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漫長的1天（八）

或許正是因為他們，這裡的天空才會如此陰霾，今天的陽光其實異常明媚。

他們中有些像貓狗一樣，用四肢蹣跚地挪動著，其他的則保持直立，長時間地大踏步前進。他們每一個都是邪惡的人獸混合體，有的狗面人身，有的則長著山羊或貓類的後肢。背生蝠翼的怪鳥(弗洛魔)猛地躍下，推擠驅策著這些被屠虐魔當作“備用零件”的怪物前行。

亞薩斯無奈地看著這一切。

他已經盡力了。

可是，往日那些願意舔舐其鞋底的惡魔，現在都紛紛拿捏著腔調，不願意為他這個失去了眷顧的惡魔領主之子效力。就連他的那支六臂蛇魔私人衛隊，居然也臨陣要求漲漲薪水才願意降臨。無奈之下，他才會破罐破摔，在召喚了畸魔、怯魔之後，找一個滿腦子都是屎的屠虐魔借了些兵源。

所謂的屠虐魔，是指一種外形酷似熊、螳螂、狼和爬蟲等生物——這些肢體通常都來自各種各樣惡魔混生物身上最糟糕的部分——組成的巨大人型惡魔。

雖然幾乎所有無底深淵的恐怖生物都永無止境、永恆地屠殺著其它的種族，但是屠虐魔則是捕食者中的捕食者。他們更為恐怖，生理上也比大多數惡魔強大，眾多昆蟲和野獸獵食者的特點融合在他身上，組成了巨大而致命的形態。盡管他們不需要為了生存而捕獵，屠虐魔乖張地享受著虐殺和吃掉他們獵物的快感。

亞薩斯召喚的這個屠虐魔，則乾脆建立了一個“備用零件”倉庫，那些被其所腐化而墮落的凡人、被其抓來的塔那厘惡魔，以及向其(做做樣子)宣誓效忠的弗洛魔全都被其丟在那裡，等到用膩了身上的某些組件之後再被使用掉。而這個家夥願意向亞薩斯提供的兵源，則正是從他的“備用零件”倉庫裡打發過來的殘次品。

這讓亞薩斯感到無比心塞。

心理落差帶來了巨大的憤怒，而憤怒則轉化成了殘暴的屠殺欲*望，惡魔領主之子盡全力驅動著這些家夥向埃賽勒姆守衛一方發動進攻:無論是哪一方出現傷亡，最終的結果都是其所樂見的。

……

當陽光高懸於天穹頂部上，新加入商業區戰場的艾拉維拉軍團戰士就已經嚴陣以待，靜靜地看著令人憎惡的塔那厘浪潮，蜿蜒著席卷各條街道。

從早晨開始到現在，他們一直沒有成建制地投入對抗惡魔的事業，而只能目睹這些邪魔在街道上奔流;看著那邪惡的魔法能量在天空中不自然地脈動著:那個巨大的鹿角惡魔上方，籠罩著不祥的，彌漫著靛藍色和紫色的風暴雲，似乎也在預示著其狂亂的心情。

艾拉維拉一方的指揮官是破城者，他已經在這裡待了數個沙漏時之久。此時，他那機械義體的衣袍上面已經沾染了一層灰垢和血液，但其手中的長劍依舊熠熠生輝，改造人戰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盾牌，戰斧、鐵錘和槍械，圍繞在他們的指揮官身邊，時刻準備隨時加入與惡魔搏命的狂潮。

之前的戰鬥，基本上都是埃賽勒姆守衛在流血，他們已經為了守護這座城市作出了極大犧牲。

此時，出現在破城者身側的一個人，突然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默。“你覺得後面還會有更多嗎?”他的身材頎長，衣袍也宛如新的一般，沒有沾染上一絲塵土。

“啊，公爵大人——”破城者向突然出現的埃斯特深施一禮，“——經過觀察，那個強大惡魔就是曾經在瓦林斯堡外的戰場上出現過的魔物。不僅外形吻合，就連法術波動頻率也基本一致。”

“次元錨已經布置下去了?”埃斯特問。

“是的，不僅如此，我們還為他準備了一個驚喜。今天，他一定會隕落在埃賽勒姆。”

“希望時間不要太久，”埃斯特最後作出一則指示，他的身軀便連帶著衣服一起消解，化作一蓬漫天飛舞的金屬碎屑，“今天注定是漫長的一天，除了惡魔，還有一窩老鼠需要解決。”

“明白，大人。”破城者右手撫胸，目送埃斯特的離去。隨後，這位艾拉維拉軍團目前最高級別的軍事指揮官就向其麾下的將士下達了新的命令:“倒計時三分鍾，準備向惡魔發動反擊！”

