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機械飛升（一十九）

戈林多發出一聲戰吼。

就像是一頭髮怒的野豬，他不管不顧地向惡魔發動了衝鋒，一路上送了許多惡魔返回了無底深淵。埃賽勒姆商業銀行的廢墟，倒塌在周遭混亂的街道中央，巨大的大理石牆壁微微向內傾斜。

由於深淵環境的影響，它那黑黝黝的側翼已經被扭曲成雖然簡單卻十分殘忍的形態，上面沒有任何裝飾， 仿佛完全是為了戰爭所準備的。深淵之門兩邊壘起了兩座塔樓，都是又寬又矮，點綴著許多血跡與屍骸的斑點。幾隻弗洛魔在塔樓懶洋洋地飛著，不時發出陣陣聒叫。

現在，這裡已經變成了一座醜陋的城區，成了無底深淵在物質位面的映射。很顯然， 眼前的景象雖然與真正的無底深淵還相距甚遠，但是也肯定是一個可怖之所。

一些埃賽勒姆守衛們握著斧戟和長矛， 在布滿了鏽紅色灰塵的沙土地上前進，身上穿著不止一層甲胄。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從死去的袍澤身上扒下來的，上面還沾染著斑斑血跡。在他們身後，背著槍械的遠程射手們一邊隨隊奔跑，一邊向四周衝過來的惡魔們舉槍射擊。

只是，雖然相比於從深淵之門走出的惡魔大軍，這些毫無組織性、紀律性可言的誇塞魔、怯魔、畸魔之類的底層塔那厘雜碎只能算是一些散兵遊勇，但還是在數量上還是碾壓了這些勇士。

手拿火槍的銃士們重複著類似的動作:匆匆地裝好了彈，把密封的槍膛裡多余的火藥吹掉，把用過的棍子換掉;彼此背對著互相依靠，過開射擊單元，檢查了火柴繩的燒痕或者燧發裝置的完整性，然後把槍托放到肩上;最後，瞄準了那些像是天生就隻習慣“布朗運動”的惡魔雜碎。

“舉起你的武器！”負責組織銃士的小隊長吼道，聲音異常嘶啞，可是他卻渾然不覺。

在他的兩側，槍口排成一排，不過速度很慢， 過於緩慢——這些銃士都很累， 實際上，和許多人想象中的不同，哪怕不算那些需要背負的彈藥，他們手裡拿著的熱武器也比斧戟、長矛之類的冷兵器要重上不少——從早晨到傍晚，一天戰鬥下來，所有人的體力都一擊瀕臨極限。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們其實沒有什麽可以瞄準:惡魔的數量很多，即便是胡亂向天上射擊，他們發射出去的彈藥大多也不會落空，至少也得打爆一兩個在附近徘徊誇塞魔的腦殼。

“開火！”銃士隊長吼道。

當蛇形鐵啪的一聲彈回，黑火藥爆燃起來時，火槍被產生的後坐力微微向後一推。

隨著“啪”的一聲刺耳聲響，一排子彈射入了惡魔(姑且稱之)的陣列裡面，點燃的火藥冒出的煙霧升騰起來。

“裝彈！”銃士隊長喊道，他清楚此時時間的重要性，知道自己這群人只有兩次發射的機會。

他蹲下身子，扯出火繩， 射擊單元露出來了。他把一袋裝著鐵球的皮袋扔到手心， 拿出擦漬棒， 熟練地往槍膛裡塞了一個，同時密切注視著剩余的火藥末。這是一項複雜而危險的工作。如果有什麽東西引燃了火藥倉裡的剩余發射藥，他說不定就會被彈出來的擦汙棒戳死。

“快點，該死的！”他咆哮道。

火槍手們拖得太久了，因為天色暗了，他們都在摸索，而這將是一場屠殺。他們和前方衝鋒的斧戟兵之間已經落後了一個十幾碼遠，最多再打一槍，他們就必須起身去追趕那些同袍。

遠處又傳來一陣閃光。

那是惡魔們之中有人在使用某種類法術能力，突然又傳來一陣痛苦的呼喊聲，銃士隊長發現自己的手下又陣亡了一名。那個倒霉的年輕人，胸口上被不知從哪裡射來的腐蝕性射線命中，現在已經爛成了腐肉。

“舉槍！”他喊道。“瞄準閃光的地方！”

這幾乎是無用的建議。他們盲目射擊，抱著一絲僥幸希望他們的子彈能擊中正確的目標。銃士們擺出射擊姿勢，他們的人數更少了，有的人的火繩熄滅了，有的人不小心打碎了擦漬棒……

“開火！”銃士隊長再次大吼。

槍聲再次響起，槍彈尖嘯著衝進了暮色中。沒有人知道自己射中了什麽，不過他們確實是射中了目標。而這也就是他們僅能收獲的慰藉。

“裝彈！”

