黄庭国好像是大骊最早的藩属国之一,至于什么江,确实不算熟悉,之所以听说过,还是因为大骊陪都洛京那边,有个位高权重的魏礼魏尚书,好像就是出身于黄庭国。

这等炙手可热、远在天边的权势人物,随便递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她们了。

当然,魏礼之流的大骊朝头等疆臣,是不可能亲自做这种事情的,估计会怕脏了手。

陈灵均提了提老狐的脖子,问道:“谁是你们朝珠滩负责出谋划策的师爷?”

那拎斧的常旋和武公子一下子呆住,也不像往日在狐娘娘跟前争宠了,当下只觉得背脊发凉。

这哪里是在点名,分明是在翻生死簿。

狐娘娘神色纠结,青衣童子瞬间五指如钩,疼得狐娘娘腰肢乱晃,再不敢闭嘴装哑巴,忙不迭喊叫道:“常旋,是他时常进言,私底下好些赚钱的营生,都是他在操持,常旋虽是武道中人,却是极开窍的,有了他帮忙出主意,朝珠滩这些年才能够蒸蒸日上,被申府君刮目相看,倚重为臂膀之一。”

死道友不死贫道,狐娘娘自有祸水东引的想法。

陈灵均转头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幕后谋主是你这浑人。”

记得有次宵夜,老厨子就曾将历史上、小说里那些,一一举例,道破他们精明厉害的地方。还说锋芒毕露的温仔细,就不如浑浑噩噩的钟倩聪明。温仔细不反驳,钟倩翻白眼,郑大风一脸委屈,不乐意了,说别漏掉我啊,我也是大智若愚的……哄堂大笑。陈灵均只管下筷如飞。

陈灵均说道:“那就先摘下你的脑袋,到了申府君那边当盘下酒菜……”

精装汉子心知不妙,绝无半点回旋余地了!

刹那之间,他蓦然满脸惊喜,望向艳鬼那边,大喊道:“申府君?!”

狐娘娘惊讶过后,也是心头一喜,申府君登场了?青衣童子转头望去之际,常旋暴起杀人,一把斧头耍得颇有章法,三步做两步,斧头直劈那矮小童子的头颅。狐娘娘定睛一看,哪有什么申府君,下一刻,被掐住脖颈的狐娘娘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再脑袋一晃,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原来是那童子竟然拿她的脑袋撞开了板斧,再一拳砸中常旋的胸口,砰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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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旋身躯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精装汉子面如金色,吐血不已。

这位武夫双眼圆睁,看着灰色的天幕,心有不甘,大好前程,命不该绝的,他还想要打破瓶颈,成为一名六境武夫,他这辈子还想要去领略一番武道炼神三境的风光,有朝一日成了大宗师,便可以像山上神仙一样覆地远游,退一万步说,即便武夫阳寿有限,难逃沦为鬼物的宿命,可只要入了申府君的眼,也能依旧以鬼物之身继续武道修行,他要去武道之巅看看,去会一会传说中的宝瓶洲武评四大宗师,要与他们平起平坐,在山顶俯瞰一洲……

只见青衣童子抖了抖手腕,双指并拢,轻轻一抹,驾驭那把尚未坠地的斧头,掠向常旋那边,骤然加速,笔直朝下,朝汉子脖颈处一切,剁掉脑袋。

这一幕瞧得狐娘娘一行人眼皮子打颤,真是人命如草芥。

少女心中稍微痛快几分,你们也有今日。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个行凶的,也不似好鸟。

青衣童子讥笑道:“也敢与我耍心眼。老夫与大修士斗智斗力的时候,你上辈子都还在穿开裆裤呢。”

狐娘娘正想着说几句漂亮话,不曾想那童子松开了五指,它跌坐在地,对方再将皮囊丢在它头上,它迷迷糊糊,担心自己就要变成一滩肉泥,却听对方语气不悦道:“速速将这副皮囊穿戴回去。”

它赶忙穿好那件“法衣”,很快就恢复了丰腴妇人的模样,她赶忙弯腰,感激涕零道:“奴婢谢过上仙开恩。”

青衣童子皱眉道:“一个好歹修炼出人形的妇道人家,光天化日之下赤身**,算怎么回事。”

她心中惊喜万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莫非这位暂时不知道号的老祖,是动了“纳妾”的心思?

青衣童子脸色阴沉,与它发号施令道:“将这丫头的手脚禁制撤去,记得做事干净一点,不要藏掖,些许不入流的淫祠秘法,真是贻笑大方,脏了老夫的眼睛。”

她哪敢狐疑,姗姗移步到少女跟前,莫非以后就要姐妹相称了?

