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一百二十六章 請君入甕

“聞風”是指“聞風者”，他們是一群美帝奇帝國乃至整個灰燼世界最為出色的密探。凡有風吹過的地方，哪怕是法律都無法觸及的深街小巷，都無法逃過他們的耳目視聽。

“值日”是指“值日人”，他們是大維術爾的親隨侍衛。每一個值日人後補都是從孤兒中選出，只有經過十數年最嚴苛訓練且考核優異者，才有資格穿上值日人的盔甲。這些悍不畏死的勇士皆視阿蘭為父，敬大維術爾若神。

“十字鎬”則原本是某任阿蘭所接納的異位面難民，他們是一群火矮人。火矮人是火元素位面的原生生物，他們舉族都是采礦大師、工藝大師、鍛造大師。雖然他們的外表類似於男性矮人(這也是他們種族稱謂的由來)，但他們金屬皮膚之下藏著的是熊熊燃燒的火焰本質。他們並不能生育，每一頭火矮人都是由另一頭火矮人用青銅、黃銅鑄造鍛打而成，他們被雕琢得各不相同，最後則由鑄造者為其注入啟迪其生命的火焰。很久之前，這些有著和矮人類似脾氣的火元素位面生物還是火巨靈一族的盟友，他們協助後者建造了自己的家園——黃銅之城，並將其打造成這世上最宏偉的奇觀之一。可之後火巨靈卻背叛了他們，強大的火巨靈蘇丹們甚至開始奴役火矮人。大量火矮人在火巨靈捕奴隊的逼迫下逃亡其它位面。而美帝奇的大維術爾不僅接納了這批難民，還出手解決了凶殘的蓄奴者。自從那時起，這批異位面難民就以“十字鎬”作為隊伍名號為歷任阿蘭效力。”

——《美帝奇帝國編年史·大維術爾及其功績》

紫色是一種昂貴的顏色，只有極東地區海濱城市以貝殼作為原料的染料才能為服飾帶上這種顏色。尋常的美帝奇貴族如果有一件紫色的袍服，通常都會將其視若珍寶，愛惜不已。可此時坐在諾姆執政官和戍守黑袍法師面前的這個人卻任由食物的汁水將自己嵌入秘銀掐絲的紫色罩袍打濕，而仍舊不停地在大快朵頤。

“我需要一個解釋。”這個人完成了進食，重新將分離式黃金面具的下半部分戴回原處，而後向站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蟬的兩人問道。

黃金面具上面附著有法術效果，因此並沒有烏塗的悶響，他的話語很清晰地傳達出來。可就是這樣一句沒有任何語氣的問話，卻讓執掌諾姆一城權柄的兩人感到仿佛被當頭澆上一斛冰水，他們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聞風者采集到了一些消息，”紫袍人站起身形走到兩個人中間，用兩隻手掌分別按住兀自顫抖不已的二人後，繼續說道:“但我還想聽一下你們的解釋。提醒你們一下，我想聽的是關於那種被我禁絕的違禁品和那個遠古縛魂法師的相關事宜。”

諾姆城的執政官咬了咬牙齒，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大…大維術爾閣下，我是諾姆城的執政官。如果這是質詢的話，還請您出示法老的手諭或者是其它可以代表帝國意志的見證品。”

“不愧是帝國圖書館謄抄學者出身，對於帝國憲章的條款很清楚，”身穿名貴紫色法袍的大維術爾拍了拍諾姆執政官的肩膀，似是鼓勵又像嘉許:“不過憲章同樣規定了我有權力自行處置戍守法師，你記得麽?”

雖然話語是對著諾姆執政官說的，可是大維術爾的目光卻看向了站在另一側的黑袍老法師。“閣下………”對方的自辯話語還未來得及說出，一條白色的繃帶如靈蛇似的從紫色袍袖之中竄出，將這個原本諾姆城最高等級的施法者裹挾緊縛，一個全新的木乃伊須臾之間出現在議事廳之中。

“我只需要一個解釋，你既然不願意需要這個機會，那就讓給別人好了，”揮手致意隨行的值日人將被禁魔裹屍布所封製的法師木乃伊抬到準備好的棺木之中，大維術爾走向了議事廳上首的柱座。待其在這個從整塊石柱中掏出的座位上坐好，他繼續說道:“其實對於你的解釋，我也並不是十分在意。只不過相比而言，由你向諾姆城市民親自解釋一下，更有說服力……”