銃士隊長用沙啞的嗓音說著，他的聲音變得很低沉。他用顫抖的手指去摳出更多的球。他的槍管是熱的，黑火藥的惡臭撲鼻而來。他低著身子，心跳得很厲害。

以那些惡魔雜碎使用類法術的速度，很快——

黑暗之中又爆發出幾道閃光，由能量塑造出的物理形態遠程攻擊，在銃士小隊眾人頭上“嗚嗚”作響。隨著剛剛的齊射，他們被更多的惡魔關照到，像松雞一樣被類法術射殺。

“砰！”

沒有再來得及下達“發射”命令，這個銃士隊長手裡的武器就因為不正確操作而發生了炸膛，他的虎口變得血呲呼啦的，血液滴落下來淌到了地面上將鏽紅色的灰塵變得更加深沉。

“轉移——”他咬著牙，用手上較輕的那隻手握著傷手，想要下達另一個指令。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發不知從何而來的冰晶就出現在了他的胸口。冰冷的感覺瞬間攥住了他的心臟，而就在這個銃士隊長想要把冰晶拔出來的瞬間，一股無力感就讓他仆倒在地。他麾下那些銃士見狀，來不及悲傷，來不及驚惶，全都不約而同地執行起那位隊長最後的指令。

惡魔們仿佛洶湧的潮水般衝了過來，而這些銃士盡管追上來在前頭開路的斧戟衛士，可看情況也難以支持太久。且不說他們的體力，就是那些彈藥現在都有些難以為繼了。

只是，就在除了一門心思衝在最前面的戈林多之外，其它人都要放棄了的時候，新的意外卻驀地發生了:惡魔那邊好像是除了什麽問題，變得更加混亂、無序，甚至有些低級的惡魔都開始互相踐踏，彼此攻擊。接著，遠處那高聳的深淵荊棘叢裡突然而然地衝出了一支隊伍。

“是艾拉維拉軍團的人！”

銃士們的眼神好，其中有不少人都看清楚了那支隊伍的穿著打扮。他們全身上下都披著黑色甲胄，身體許多部位還加裝著明顯不屬於人類的機械義肢，最前面帶頭衝殺的人還騎著一匹在眾多魔物之中仍舊保持著鎮定、鼻孔不斷噴射出火焰的半機械半生物巨型馬匹。

不僅如此，隨著艾拉維拉軍團這支隊伍的出現，深淵荊棘叢那邊還響起了“嗡嗡”的螺旋槳聲。通過法術加密傳訊，獲悉了哈拉蒙德臨時加入那支小隊的報告後，艾拉維拉軍團的指揮官破城者立刻作出決定，令所有改造人戰士的戰鬥小隊都倚靠巨樹“路標”，全力向深淵之門進發。而直接隸屬軍團指揮的三十多架旋翼飛行器更是得到了受命，先一步趕來對其進行支援。

這種有著的金屬機身的飛行器，幾乎不用擔心來自地面的弓矢的威脅，並用它們搭載的致命武器在敵人的陣線當中散播死亡和混亂。

一架旋翼直升機的默認武器是一門轉輪機槍，這種致命的武器能夠將大量子彈在極短的時間內噴射到地面隊伍當中，將他們撕成冒蒸汽的碎片;一些機組則將轉輪機炮換成了更加致命的硫磺炮，這種武器會將引燃的液態硫磺噴灑向敵軍，造成致命的群體殺傷。

為了進一步提高直升機的殺傷力，機械工程師們還為直升機加裝了炸彈艙用來投擲炸彈，不過早期版本的炸彈需要駕駛員一邊操作機體，一邊引燃引線並將炸彈扔下去，後來的改進版本將炸彈放到了機體兩側的穩定翼上並設置了觸碰引信， 這才讓操作簡便了許多。

再後來，鑒於炸彈的巨大威力，這些旋翼飛行器還單獨發展出了機身炸彈倉更大、能夠容納更多炸彈的特殊版本。雖然沒有被命名為轟炸機，但是它們的主要作用也就只剩下投彈這一種。

三十架旋翼飛行器之中，有五架是轟炸機。它們被其它旋翼機保護在陣型當中，其攜帶的航空炸彈主要就是為了用來摧毀惡魔之門。

在經過惡魔頭頂的時候，安裝了轉輪機槍和硫黃炮的旋翼飛行器全都不約而同地對前者發動了空襲。它們用鋼鐵彈雨和火焰，為那支正在奮戰的艾拉維拉軍團小隊清理了一遍行軍路線。

而這，也同樣激勵了在另一個方向上猛打猛衝過來的那支埃賽勒姆守衛，這些戰士們或是對天空大吼大叫或是揮動武器，來為旋翼機航隊的卓越表現進行應援。

只不過，惡魔們也不是吃素的。哪怕他們之後絕大部分都沒有應對旋翼飛行器的經驗，可是一些高階魔物，也都紛紛看出了這支飛向深淵之門的飛行載具航隊的意圖。

“還在等什麽?”亞薩斯大手一揮，就對一些在天上懶洋洋飛舞著的弗洛魔們下達了指令。為此，他還使用了群體魅惑這樣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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