宫装妇人挤出一个笑脸,说了句多有得罪,妹妹莫恼。

很快打开少女的镣铐,再解除了施展在少女身上的两重山水禁制,小把戏,却也是看家本领。

名叫傅筝的少女,看了眼神色平淡的青衣童子,这是做什么?

陈灵均说道:“你往北走,去离此最近的那座县城等着,解决掉申府君,老夫就会将你接引上山,你若是果有根骨,便送你一桩想都不敢想的造化。”

傅筝疑惑道:“仙君就不怕我一走了之?”

陈灵均笑道:“答案就在问题中。”

妇人掩嘴娇笑不已,“妹妹都称呼了仙君,还怕你溜走?再说了,只要能够跟随仙君一起修道,让我们女子牵肠挂肚的颜色永驻,又算得什么难事呢。妹妹得是何等鬼迷心窍,才会白白错过一桩机缘,是也不是?”

青衣童子一挥袖子,示意老狐休要聒噪,再从袖中捻出一张黄纸符箓抛给少女,“手持这道破障符箓启程赶路,老夫要与那申府君计较计较,好好掰一掰手腕,哼!”

他面露厉色,“难求大道的鬼物之流,就该躲起来装孙子,哪有资格见天日,竟然胆敢打杀老夫好友的嫡传弟子,那就是不给老夫面子,不给老夫面子,也就别怪礼尚往来,送他一碗罚酒喝到撑破肚皮了。”

童子脸色和缓几分,“你们有所不知,那申府君与外界传闻不实,确实不是庸手,是个藏头藏尾的新元婴,这厮所谋甚大,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老夫有备而来,自不怕他半点,但是你跟在身边,难免碍手碍脚,地仙斗法不比寻常,殃及池鱼在所难免。”

“说不得这处战场遗址都会彻底支离破碎。”

童子环顾四周,挥挥手,不耐烦道:“速速离去。”

傅筝一番权衡利弊,好像也下定决心,打算先离开这处凶险万分的鬼蜮之地再谈其它。

她伸展手脚,确认没有任何禁制,脚尖一点,身形矫健,草上飞去。

随后青衣童子伸手一指,指向那个戏妆青年,“去,将那碍眼的秃子宰了。申府君手底下的,都是娘们,他却是个带把的,见过你的真容,流言蜚语,传出去不好听,你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陈灵均看了眼少女纤细身形逐渐小如芥子,放下心来。

她有了那张符箓傍身,也不会与钟倩误会什么了。

得了上仙的这道法旨,妇人二话不说,便香风阵阵,身形一晃,一掌重重拍在青年心口,打得后者还来不及求饶,就已经心脉寸断,七窍流血而亡。

陈灵均点点头,“行事爽快,甚合我意。稍后做掉申府君,收拾过烂摊子,老夫也不会亏待了你,道场宝物,任你拣选。至于什么淫祠,亏待了朝珠滩,老夫事后就与附近国君讨要一道封正公文,让你当个货真价实的水神娘娘,易如反掌。”

宫装妇人泫然欲泣,连连躬身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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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那城府深沉的童子,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具尸体,淡然一句,“别就让申府君久等了。”

妇人心中幽幽叹息一声,这些山巅的豪横之辈,才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偶尔下山行走,单凭喜好行横霸道。

行了一程,视线所及,依旧是白骨随处散落在草野的破败景象。

一直躬身走在青衣童子身边的宫装妇人,身姿婀娜,摇曳生姿,闲聊着那尊“假金丹,真元婴”申府君的事迹,罄竹难书的罪行,最前边带路的那拨艳鬼既惶恐又愤恨,怕那童子真将道场捣碎了,恨那狐娘娘的临阵倒戈……妇人一双眼眸荧光熠熠,突然抬腿,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扫中青衣童子的脖颈,与此同时双袖翻动,数道金光掠出,如影随形,悉数击中童子,霎时间将那青色身影砸入一个大坑,尘土飞扬,煞气滚滚,笼罩其中。

她一边驾驭本命水法,轰砸大坑那边,与那些艳鬼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一起做了他!”

