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玄幻 > 剑来 >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斩再斩

剑来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一斩再斩

簡繁轉換
作者:烽火戏诸侯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23 21:39:25 来源:源1

袁首脚踩一把远古遗物长剑,手中长棍飞旋不定,浑厚罡气成大圆,不断扩散出去,将那些从天降临的七色琉璃色大雨,一一击碎。

身披金甲、化名牛刀的王座大妖,岿然不动,任由充满凌厉剑气的急骤雨点敲打甲胄,只恨剑气太轻太少,根本打不破身上牢笼。所以稍后白也的第一次倾力出剑,他来接剑。

切韵轻拍腰间养剑葫,以剑气对撞剑气,以手指抵住脸颊,眯起眼望向那幅美景,喃喃低语,风雨飘摇,打散风流。

坐在金色蒲团的魁梧巨人,轻轻呵气,吹散风雨剑气倾斜别处。

人首蛟身的仰止稍稍运转本命神通,将那场雨水聚拢在身边,最终凝聚为一颗颗七彩琉璃,只不过很快就经不住剑气冲击,砰然碎裂,又瞬间重新聚拢,几次聚散之后,几位怀抱琵琶的傀儡侍女得了法旨,将那些夹杂剑气的雨珠一一收入弦槽,大多琵琶依旧遭不住细密剑气的侵袭,连琵琶带傀儡一同化作齑粉,但是依旧有那琵琶光彩流转,有一条条纤细剑气沿着梧桐板、覆手各处的细微纹路,最终在琵琶弦上显化出一丝丝精粹剑意,仰止伸手一抓,将一把琵琶捻在指尖,凝神望去,心意微动,琵琶弦动,可惜一一砰然断折。

仰止与那最为相邻的袁首摇摇头,示意这白也剑气,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拿来推衍演化,还得再找其它机会。

仰止,或者说所有参与此次围杀的王座大妖,都需要弄清楚一件事。

白也的十四境,到底与浩然天下合了什么道。

白莹在先前战场上,不管是剑气长城还是坐镇金甲洲,始终以一副白骨高居王座示人,今天却撤去了枯骨王座,而且白骨生肉,成了个中年面容的男子。身披一件黯淡无光的法袍,却是枯骨王座所显化。

白莹一旁那位由仙酿浇灌头颅生成骨肉的老剑侍,身高丈余,是昔年龙君的真实容貌,只不过失去龙君灵智,被白莹取名为“龙涧”,当下剑侍手持长剑“烛照”,则是剑修观照的残余魂魄之一,是白莹辛苦寻觅而得,再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最终炼化为一把仙兵,托月山其实早已知晓此事,却故作不知。

脚踩一颗龙君头颅,炼化一缕观照魂魄,此次在金甲洲,白莹又先符箓于玄一步,与那飞升境完颜老景私底下达成交易,将腐朽不堪的完颜老景炼化为类似英灵傀儡的存在,不人不鬼不神不仙,大妖白莹,好像就没什么不敢做的。

完颜老景捞到手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借此够避开那道即将临头的天劫,彻底泯灭了身为人族巅峰修士的大道性命,以此苟活下去,哪怕时时刻刻生不如死,完颜老景也要活。万一将来大道真在蛮荒天下,完颜老景未必没有重见天日的崛起机会,当那坐镇一方的山水神灵亦无不可。

白莹的心思不在这场大雨,只是白也随手一记拔剑出鞘而已。

他是此次围杀白也的真正关键手之一,之所以是之一,是白莹暂时还不清楚周先生是面授机宜给其他大妖。

龙君面容的剑侍龙涧,朝那头顶大雨挥出一剑,如开一线天,剑光一线的两侧剑气大雨,好似涌入一条凭空出现的纤细光阴长河,然后被大道冲刷而过,就此消散无踪迹。

白莹依旧在运转本命神通,以云海暂时收拢一洲灵气。

白莹需要汲取一洲大阵内的所有天地灵气,哪怕无法全部攫取,也要以污秽煞气混淆灵气,白莹脚下这座白骨累累、煞气冲天的广袤云海,就是要那白也每递出一剑,人身小天地积蓄灵气就消耗一分。

