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惡魔的反應（中）

灰先知尼尼斯十分討厭貪嘴·格羅特的話中有話，在暗諷自己無能的同時還帶著一絲威脅，這家夥以後還能處?

真是令人頭大。

要不是次元石粉末兩天前就已經用完，現在又沒有辦法通過祈禱，從那位老鼠之神那裡借用來神術以供使用，他又怎麽會跟這個家夥一路同行?

雖然他和貪嘴·格羅特都是鼠人， 但鼠人和鼠人之間的鬥爭之激烈程度，可通常都是見面互掐，不死不休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而且特別喜歡弄鼠人:三個月前，鼠人大軍在埃賽勒姆城遭遇了重創;鼠人地下城的十三議會被摧毀殆盡;他們的那位神明萊茲愛渥也出了一些問題。

無奈之下， 這兩位鼠人巨頭只能拋家舍業， 亡命天涯。

湊巧的是，他們選擇了同一個世界無底深淵，而且還都選擇了無底深淵第46層加勒哈斯塔。

尼尼斯來這裡是因為根據傳說，加勒哈斯塔還存在一支鼠人神明萊茲愛渥的秘密教團。

貪嘴·格羅特來這裡，則完全是因為他已經幾乎被格拉茲特腐化，所以烏黯主君的三重國度對他有著莫名的吸引。

然而，來到加勒哈斯塔之後，這兩個“土包子”才發現無底深淵的位面和物質位面之間，差距實在是大得驚人。環境惡劣自是不必多說，另外就是無底深淵的一個位面實在時太大了！

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尼尼斯都沒有找到萊茲愛渥秘密教團的蹤影，他甚至連加勒哈斯塔城的幾個街區都沒有完全逛明白。

而本以為會被烏黯主君委以重任的貪嘴·格羅特，可到了加勒哈斯塔之後，格拉茲特壓根就沒有工夫搭理他這個無名小卒。

即便現在他已經變成一個有著迷誘魔血統的半惡魔，可無底深淵難道還缺半惡魔不成?就算那些純血且比他強大許多的惡魔，想要見到烏黯主君一面也是難上加難，何況他一個半惡魔。

若非當時是在物質位面，而且他和他手下的馴獸師氏族對與格拉茲特確實有點用，六指兒也絕對不會屈尊紆貴地自己去誘惑這個家夥墮落，並且出手賦予他迷誘魔血統。

此時， 因為烏黯主君已經放棄了對拉姆齊位面的攻略，所以貪嘴·格拉特直接就被那位放棄了，只是任其在加勒哈斯塔自生自滅。

只是因為機緣巧合，所以這倆家夥他鄉遇故知，在加勒哈斯塔城碰到了一處。

雖然鼠人天性混亂且超級酷愛內鬥，但是畢竟他們也是一種巢居社會生物。同時，又因為在無底深淵他倆又都無依無靠，所以這倆家夥就湊成了一隊，在加勒哈斯塔艱難謀生。

他倆合作了一個多月，倚靠坑蒙拐騙外加偷竊，方才堪堪在加勒哈斯塔暫時立住了腳。

可就在這時，巨龍們來了。

龍群們對加勒哈斯塔發起了毀滅戰爭，開始大肆屠殺那些奉烏黯主君為主的惡魔。像尼尼斯和貪嘴·格拉特這樣居住在此地的邪惡生物，亦沒有得到和惡魔的區別對待。

他們隻得不斷逃命。

好在，加勒哈斯塔的確是幅員遼闊。從被龍群集火的街區出來，兩個鼠輩盡挑一些小路走，總算是擺脫了龍群。

不過，他們也迷了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負責前面帶路的尼尼斯，不由得有些懊惱地想著:“也許， 現在可以用一點兒緊急貯備的次元石粉末?就一點點。”

只是，他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不！那可是危急時刻拿來救命的，不能輕易揮霍。”

“咱迷路了嗎?”貪嘴·格羅特再次詢問。

“不——不！”尼尼斯自信地嘟囔著，“你得相信我的力量，我們所處的位置剛剛好。”

“那咱現在具體是在哪兒呢?”

“你要質疑我?貪嘴·格羅特?”

“沒，我只是好奇而已。”

尼尼斯眺望地平線，閃耀奇異之光的天際線離地面已經越來越近，這說明他們快要走到加勒哈斯塔的中心地帶——那裡連接著無底深淵第45層，故而地勢會更高一些。

可是，尼尼斯他明明是想要找條路逃出加勒哈斯塔啊?他已經看出來，今天突然降臨在這層位面的那些強大巨龍，完全是想要徹底摧毀這座城市。他們來到城市的中心，不就跟鑽進風箱裡出不去的老鼠似的?

難道對次元石的渴望對自己的方向感產生了影響?還是這層位面的混亂特性讓自己的法術失靈了?又或者是貪嘴·格羅特那無休止的提問讓判斷出現了偏差?