艳鬼们纷纷回过神来,各展神通,怀抱琵琶的为首女官,高高抛出法宝,她们不管不顾发泄心头之恨。

妇人抬起手掌,打了个哈欠,“小王八蛋才几斤几两,就敢装蒜,假扮什么元婴境,老娘差点就真要被你蒙混过关了。”

原来那装神弄鬼的童子,先后露出了两个破绽,泄露了气机不稳的迹象,竭力支撑高人气象而已。况且她们当下位置,与那申府君的道场不过百里之遥,相信附近暗桩已经发现这边的异象。散出神识,查探大坑,尚存微弱气息,她心中大定,也不怕那侥幸不死的童子能够耍花样。

也有一个满脸呆滞、没有动手的淫祠侍女,狐娘娘皱眉不已,晓得这个贱婢一向心性软弱,若是搁在以往,少不得调教一番,只是朝珠滩已经白白折损了两员大将,罢了,参加过申府君的酒宴,再与这个不济事的小蹄子翻旧账。

异象横生,一条纤细水流,蓦然从坑中破空而出,破开尘土,穿过颗颗头颅,一一点杀。

一挥袖子,打散了四周尘土,只见那个毫发无损的青衣童子飘然悬空,神色漠然,一手打碎琵琶等物,再屈指一弹,那个试图化作一股黑烟逃遁的为首女官被洞穿心口,身死道消,曼妙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滩脓水。

宫装妇人这一下子是结结实实吓破了胆。

连那虚弱,也是假装?既然道力高深到了这种境地,又何必如此戏耍自己?

下一刻妇人更是肝胆欲裂,身形摇摇欲坠,跪在地上,她刚要开口求那性情叵测的上仙饶恕……朝珠滩淫祠之内,一位年轻容貌、冷峻神色的青袍修士,阴神出窍远游至此,将那座泥塑神像打碎,从密室找出了那件狐娘娘的本命物,将其捏碎,阴神身形冉冉升空,环顾四周,再张口一吸,竟是无所谓是否会消磨自身道行,将祠庙周边山水地界的污秽之气尽数纳入腹内,之后神游返回战场遗址,重归真身,合二为一。

这头白面老狐的祠庙金身已被打烂,用以吸纳香火的本命物也被捏碎,绝望之际,不再磕头求饶,她一发狠,拼死一搏,却惊骇发现那副皮囊,宛如一座被得道之士精心炼制的水牢,她就此魂飞魄散,最终地上只剩下一副娇艳异常的美妇皮囊,裹着一只干瘪的老狐尸体。

陈灵均飘然落地,收起那道水法,他叹了口气,还剩下两个活口,一头艳鬼,一位祠庙侍女。

陈灵均说道:“你们都走吧。记得往北走,千万别走错了方向,要么去县城跟傅筝碰头,结伴,相信走到大渎附近就安稳了。如果能够半路碰到一个黑衣小姑娘和吊儿郎当的汉子,那是最好,直接跟那姓钟的江湖宗师说,我这边进展顺利,不用担心,他自会护住你们,不受半点无妄之灾。”

后者方才不肯听从老狐的命令,行落井下石之举,前者更是出乎意料,隐约竟然有相救之意。

幸好。

不曾被自己一并打杀了。

陈灵均从袖中摸出两张符箓,“一张破障符用以傍身,行走遗迹以防意外。这张缩地符,莫要小觑了,是我家谢供奉的手笔,颇为珍贵,可惜你们目前境界不够,暂时无法使用,却是可以当做信物,此路北游,能够让你们少掉诸多解释,到了大渎附近,两张符箓是珍藏是售卖,都无妨,可以随意,只是别贱卖了,最好寻一处大渎北边的仙家渡口,只管开高价。”

那淫祠侍女毕竟性格软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那个瞧着神色木讷的女鬼倒是果决之流,毫不犹豫收下了两张符箓,眼神坚毅道:“上仙不与我们一起离开?那申府君是鬼物,定然舍不得这处苦心经营多年的道场,既然府邸不长脚,上仙大可以去寻些帮手,相熟的山上道友,一起对付它。”

陈灵均眼睛一亮,总觉得她的脑袋好像比自己更灵光些,他咧嘴笑道:“不用找帮手,单枪匹马闯荡魔窟更显英雄气概。”

要说动脑筋,确实不擅长。打架,什么时候怂过?

那女鬼愣了愣,内心佩服不已,只觉得这位童子容貌的上仙,果然是智勇兼备!

陈灵均问道:“你们有无把柄落在歹人手里?”

侍女立即摇头,女鬼也是摇头,“那申府君不必如此作为,今日之前,天大地大,其实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此话不假,只说她这种鬼物,能去何地?何曾有立锥之地留给她?