“真是奢侈的刑罰。”站在人群之中的沙漠精靈看著正在受刑的諾姆城執政官，小聲自語道。

此刻那位曾經的諾姆城之主被裝在一個由大維術爾手下“十字鎬”氏族所製作的鑄鐵甕中，被放置在廣場上接受熾陽曝曬和城市民圍觀。同時出於對其“拒絕解釋”的尊重，火矮人們還特意用將一塊封口用的生鐵烙印他的臉上。

和或交口稱讚大維術爾閣下英明舉措，或大聲叱罵諾姆執政官各種劣行的圍觀市民不同，出自沙漠部落的布拉奇，則是被那“奢侈”的施刑用具——熔煉之後可以打造數十柄彎刀的鑄鐵甕所吸引。塞勒姆精靈部落哪怕已經是方圓數百裡范圍之內首屈一指的沙漠部族，可也沒有辦法給每個武士都配齊鐵質刀具，有相當一部分初出茅廬的武士還只能佩戴由燧石、黑曜石打磨成的武器。

站在象征牧守一方地權柄的執政官宅邸天台之上，名為阿蘭的大維術爾居高臨下第掃視著聚集在正對著這處宅邸廣場上的人群，最終他的視線鎖定在打扮成沙漠精靈貴族子弟的布拉奇身上。

“關於這個沙漠精靈，聞風有什麽訊息?”紫袍法師背負雙手的身影在朦朧術的作用之下，呈現出一種不真實的存在感:“我不想動用預言法術，那樣很有可能會留下痕跡。從昨夜這裡那場大火來看，那個沙漠精靈很有可能是一個音言術士。”

站在天台上的另一人外表就是一個大維術爾身邊常見的值日人，可是他還有另一個身份——聞風者統領。作為這個世界最為顯赫而又同樣神秘的間諜組織首領，此人的偽裝技巧已臻化境，可是在剛剛來到大維術爾身後還一句未說就被發現。

“閣下在那個鑄鐵甕上是否附加了法術，為何有連一個異族罪犯都趕到這裡觀看諾姆執政官接受刑罰?”聞風統領先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然後才繼續回答大維術爾的問題:“根據目前偵知的消息，這個人應當的面容長相與已載入圖錄的塞勒姆沙漠精靈部族第一高手十分相似。那個精靈本名布拉奇，曾經的綽號是“拔舌者”——因為他從小長得就高大異常似獸人一般而遭到了不少精靈恥笑。在成為一名部族武士之後，他向詆毀其外表之人發起決鬥無一失敗，而對手按照規矩都被他取走了一件東西——自己的舌頭。另外如您所料，他的確是一名沙漠精靈的音言術士，數年之前還接任了塞勒姆音言大祭司的職位。可是最近幾個月卻傳出此人殺害了他的安達——塞勒姆上一任部族酋長，並且叛逃出去的消息。根據在科普特城的線報，裁縫殺手組織曾經接到過關於這個精靈的人頭懸賞……”

“聞風者”不愧有著“聞風而動，迅若驚雷”的美譽，只是將流傳於各地隻言片語匯聚整理，就分析出接近事實真相十之**的信息。在這一點上，他們的效率甚至要超過一些精於預言系法術的施法者多矣。這與其幕後掌管者的支持密不可分，有一點小事就可以見一斑。一般來說，當權者大多不屑於或者不願意將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與手下分享，但是出了一些實在無法為外人道的秘辛，歷任大維術爾都習慣回答聞風統領向自己的提問——他們知道這是其職責所在——只有更加充足的信息才能分析出更加清晰的事實真相。

故而在聽完聞風統領的回稟之後， 穿著紫袍手拿法杖的美帝奇第一法師回答了他剛剛提出的問題:“人心才是最精妙煉金產物，只要稍加撥弄就會如置於大釜之中的煉金藥劑一般，瞬間沸騰。而在此之前諾姆城的窘境與執政官的所做作為，就是加熱這味藥劑的火焰與其催化劑。”

“先暫時擱置對於那個沙漠精靈的跟蹤，你們的人應該已經被其發現，”大維術爾繼續說道，似乎著急趕時間去做其它事情一般:“據說諾姆城執政官手底下有一位叫“赫迪夫”的寵信，這可是遠古帝國一省之總督的名號，他負責了“甕中人”幾乎全部的家族生意打理。由於斯庫瑪這種違禁品的大量交易，他與在科普特城經營的那幫巴托九獄探子有著不少關聯。前兩日這個人在撒閃精靈那裡失蹤，這條線索想必跟我的一位老友有關，我親自跟進。可好像他還有一波科普特城魔鬼援手需要料理，就由你帶著我的新作品去終結這段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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