一般来说,跻身飞升境的山巅修士,与人捉对厮杀,哪怕生死相向,手段尽出,还是极少出现灵气不支的情况。当年在那王座大妖隐匿各处的蛮荒天下,阿良就是如此,哪怕被几头大妖联袂追杀,可是稍有小天地围困迹象,都会毫不犹豫一剑碎之,出剑绝不含糊,这才是尤为关键的逃命手段,御剑远游,转瞬千百里,阿良根本不怕术法轰砸,硬扛几道神通术法都无碍,唯独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困其中,再被耗尽灵气。

只要修道之人的人身小天地,始终与大天地相同,就等于人身与天地有了福地洞天相衔接的大气象,对于山巅修士而言,只要有了一股源头活水,那就极难被杀。

一般飞升境之间的搏杀,往往是各展神通,天时地利都是变数,胜负其实平常事,双方到底是否能算实力悬殊,其实就只有一个说法,看能否击杀对方。所以不管是蛮荒天下的王座大妖,还是中土十人或是浩然十人,能否高居王座或是登评十人之列,就要看能否真正打杀过一位飞升境大修士,或者最少也要打得另外一位飞升境毫无还手之力,例如火龙真人曾经堵住渌水坑大门数月之久,老真人一巴掌就能拍飞仙人境,至于符箓于玄,在那金甲洲战场遗址,不见施展术法,就轻易打杀一头玉璞境妖族修士,其实在真正的山巅修士眼中,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浩然天下实在规矩太多,这样的“不值一提”,会茫茫多。

所以蛮荒天下的飞升境,往往一个比一个会审时度势,主动选择依附更强者,或者干脆彻底远离那些王座大妖的隐居之地。比如老瞎子身边那条看门狗,曾经好歹也是一位以厮杀凶狠著称于世的飞升境。下场如何,去了趟剑气长城,好心好意添补家用,为老瞎子刨几件法宝都要被嫌弃碍眼,给一脚踢飞后,干脆趴地不起,都不敢喘一口大气。

跻身飞升境,地位清高超然物外,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常在掌中看。更被练气士誉为已经证道大长生,与天地同不朽……

当然是山上的夸张说法,要想与天地不朽,飞升境根本没资格有此说,完颜老景不一样只能坐以待毙。

越到山巅,道路越少,以至于最后登顶的修道之人,唯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再破一境,需要那十四境人人各异的某种天地合道,但是关于此事,一来十四境修士,数座天下加一起,还是屈指可数,再者当真跻身此境,谁都会讳莫如深,涉及大道根本,不会开口,不然就等于交出去半条身家性命。

老秀才合道浩然天下三洲。下场如何?被文海周密精准切割出三洲山水气运,炼化为一件法袍给萧愻披在身上。

白也轻轻握住仙剑太白,横剑身前,屈指一弹。

长剑颤鸣,一道雪亮剑光如一条秋泓,清澈且深,剑气与水气,一同作龙潭泓洄状,飞走不定,日月同在秋泓间,白光绕雷,夜月观水,剑气如水雾烟云之气,景象溟蒙阴晴不定。

峨嵋月,鄜州月,渌水月,仙人垂足团团月,水晶帘上玲珑月,苍茫云海天山月,白也昔年携友访仙,曾见人间无数月。

到最后好像白也自己才是仙人。

一轮轮明月悬空,好似凭空多出六盏灯火,大小不一,高低不定,刚好位于六位王座大妖的头顶上空。

明月与月光瞬间聚拢一线。

剑光直下。

那袁首微皱眉头,这等剑术,花俏得可怕了,不愧是十四境。修士心中意象,近乎大道真相。

幸亏白也不是剑修。

袁首蓦然高达百丈,一棍打向那道剑光,四周天地灵气激荡不已,不知是月光还是剑光,碎如万千飞剑细密飞,御剑悬空的袁首脚下云海,更是轰然撞开一个巨大窟窿。

那金甲神人依旧纹丝不动,硬生生挨了一剑,任由那道剑光贯穿头颅,一身金甲震颤不已,破碎更多。

仰止以蛟身巨尾扫开剑光,瞬间血肉模糊,真身被划出一道巨大伤痕,只是仰止却浑然不觉,触目惊心的伤势,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缝合痊愈。