擅自脱离战场遗址,说不定就是死路一条。

陈灵均点头道:“那就好。”

她们施了个万福,俱是怀揣着一份感恩戴德的诚挚心思,不敢长久逗留,担心连累上仙不好全力施展神通,就此离去。

陈灵均伸了个懒腰,缓缓走向那处煞气冲霄的道场,片刻之后,他转头望去一处,恼火道:“还回来做什么?!”

原来是那个最早离开的少女,她从草丛那边窜出,傻乎乎说道:“临阵脱逃,不讲义气。”

陈灵均训斥道:“闯荡申府君的道场,是闹着玩的?!”

傅筝抬起左脚的靴子,蹭了蹭右小腿,先前常旋手持板斧冲杀青衣童子,她曾偷偷伸出一只脚去,试图绊他一脚,帮童子拖延时间,只是当时身上禁锢重重,她哪里做得成此事,这会儿左脚红肿得像个馒头。

陈灵均瞪眼道:“小姑娘家家的,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师门长辈也不教你?什么都不教,只教一些术法,就敢让你单独下山历练?明明已经在朝珠滩吃过一次苦头,还不长记性?”

傅筝好奇问道:“申府君不是刚刚结丹,真是个元婴?打得过么?”

陈灵均没好气道:“打不打得过,口说无凭,总得打过了再说。”

他挥挥手,“听句劝,赶紧离开此地,跟她们一起去县城,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人生不是书坊版刻的演义小说,险象环生总能次次脱困。各有性命,不是儿戏!”

傅筝听到这番言语,沉默片刻,“那你呢?”

陈灵均一时哑然,总算憋出个正当理由,“我境界高!”

傅筝说道:“申府君那边肯定已经闻风而动了。”

陈灵均双手笼袖,斜眼那处道场,撇了撇嘴角,以心声说道:“我还有一副阳神身外身,能够护送你离开。以我的道行和真身坚韧程度,相信就算阴神阳神暂不在身侧,也不至于被申府君一个照面,几个回合就打杀了。”

傅筝会心一笑,老神仙算无遗策哦。

不曾想能够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遇见这么个……心善的山上人。

她说道:“这位不知姓名道号的老神仙,容晚辈说句有晦气嫌疑的混账话,别怪罪啊……”

陈灵均气笑,立即截住她的话头,瞪眼道:“那就别说!”

她转身就走,回头说道:“那晚辈就换个说法好了,前辈如此作为,为了什么呢?”

陈灵均白眼道:“为了江湖道义,信不信由你。”

她说道:“我师父曾经说过,做好人未必轻松。”

陈灵均点点头,“确实,做好人讲道理,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世道如此复杂,没法子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是我们就不当好人、不讲道理的理由啊。

她倒退而走,提醒道:“朝珠滩狐娘娘还有个结拜姐妹,好像还是申府君的姘头之一,我只听说她十分精通蛊惑人心的旁门左道,能够迷人心窍于无形,对付男子最是熟稔,前辈要小心再小心些。”

陈灵均笑道:“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我理解得非常深刻,亦是人生际遇使然。”

说罢转身走向那处道场,陈灵均举起胳膊,摆摆手。

那少女继续后退而走,就是脚步不快,她以心声说道:“老神仙,我确实是个小山头的谱牒修士,不过我师父是……大骊的谍子,他老人家也跟你一样小心谨慎,也对,不如此怎么当得好谍子。他将此事藏在心里边很多年了,上次大战,妖族大举入侵宝瓶洲,他偷摸下山一趟,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得了两颗珍贵的丹药,本该是用以续命的,好像是那桐叶洲青虎宫的灵丹妙药,但是师父只吃了一颗,送了我一颗,等我服用之后,今年初,师父临终之前,才与我说起这些密事。”

陈灵均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

傅筝神采奕奕说道:“师父说我是个当谍子的好苗子,反复确认我的想法之后,就打算让我补缺,师父走后,原本有个大骊的牵头人,会与我暗中联络,但是不知为何,失约了,只是让我耐心等待一段时日,我也不傻,猜好像是去了大骊京城,因为那场百年不遇的庆典嘛,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陈灵均转身疑惑道:“那你不耐心等着消息,跑来朝珠滩这边做什么?”

少女毕竟聪明,一下子猜出那位前辈的意思,都是要当那大骊谍子的人了,也会在这边栽跟头?她有些恼羞成怒,只是很快垂头丧气,病恹恹道:“我这不是想要递交一份‘投名状’嘛,江湖演义小说里边都这么写的呀,谍子也分三六九等,就说大骊刑部的无事牌,不就也分出三种嘛,有了一笔功绩打底,直接捞个小官当当……何况我也想往北走,亲眼看看那条横贯一洲的大渎到底有多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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