就在剛剛，破城者接到法師們傳來的消息，後者已經測算出亞薩斯身上的法術波動減弱了許多。這說明他使用魔法的頻次正在降低，大概率證明這個家夥能夠召喚的惡魔已經不多了。

因此，破城者決定對其發動反擊，並且一勞永逸地解決這頭邪魔。為此，他不僅準備了次元錨法術陷阱，還花費高價從機械宣講者組織訂購了一個大號的“禮物盒子”——裡面裝著來自無底深淵的土壤和河水，只要亞薩斯踏足其中在將其殺死，就能起到近似在無底深淵將其斬殺的效果。除非是某些受到無底深淵特別青睞的惡魔領主，否則，其他惡魔死在深淵就相當於徹底死透了，也即幾乎再也沒有復活的可能性。

漫長的三分鍾，一分一秒地過去。

混亂的塔那厘“獸潮“再度逼近時，艾拉維拉軍團的戰士全都保持著肅穆——他們剛剛已經下達了通知，那些前線陣地上的埃賽勒姆守衛已經分批次退下，因此塔那厘一方會卷土重來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並沒有出乎他們的意料——伴隨著那些扭曲怪物的咆哮和哀嚎聲，軍團嘹亮且高昂的、類似蒸汽笛一般的角聲清晰可聞，振奮著所有準備參戰的改造人戰士。

三百碼開外，由異常而扭曲的**組成的狂潮正在翻騰著，有些鼻腔經過改造又或者擁有機械魔寵的艾拉維拉，其實已經可以聞到塔那厘們散發出的惡臭。隨著一陣陣清脆劈啪聲，一道由熾熱金屬彈丸屏障從陣中推出，筆直地撞向那些混亂的邪魔，彈頭刺穿了他們的皮毛和血肉。

隨後是第二輪齊射，接著是一輪又一輪，死亡的花朵在軍團陣地前不斷綻放。為了減少對商業區的破壞，艾拉維拉軍團沒有拉過來火炮對惡魔們進行轟炸，否則屠戮的效率還能再高一些。數以百計被射成馬蜂窩的屍體，散落在艾拉維拉軍團陣線前的街道上，但那些無腦的邪魔卻無視巨大的傷亡，繼續瘋狂地向前衝。現在他們距離陣地只有不到五十碼了。

這時，三支燃著紅色火焰的信號彈，驀地升上了半空。“槍手掩護，對空中單位進行打擊，其他人各就各位，準備……衝鋒！”破城者大吼道，手中的長劍迅速下劈，為戰士們指明了衝鋒的方向和他們即將屠戮的敵人。

當然，他們也未必沒有其它援軍。一陣隱約的低鳴聲從天空中傳來，惹得一些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撤走的埃賽勒姆守衛紛紛抬起頭，凝視低垂的雲層。

東北部的天空中，一些黑點正在迅速逼近，同時還在不穩定地小幅度上下搖擺著。隨著飛行器的靠近，旋翼機引擎發出的高亢的嗡鳴亦更加清晰地傳了過來，那些飛行員正沉穩地操控著它們座下騷動不安的機器，以精細的坐標尺為參考，調整俯衝的趨勢並努力使它們圍繞隊列盤旋。

在幾次蜻蜓點水般的嘗試性俯衝之後，旋翼機群總算梳理出一條能夠避免在商業區建築物屋頂鑿出幾道溝渠的路徑。飛行員們成功控制住了他們的座駕，並在艾拉維拉地面部隊上空進行了一次更穩妥的盤旋。

隨著他們的接近，眼神銳利的艾拉維拉戰士能夠更直觀地看到飛行員:他們臉上都被引擎噴發出的廢氣熏成了煙灰色，唯獨眼睛邊之前戴著護目鏡的位置留了涇渭分明的兩圈白痕;護目鏡用皮帶和他他們頭上的皮盔相連接，因為低空飛行需要更好的視野，所以沒有被拉下來;身上穿著製式皮甲襯衫，握住拉杆的手掌則戴了一副防滑手套。

除了能夠看到的駕駛員之外， 旋翼機的機艙裡面，還有另外一名從外面看不到的火力手。那些人唯一能夠被人注意到的時刻，就是他們使用多管機炮和機載煉金火箭彈向敵人發動進攻的時候。而就在旋翼機低空掠過艾拉維拉軍團陣線之後，那些火力手便開始了自己的發言。

首先遭到打擊的，便是惡魔一方的空中部隊，也即那些像是大號禿鷲的弗洛魔。

旋翼機群的軌跡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每台旋翼機上搭載的多管火炮同時開火，形成了一道弧形的交叉火力網。十幾隻狂呼亂叫的弗洛魔，還未來得及跳出他們那極富特色的“毀滅之舞”，就被數以百計、千計的機炮子彈凌空打爆。由人類工程師發明的熱武器，就這樣向惡魔第一次展示了其作品的威力。

緊接著，旋翼機群就開始用火箭彈招呼地面上的惡魔雜兵。很顯然，這支旋翼機群在戰前進行過預演，每台旋翼機隻搭載了六枚火箭彈，火力手發射的時候都會盡量避開同僚炸出的彈坑。三十多枚火箭彈之中，至少有一半都均勻分布地“送給”了整條街道上的惡魔，而另外一半則全部發射向了矗立在埃賽勒姆商業銀行廢墟裡的那個亞薩斯。

“啟動次元錨陷阱！”瞅準時機，破城者當機立斷地下達了命令，“全軍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