袁首脚踩那把历史悠久的长剑“群真”,以长棍指向那高处的白也,大笑道:“白也,就只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伎俩吗?远远不如先前三剑斩曜甲的风采,还是说三剑过后,已经受了伤?!何必试探我们六位的道行深浅,反正是个死,还不如学那董三更,干脆利落些,争取与我换命。”

反正白也肯定会尝试与其中一位换命,袁首当然不是不介意白也落剑在身,而是白也一旦全力出剑,三剑也好,五剑也罢,到底想要斩杀哪位,天晓得。反正猜也猜不着,袁首凶性一起,倒是有几分真心,想要看看这白也在穷途末路之前,会作何取舍。

是惜命,故意拖延,等待那符箓于玄的救援?或是念头更大,已经寄希望于那位至圣先师,能够从两座天下的大道之争中抽手,救他白也一救?如此倒好了,托月山大祖一定会让那宝瓶洲老龙城战场,或是金甲洲残存的北部地界,瞬间山河破碎万里。

白也都懒得与这袁首言语半句。

手指随意抹过剑身,有那数以万计的金色文字在转瞬之间,在方寸之地,一一浮现密集攒簇。

白也笑道:“去。”

一道剑光一闪而逝,如剑修祭出一把本命飞剑,率先与那袁首递出相当于飞升境剑修的“平常”一剑。

其余五位王座大妖,也各自要接下一剑。谁都别闲着,遇我白也之前,诸多谋划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要各打算盘,累也不累。

“来得好,爷爷我以棍碎飞剑!”

那袁首放声大笑,改为双手持棍,侧身一棍打在那道画弧而至的剑光之上。一棍之浩荡威势,确实相当不俗,长剑“群真”之下,方圆百里已无一片云。

那个浑身金光流溢的大妖牛刀,先前哪怕面对白也,也敢摆出引颈就戮架势,此刻微微皱眉,白也这么快就寻见了自己的那点大道瑕疵?再不任由剑光破甲,而是现出一尊巨**相,再伸手攥住那道剑光,握拳之后,金光从指缝间倾泻,如条条瀑布挂空。

与此同时,牛刀运转一门本命神通,在人身小天地内搬山倒海,竟是直接更换了搁放本命物的十数座洞府,体内汹涌灵气如洪水改道,最终更换湖泽“驻扎”。

那位面容俊美的大妖切韵,面带笑意,双指掐剑诀,轻轻一指,“也去。”

先前以剑气对剑气,当下以剑光对剑光。在十数里外,两道剑光如飞剑对撞在一起。

白莹那边,依旧是剑侍负责领剑。亏得龙涧手中长剑,是一件实打实的仙兵,又因为是观照魂魄炼化而成,别有玄妙,白莹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打架一事,白莹一直很不显山露水,在强者为尊的蛮荒天下,也一直被视为十四王座杀力垫底之一。白莹甚至几乎没有与飞升境妖族捉对厮杀的记录,更多还是驾驭一支支白骨大军,浩浩荡荡碾压过境,偶有难缠的对手,至多就是让龙涧出剑。何况白莹的枯骨法场,麾下强者不在少数。

不在道场、落在人间的荷花庵主,远离摇曳河水域的仰止,遇上其他王座的大妖黄鸾,都会被视为“战力不济”。

那袁首又一棍打落第二道剑光,一时间衣袂飘摇,两只罡风鼓荡的袖子,猎猎作响,袁首身形微晃,眯眼道:“白也,有本事再来十七八道剑光,爷爷要看看是你剑光更多……呔!还真来……”

如你所愿。

话多剑多。

一道道剑光直去斩袁首。

格外照顾这头王座大妖。

袁首蓦然大笑不已,从棍碎剑光,到砸偏剑光,再到棍挑剑光,险象环生,每一道剑光的划破长空,都会割裂天地,如同裁纸刀轻松割破一幅雪白宣纸。

袁首双手持棍,凶性毕露,一双眼眸通红,瞳孔中各有一粒金光闪烁不定,虽然以棍碎剑,袁首仍是死死盯住那个单手持剑的白也,视野所及,是方圆千里之地,数个白也的仗剑身姿,其中一位身形相对清晰的“白也”,甚至依稀可见出剑轨迹,这便是袁首的本命神通之一,洞察天机,未卜先知。

