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會盟、圍城、激戰（一十三）

守軍一方，率先使用了大量類似猛火油，可是效果卻更加可怕的煉金合成藥劑。他們從城頭丟擲出大量陶土罐子，落到地面就會“啪”的一聲砸成碎片，流出一些像是半凝固似的油狀物。

這玩意兒只要被點燃，除非周圍的一切能夠燃燒的東西全都燒乾淨，否則就不會被熄滅。那些沾染了燃燒物的重刑犯連隊士兵，無論是往身上潑水還是泥土，都沒什麽太大的用處。唯一能夠祈求到的仁慈，就是其他士兵對著他們的腦袋來一刺槌，或者乾脆用火槍給他一個痛快。

當然，進攻一方的討伐軍士兵也不是一味在挨打。經過兩天的交戰，他們發現那種馬尾手榴彈使用起來雖然有諸多不便，但是殺傷效果，真的是比在牆下和守軍對射要強出不少。

因此，昨天晚上，許多人就被臨時抓去培訓如何投擲這種武器。而今日開戰的時候，每個連隊都至少攜帶了百十枚馬尾手榴彈，平均下來幾乎是每個人都有一顆。因為能夠借助離心力，投擲得距離比較遠，再加上搖晃繩索的時候身邊不能有人，所以這些重刑犯連隊今日進攻的時候，自然而然就走出了一點“散兵線”的意思。

而軟槭人和約姆斯人的火槍、大炮，在對付這種“散兵線”的時候，多少有點使不上力氣。他們無法有效阻擋那些重刑犯連隊的進攻節奏。等後者走到距離城牆足夠近的地方，伴隨著毒蛇吐信般的藥撚燃燒聲，五六十顆手榴彈就會劃過天空，仿佛流星似地砸落到守軍陣地中。

密集程度如此之高的手榴彈雨，除非作好了足夠的防炮準備，又或者身上有什麽特殊的防禦手段，否則待在一個小型三角堡壘這麽大地方的守軍，想要不受傷那就純粹得祈求運氣好了。

雖然那些馬尾手榴彈因為質量比較差，所以有許多都無法形成足夠多的破片，甚至也就炸成兩瓣，但是架不住它們數量多。一兩次投擲，百十顆手榴彈砸過來，守在城頭的軟槭人和約姆斯人聯軍就得好半天才能緩過勁來。而這時，重刑犯連隊基本就已經開始蟻附攻城了。

……

就像前兩日一樣，戰鬥一打響，攻守雙方很快就陷入了極其慘烈的拉鋸戰。

而就在這時，瓦林斯堡城內的麥西烏斯大宅，也打開了大門。那些聽從二十七號和三十四號調遣，穿著盔甲，拿著斧戟或燧發火槍的城市戍衛隊士兵第一批衝了出來。

圍困大宅的施拉迪格，沒想到對方會出來反擊，一下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繞著麥西烏斯大宅構建的包圍圈，很快就被撕裂開個大口子。而這時，那些隸屬於城內行會的武裝力量，也同樣從大宅裡接連湧出。

他們將那位已故麥西烏斯郡長豢養的一些名貴馬匹，全都套上了籠頭，拉著一輛輛堆砌著棉布和羊毛地毯的板車，衝向了包圍圈的缺口。許多火槍手就藏在那些棉布和地毯堆裡，借助板車上的人造掩體，不斷向周圍企圖衝過來合攏包圍圈缺口的施拉迪格方士兵射擊。

其余的那些行會武裝人員，除了一上戰場就殺紅了眼而胡亂衝進敵陣的家夥之外，剩下的人全都在跟著二十七號和三十四號麾下的城市戍衛隊一齊衝出了包圍圈。

“投放火圈！”三十四號親自帶人走在最後，負責阻擊想要銜尾追擊的敵人。

這種武器是用包箍桶用的鐵圈製成的，上面裹著亞麻布和粗麻屑，再在滾燙的焦油大鍋裡反覆浸透。然後再鋪一層粗麻屑，再次放到焦油裡浸泡。這個過程要重複多次，直到它們有人腿那麽粗。

三十四號抓過一支火炬點燃了鐵圈，然後用從背部彈出的鎖鏈觸手夾著它們，遠遠拋擲出去，火圈在瓦林斯堡的路面上不斷蹦跳，旋轉著、翻滾著，如同瘋狂的火環。緊接著，他再一次重複之前的動作，十幾個火圈接連被投出。

與此同時，幾名早已將自己全部法術位都銘記成同一種法術的施法者，也對那些蹦跳的火圈施展了“變巨術”。刹那間，和車輪差不多大小的火圈，就變成了大約有一層樓那麽高的火焰巨輪。