妖族是出了名的真身坚韧,那袁首被无数条稀碎剑气搅得脸庞稀烂,只是顷刻间便能恢复面容,至于身上法袍,也是这般光景,身为岁月悠悠的王座大妖,不穿件仙兵品秩的法袍,哪里好意思横行天下。

在剑气长城战场上,王座大妖出手次数不多,倾力出手的更是屈指可数,更多是遵守甲子帐命令,负责督战妖族大军的攻城。

灰衣老者有意让他们将心思放在浩然天下。

刘叉出剑,只为阿良。

除非托月山大祖亲自出手压制,不然就阿良那种最不怕身陷围殴的厮杀风格,不知道要被阿良毁去几座军帐。

曜甲在战事后期,对那位白玉京五城十二楼之一的城主出手,是贪功,刻意针对那位强弩之末的道家圣人,只是惹恼了后者,不惜身死道消,也要有请陆芝落剑,陆芝不负所托,差点一剑就要彻底斩开曜甲那座精心铸造的金精王座。曜甲在扶摇洲疯狂打碎山水祠庙、大肆搜刮金身碎片,用以弥补大道根本,就源于此。

仰止以心声与那白莹说道:“白也还不倾力出剑?”

白莹笑答道:“我们不也藏藏掖掖,只招架不还手。”

仰止问道:“这一洲灵气,你要半炷香功夫才能全部收入囊中?需不需要我帮忙?万一那白也舍了脸皮不要,会很麻烦。”

白莹点头道:“乐意至极。”

事实上,若是白也真与自己争抢灵气,确实会很麻烦。

不过有麻烦的是白也。而不是他们六位王座。

这场围猎,白莹牵头涸泽而渔,是用一个最笨的法子对付一位十四境。

如果白也一边仗剑对敌,一边打开座座洞府大门,大量吸纳天地灵气,到底如何才会麻烦,周密当时没有解释,只是让他在白也争夺灵气的时候,尽量竭力阻拦便是,免得给那白也看破真相。

不管如何,身陷此局,对白也而言,都是天大的麻烦,要么太沉得住心性,等待灵气耗尽再力竭战死,要么沉不住,早惹麻烦早些死。

目前看来,白也要么太过心高气傲,要么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都无碍大局。

仰止头戴帝王冠冕、身穿墨色龙袍,低头俯瞰一幅悬空千万里的山河图,唯有黑白两色,与那人间真实山水大不一样。

仰止绕开那些五岳、山脉,她视线所及的所有江河湖泽,顿时沸腾起来,天地灵气随之被牵引撞入水中,凝为水运。

先有白莹驾驭的云海,吸纳天地灵气,同时以煞气搅乱一洲天地气象,又有仰止掌控江河,鲸吞灵气。

显然是要联手将扶摇一洲,硬生生变成一座练气士最为厌恶的末法之地。

切韵趁着白也剑光照顾袁首,闲来无事,见那仰止的举动,切韵双指并拢,轻轻抵住腰间那枚养剑葫,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帮点小忙。”

从今往后,山上的仙家酒酿,要论酒水蕴含灵气最多,独此一家。如今化名酒靥的切韵,觉得自己都要舍不得喝了。

到了剑气长城,化名青花,亲眼见那剑气长城的一位位剑仙,如青花瓷碎。

到了浩然天下,化名酒靥,喜好收藏各种仙家酒酿之外,就是擅长剥皮女子修士,拿来缝补自己的面容。倒悬山附近的雨龙宗,桐叶洲的玉芝岗,祖山是那箜篌山的冤句派……

远游浩然,不虚此行。

当下唯一一个没闲着的,大概就只有双手持棍的御剑老者了。

剑光实在太多,一道接连一道,委实是不敢闲着。所谓的轻描淡写寻常一剑,那也是飞升境剑修的一记本命飞剑。

有剑光被袁首一棍扫落,坠向云海之下的某座山岳,山崩地裂,夷为平地。

有剑光被一棍砸向大江河之中,掀起百丈巨浪不说,当场造就出一座巨湖,江河倾斜涌入其中,使得下游河水水面骤然下降丈余。

袁首怒骂道:“有完没完?!”

一半是自己被额外针对,憋屈至极,既不敢与那白也近身,又无法脱困抽身,给其他王座白白看笑话,好似在看一场猴戏。

另一半是袁首真真切切,心疼身上那件法

袍的折损,再这么打下去,就不是伤品相那么简单,而是要掉一层品秩了,法袍以蛮荒天下各地总计十二条龙脉山根炼化而成,可那白也祭出剑光太多,无一例外都是转瞬即至,哪怕袁首长棍能够击碎或是打退剑光,破碎剑气依旧太过繁密,使得原本一件能够自行缝合的法袍,变得越来越稀烂,大小窟窿无数。

切韵一边以养剑葫汲取天地灵气,一边笑眯眯道:“袁老祖好棍法,经此一战,定要威名远播数座天下。打烂白也剑光十七道,可比棍碎一洲祖师堂更值得称道了。十八道剑光了!”

袁首双手持棍,手心血肉模糊,先一棍挑飞剑光,再一棍横扫,将那剑光拦腰打断,剑光一分为二,这就是白也一剑的可怕之处,只要不够稀碎,任意一道剑光就能一直对袁首纠缠不休,躲是躲不掉的,袁首怒吼一声,原本老者面容变成了几分猿猴相,御剑缩地山河,转移数百里,将那两道剑光一一击碎。

先前袁首便是“偷懒”,出棍稍稍疲弱几分,以至于积攒了三道剑光同时近身,结果法脖颈处直接给撕裂出一大条血槽,差点就要脑袋搬家,虽说即便给剑光砍去头颅,依旧算不得什么大事,都谈不上伤及多少大道根本,毕竟要论真身坚韧,袁首在十四王座当中,都要稳居前列,所以大不了就是搬山一趟,将那头颅重新搬回,甚至砍掉了,再被剑光搅烂,袁首依旧能够立即生出一颗头颅,可如此一来,伤势就实打实了,绝不是吃掉仰止几十粒琵琶女能够弥补的。

袁首棍碎剑光,没什么花哨手段,枯燥乏味的路数,无非是大开大合,直来直往。

所以显现不出白也那十八道剑光,可是一旦有练气士在旁观战,恐怕就要当场道心崩碎了。

白也剑光每次迸溅流散开来,与那袁首出棍之罡气,都各自蕴含有一份道意,修道之人欲想以观战砥砺道心,无异于与两者为敌。

那切韵极为善解人意,在那袁首开口怒骂之前,就早早帮着袁首骂了自己,笑骂一句“死娘娘腔给爷爷闭嘴”。

袁首吐出一口血水,难怪能教出个与那年轻隐官、剑仙绶臣齐名的师弟斐然。斐然身为托月山百剑仙之首,据说是切韵代师收徒。

那大妖牛刀沉闷开口道:“谁先来?别拖了吧,意义何在。”

其实从六头王座大妖齐齐现身,到白也拔剑出鞘击碎琉璃屏障,到十八道剑光斩向袁首,都不够凡俗夫子在酒桌上喝几口小酒的。

那盘腿坐在金色蒲团上的魁梧巨人,大妖五嶽三头六臂,起身后六臂同时持有一件神兵利器,笑道:“见识过了白先生的诗篇化剑气,我就以止境武夫的神到,外加一个飞升境,与白先生领教仙剑太白的锋芒无匹。”

练气士,飞升境。纯粹武夫,十境“神到”。

五嶽起身后,不但手持兵器,那张原本由无数本金色书籍堆积而成的蒲团,也瞬间变成了十一张金色符箓,分别依附在双腿脚踝、三头眉心处与那六臂之上。

白莹双指捻住一颗莹莹生辉的白骨珠子,用以精准衡量一洲天地灵气的剩余,与那魁梧巨人笑道:“还是要多加小心。白也所持,终究是一把来自大玄都观的仙剑。其实五嶽你不用如此,再过半炷香,出手不迟。”