它們殺傷效果是驚人的，並排向前翻滾的巨大的火圈幾乎把整條道路都堵住了，僅僅是稍稍觸碰到，就能同時席卷住兩三名追兵的衣服。被火焰吞噬的人，只能拚命跑向路邊再由同伴幫忙滅火。而運氣特別糟糕的，則會被火焰巨輪當街碾過，變成街道縫隙間的填充物。谷

“火槍手下車，披甲者上車，全速衝向水門！”

在三十四號進行阻擊的時候，二十七號也在為這支奪命狂奔的隊伍下達新的指令。她讓之前乘坐平板車的火槍手，和穿著甲胄的城市戍衛隊士兵，更換了前進的方式。

從衝出包圍圈，再到水門附近，乘坐全速前行的馬車的話隻四分之一個沙漏時(出於管理需要，城市的半徑，大多都不會超過該時代最常見載具以中位速度，勻速前進一個小時的距離)。而若是穿著甲胄奔跑，則需要大約半個沙漏時。等跑到那裡，這群披甲的戰士基本就不會存在戰鬥力了。所以二十七號才必須讓他們乘坐馬車，保存體力，因為在水門那裡還有一場攻堅戰要打。

很快，本來就輕裝上陣的火槍手，就全都下車集結。他們在下車之前，還把平板車上堆砌的棉布和羊毛地毯都推了下去，為的就是能夠讓一輛平板車多乘坐幾個披甲的士兵。

“跑步前進！每跑到一個路口就撒一次東西，跟著我的動作！”

見三十四號已經從隊尾騎著黑色巨馬跑到隊伍前列，追趕著去指揮那些乘坐平板車的戍衛隊士兵，二十七號也隨即驅策自己的黑色巨馬，率領火槍手們跑步前進。

那些火槍手除了武器之外，身上都待了幾個小袋子，裡面裝著從那位麥西烏斯郡長大宅裡搜刮來的金銀財貨。二十七號允許火槍手每人留下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留下體積小、價值高的東西，剩下的袋子裡銀方幣則全部絞碎。

然後在臨行之前，當著眾人的面，讓施法者對它們施展了名為“守財奴之妒羨”的詛咒——這種惑控系魔法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如果當面看到施法過程，那麽就不會對受術物品產生太多的貪婪，甚至有一部分人，還會因此而對受術物品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厭惡感。

跑到一個路口，二十七號率先扔出一個錢袋，並且在出手的瞬間揮刀將其凌空斬破，灑落出一大堆散碎的銀方幣碎片。

“跟我喊！”二十七號大吼:“瓦林斯堡要被攻破了！不想和那些侵略者一起困死在這裡的人，全都拿上錢跟我們走！”

三四十名火槍手一齊開口，重複著二十七號的話語，喚來了街道周邊許多住戶的偷偷窺探。而且，當那些人看到散落在地面上的銀方幣碎片時，他們立刻受到了“守財奴之妒羨”的影響，抑製不住自己的貪欲，冒險上街去撿拾“寶貝”。

這樣一來，由施拉迪格帶領的、正在銜尾追擊竄逃者的士兵，不出意料地被這些人擋住了道路。兩方接觸，推搡之間，士兵們壓不住火氣， 最終還是對這些平民下了殺手。或是揮刀相向，或是掏槍射擊。大街上頓時出現了十幾具死屍，剩下那些平民的驚恐情緒一下子被拉滿。

“快跑啊！跟著之前那幫人跑出城，要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不知是誰一聲大喊，私下紛亂逃竄的人群立刻像是收到指令一般，開始自發地向二十七號她們離開的方向狂奔。

完成了任務，一隻宛如黑色大老鼠的機械魔寵，“嗖”的一下子趁亂跑進了街巷深處。

就這樣，隨著二十七號一邊帶著火槍手們向水門狂奔，一邊一條街一條街的撒錢，越來越多的人都主動加入到這場大逃亡之中。到最後，當三十四號帶著披甲城市戍衛隊士兵，從背後進攻那座昨夜才建立起來的甕城時，一支足足數千人的“大部隊”居然也很快出現在守軍的視野之中。

“放棄這片缺口，到兩邊的半月堡重新構建陣地！”見狀，負責守衛水門段城牆的烏弗瑞克，也不得不下令撤退，“用那些臼炮，對這片地方進行飽和轟炸，不能讓城外的人反衝進來！”

原來，就在三十四號率領的城市戍衛隊從背後猛攻甕城的時候，城外的討伐軍也派出了重刑犯連隊，從正面再次對這段昨日攻破過的城牆發起了衝鋒。而由於烏弗瑞克的果斷棄守，這段城牆幾乎在十幾分鍾之後就被人為地撕開了一個大洞——就是字面意思——三十四號的士兵用斧戟斬斷了幾根作為支撐框架的立柱，人們又合力將甕城牆壁的夯土和石磚扒了下來。

眼見，這個破洞就要成為破城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