五嶽摇摇头,没有听从白莹的建议,身形变作俗子高度,六臂分别持有双刀,一把直刀,一把斩-马刀样式,长短双剑,再加一锤一斧。

昔年浩然天下最失意的儒生,待客如今浩然天下最得意的读书人,礼数不可谓不重,不但一口气调动了六大王座围困白也,还为扶摇洲接连布置了里外三层禁制。

最外边,是一洲山河的气数流转,将整个扶摇洲笼罩其中,彻底隔绝了扶摇洲与浩然天下灵气相通的可能性,这就类似一座桐叶洲昔年的三垣四象大阵,如今宝瓶洲的二十四节气大阵。

使得这处原本就足够人数悬殊的战场,天时地利始终在蛮荒天下的王座大妖这边。

偌大一洲版图,就只是七位之战场。

先前被白也出鞘一剑碎去的天幕琉璃屏障,是周密截取了一部分光阴长河,作为第二座小天地。

在这两者之间,又有一座法天象地的山水大阵,是那扶摇洲大地上的各国五岳、数百条江河所化,就位于云海之下,好像一幅白描山河画卷,给周密将“山水法相”齐齐拖拽到了扶摇洲上空,山岳星罗棋布,江河水网纵横,刚好以此将扶摇洲“天地”隔开,一分为二,仿佛昔年礼圣最大功德之一的绝天地通,再现人间。

围杀十四境白也,周密确实不惜代价。

白也见那五嶽起身,只是轻轻摇头,不置可否。

顷刻之间,白也身边两侧,轰然落地六位“王座”,渐次排开,左右各三。

只不过每位王座大妖手中都持长剑。

你们以三座天地困我白也,白也何尝不以心中天地困敌。

昔年意气风发,与挚友一同云游访仙,视野所及,气壮山河,何物何事何人不曾是我眼中天地。

五嶽一个微微弯腰,一个重重踏地,没有施展缩地山河的神通,直直冲去,每一次踩踏虚空,都有天地起涟漪,方圆百里之内的天地灵气随之激荡一空。

一刀斩落持剑“五嶽”的头颅,破碎消散之后,再别处凝聚现身,六位白也心相显化的王座大妖,围杀五嶽。

五嶽被阻滞,暂时无法与白也真身厮杀,三头六臂,身形风驰电掣,捉摸不定,将那些法相一击即碎,反杀六相。

五嶽也想看看这些白也心相,到底能够支撑多久,以及确定白也是否需要消耗灵气。

切韵哑然失笑,拇指轻轻摩挲养剑葫,真真剑仙白也。

仰慕仰慕,由衷神往。

切韵这枚养剑葫,底部印文极长。

愿得神仙钱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人间剑仙同饮千斤醇酒。

白也若死在今天,那么人间以后万年,恐怕就再无神似白也之人了吧。

至于那五嶽,其实并不奇怪。

妖族在武道一途,先天优势极大。但是入门容易,登高更快,唯独登顶却比人族更难。毕竟天底下没有便宜占尽的好事。

因为相对人族,妖族修行武学,无形中的大道压胜较少。与此同时,利弊皆有,缺少砥砺,蛮荒天下十境武夫的数量,反而不如浩然天下。

其实如今武道,就是早年的半条成神之路。

神灵对人族设置了众多禁制,人心起伏,思绪纷杂,魂魄飘摇不定,还只是其一。

先天体魄孱弱,因为一开始就注定要绕不开那条光阴长河,光阴长河在无形中的持续冲刷肉身,使得人族寿命短暂,更是一种莫大限制。

远古天庭神灵众多,脚底下的人族蝼蚁,无论是形容相貌,还是先天体魄,虽然被设置相对最近神灵,可依旧太过弱小,以至于让一部分习惯了香火供给的神灵愈发不满,哪怕故意任由那些蝼蚁扎堆聚拢,人族数量首次以百万计群居,神灵随之落在人间,转瞬之间,大地粉碎,山河覆灭,悉数死绝。这与神灵之间的相互厮杀,或是绞杀那些个头稍大的妖族,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所以比术法神通更早来到人间大地的,就是神灵主动给予人族用以坚韧体魄的武道,最早金身境就是瓶颈,就是断头路的尽头所在。

只是人族英才辈出,兵家初祖成为人间第一个打破金身境的存在,此后一路势如破竹,登高不停,身后尾随者众多,被神灵察觉后,将所有破开金身境瓶颈的人族,几乎斩杀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唯独此人在一位至高神灵的庇护下,得以逃过神灵巡察,亲自命名了止境三层的气盛、归真、神到。只是最终不知为何,武道成就,止步于此,从此即为武道止境。

在这期间,有些神灵将此人视为半个同道,有些神灵是冷眼旁观,觊觎人间香火更多,人族武道一高,香火更加精纯,分量更重。

所以兵家有此人间大道功德在身,使得在后世兵家修士,与身具武运的武学宗师类似,相对其他练气士,最为无视人间阴德得失、因果报应,归根结底,还是兵家修士先天最为远离光阴长河,至于纯粹武夫与兵家修士,更是大有渊源。

人族既然注定避不开光阴长河,那就只能转去“饮水”。

这本是人族当年最无奈的一个选择。只是时日一久,反而天地间应运而生,多出了与神灵迥异的练气士。再加上一位至高神灵对人族的青睐,传授剑术从天上到人间,加上人族的不断登高,使得越来越多的术法神通被打落人间,光阴长河反而成为神灵崩落、天庭分裂的最大意外之一。

袁首以心声询问白莹:“那点观照魂魄,可曾看出些端倪?”

白莹笑道:“追本溯源,小有希望。怕就怕白也故意为之。”

袁首有些烦躁,“不爽利不爽利。白也就是个儒生,又不是剑修,真身到底远远不如我们,扎堆杀去,还怕他不露出十四境的合道马脚?五嶽与你相熟,你与他打声招呼,他出手打他的,我找机会抽那白也一棍子,脑浆四溅,看他还能如何。”

白莹忍住笑,说道:“说了半炷香,急什么,白也都不着急,我们就更没必要着急了吧。”

先天性子暴躁的袁首刚要继续言语,就叹了口气。

这白也是真不知死活,任由白莹和仰止窃取灵气不去拦,也不去抢,偏要与自己不对付。

这次是十八道剑光悬停在了袁首四周,方圆千里之地,剑气森森,剑尖皆指御剑老者。

剑光之中,有那金色文字。

白也诗无敌,诗篇作飞剑。

十八道剑光,剑意声势要远胜先前,大如山峰横卧天地间。

袁首见此异象,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只觉得酣畅淋漓,竟是扯了身上法袍,收入袖里乾坤,再披挂上一副最古老的神人承露甲之一,山鬼。

这白也真当爷爷是颗软柿子了?!

袁首一身关节如雷炸响,收了长剑“群真”,不再御剑,单手持棍,重重一戳脚边虚空,现出那依旧未是巅峰圆满的千丈真身。

袁首身上的山鬼,加上赊月在剑气长城所披彩衣,以及陈平安暂借给魏羡的西嶽,这七副宝甲,都曾是远古高位神灵披挂在身,光照万里,故而远古时代,每当神灵巡狩出游,亮如彗星拖曳天幕。

后世兵家所铸甘露甲,其实皆是仿制,不是炼师工艺不精,事实上后世甘露甲,只说精密程度,已经不输神灵炼造手艺,尤其是品秩更高的兵家金乌甲和经纬甲,都已经超过远古时代,唯一的欠缺,极为致命,还是材质环节的先天劣势,需要炼化神灵金身!

远古时代,天庭诸多刑法极为酷烈,斩龙台只是其一,司职刑法的神灵,针对那些获罪神灵的手段,更是惊世骇俗。

后世的山水神灵,城隍爷和文武庙英灵,先得封正,再塑金身,其实相较于远古神灵,早已大打折扣,而且需要人间香火浸染,一旦失去香火,金身就会摇摇欲坠,反观远古神灵那位高高在上的存在,人间大地上的袅袅香火,很重要,能够让神灵更加淬炼金身,却不是必需之物,没有香火,一样长久不朽,直到与先天命理契合的大劫将至,过得去,提升神位,过不去,一身金色血液融入光阴长河。

尸骸化作星辰。

万古寂静。

白也瞥了眼白描画卷的虚假山河,再看了眼那大妖仰止。

先前明月化作一线,问剑六王座,有那剑光直下斩泓蛟之道意,故而蛟龙之属的仰止,本心最为惊惧,其余王座大妖,其实都算拦剑随意。

白也看那喝饱了灵气的浩荡江河,笑了笑,水法一道,我不精通,只是破过水法,剑斩洞天。

白也心意所至,一条条江河竟是直接纷纷离开河床,最终化作一条条先悬空再笔直一线的江河大剑,人间起剑,乱剑斩去高处,针对那位天地间最精通水法大道之一的仰止。

仰止冷哼一声,那些江河长剑临近她百里,就当场碎做一场场磅礴大雨,重返人间。

这白也还不真正出剑?!

白也转去看了眼那个白莹,听闻这头大妖擅长驾驭白骨大军。

白也心中默念五字真言,道,天,地,将,法。

君只见书上白也边塞诗,君不见轻骑佩刀逐白云。

白也“略懂兵法皮毛”,举世皆知。

白也喃喃道:“哪怕过去这么多年,还是觉得不如天地道法将更顺口。”

那枯骨大妖白莹微微一笑,终于祭出一件本命物,身后矗立起一杆大纛,白骨大军浩浩荡荡杀向那些策马疾驰的英灵大军。

然后一瞬间,不管是出手还是未曾出手的王座大妖,都察觉到一丝细微征兆。

白也一剑斩开那金甲神人牛刀的宝甲,将其连甲胄带身躯一斩为二。

白也身后切韵的处境,如出一辙,挨了一剑,只是相对金甲神人,切韵看似只是从眉心处一直向下,出现一道纤细剑痕,切韵好像硬生生挨了一剑,依旧不舍得分开这副皮囊。事实上则是白也终于真正递剑,切韵自认避无可避,直接自己扯开了身躯,才躲过那太白一剑。

这还是分心两剑。

若是白也专心倾力一剑?

切韵哪怕一剑过后,都没有着急合拢身躯,那把仙剑的剑气余韵,太过惊人,切韵若是直接将身躯合二为一,就要与那些剑气绞杀在一起,得不偿失。

切韵心中叹息一声,这浩然天下好像还有一把仙剑,在那中土神洲龙虎山天师府。

传闻远古火神,与那水神拥有众多避暑行宫一样辖境无垠,火神众多神座之一,位于荧惑。

更传闻荧惑有侍者,精通铸造,以荧惑为熔炉,撷取火精作为炭屑,以光阴长河走火,手攥一颗颗星辰为圆锤,破碎就丢弃,再换一颗,最终为数位远古天庭至高神灵,铸造出几把长剑。

好像世间风流,都被浩然天下占尽了。

切韵叹息复叹息。不该如此的。

万年之前,河畔议事过后,其实还有两场秘密议事,一场是三教祖师的论道。一场是妖族内部的争执,大祖与白泽,就此分道扬镳。

此后万年,蛮荒天下,群雄割据,纷争不断。

浩然天下的本土修士当中,十四境修士,除了礼圣、亚圣,以及合道浩然三洲过后的文圣,还有白也。如今又有剑修阿良。

至于白泽也好,观道观老道士也罢,还有那个鸡汤和尚,其实都是浩然天下的外人。

青冥天下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其中轮流掌控白玉京的三位掌教,都是公认的十四境。

蛮荒天下的十四境大修士,难道就只有一个外乡人老瞎子?

然后一座天下辛苦等待万年,就只是多出一个叛逃剑气长城的萧愻?

甲申帐剑修雨四,为何会被绯妃尊称一声公子,那么老爷又是谁?

师兄切韵,师弟斐然,切韵是代师收徒,使得师门当中,多出了一位小师弟斐然。那么两位的师父又是谁?是否依旧在世?

白泽交给老秀才的那幅搜山图,其实并没有罗列出全部的同辈妖族。对此老秀才没有任何怨言,真当见那礼圣也只是喊一声“小夫子”的白泽脾气太好?白泽在参加那场河畔议事之前,登天途中,战功之大,还要胜过托月山大祖一筹。剑修决裂,白泽一样亲手打杀剑修无数。

白也真正出剑之后,就一斩再斩,毫不风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