當然，也可能是以上的多重作用，他想著。

糟糕的天氣同樣沒有幫助。

因為龍群肆虐，許許多多強大的巨龍不斷施展強大的魔法，改變著這層位面的環境。

冰風暴、沙塵暴、颶風、莫名其妙出現的一個個沼澤，突然噴湧而出的地火……這一切的一切都對本就身體相對脆弱的尼尼斯造成了影響。

就比如現在，迷霧消失之後又是烈日當空(誰知道那突然出現在加勒哈斯塔上空的東西是什麽玩意?)，幾乎要閃瞎他那敏感的鼠人眼睛。

於是，他只能先帶著貪嘴·格羅特那個傻大個鑽進一個廢棄的巷道，躲避日光的暴曬，同時以免被惡魔或龍群發現。

灰先知很不情願地承認，半惡魔化的貪嘴·格羅特在某些方面確實比純種鼠人要有優勢，最起碼他對於環境的適應能力更強。

“或許有什麽魔法玩意兒，可以讓我也獲得惡魔的力量，最起碼比那家夥要強！”

尼尼斯想著，可目前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巷道外面突然又下起了一陣大雨，這場雨十分令人厭惡，它不僅再一次削減了周圍的能見度，還還讓他身上的毛皮全都濕透，他的嗅覺也因此變得遲鈍——這場雨是酸雨！

事實上，他也曾這樣思考過失敗，他這悲慘的境遇也許是某些敵人釋放了咒語的產物。

尼尼斯的腦子裡已經有了幾個懷疑人選。他發誓，等自己找到萊茲愛渥陛下的秘密教團並且當仁不讓地成為那個教團的領袖，有的人將為此付出代價，其中一位就在身邊。

這一路上，貪嘴·格羅特變得讓人越來越難以忍受。饑餓的時候，那家夥用貪婪地目光直直盯著尼尼斯;吃飽之後，他又會十分冒失地問東問西，幾乎毫不掩飾對灰先知的質疑。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小老……不，灰先知大人。”貪嘴·格羅特說著，引得尼尼斯回頭瞪他，才發現這個合作者並沒有與其對視，而是透過自己的肩膀看著別處。

尼尼斯露出尖牙威脅著，他可不能讓貪嘴·格羅特撲過來，這家夥當自己好欺負呢?

“你在看啥?”尼尼斯問著，

“為什麽不用你那魔法玩意兒來找出答案呢?”貪嘴·格羅特回答，“也許您能弄清楚地平線上那片巨大的雲團預示著什麽，以及它是否與我們腳下的大地震動有關。”

灰先知一開始以為他又在嘲諷自己，然後才察覺到地面的確在震動。定睛一瞅，果然遠處一團巨大的烏雲正在伸展，幾乎要連接地平線，讓一切變得模糊，甚至遮蔽了許多高聳如雲的廢棄大樓。

“也許是奇特的魔法現象......”

“更像是一支大軍在行進。我的夥伴，一支數量非常龐大的軍隊。”貪嘴·格羅特的語氣中難以抑製地顫抖著。

這次，尼尼斯倒是很能理解，如果那團雲層是被揚起的灰土，那這支軍隊的規模將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而且，尼尼斯也不由得打哆嗦，他們無能為力，只能躲著等待。

最先映入眼簾的，盡是一些巨大的骸骨傀儡，它們的眼眶裡面燃著綠色磷火。

尼尼斯清楚地聽著亡靈的嚎叫與嘶吼，以及令人恐懼的嘈雜人皮鼓聲。就算是視線被雨幕所遮擋，可他仍清晰地知道，在骸骨傀儡後方有著成千上萬各種各樣的亡靈在跟隨。

不死生物大量聚集，不可避免地讓周圍的負能量變得鬱集。情急之下，尼尼斯不由得動用了自己的儲備次元石粉末施展了一個小法術，他立馬就探察到了許多凝如實質的魔法波動。

這說明，這些不死生物之中還存在這一些實力強大的施法者。“糟糕，”尼尼斯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重大錯誤。他在探察到情況的同時，也同樣將自己暴露了。

“你怎麽了?”感受到尼尼斯身體在顫抖，貪嘴·格羅特不由得開口詢問。同時，這個有著一半迷誘魔血統的鼠人，也立刻抬起了自己兩只有力的蟹鉗。他很擔心這是尼尼斯的施法前搖。

只是，他的這個擔心是多余的了。

因為就在下一秒，一個騎著骸骨戰馬的死亡騎士，驀地瞬間出現在這個巷道之中。

“律令:死亡！”

對著貪嘴·格羅特使用完即死法術，這名死亡騎士撥馬就向尼尼斯衝了過來，並且將手中骸骨長劍高高舉起。

“我可以幫助你們，我可以投降，我知道許多許多秘密……”感受到死意，尼尼斯拚命大聲吼叫，來告知對方自己的價值。

不過，這種曾經屢屢救過他性命的辦法，在這個死亡騎士面前最終還是失效了。

作為不死大君奧喀斯的將軍，這名死亡騎士又怎麽會需要一個小老鼠幫助自己?雖然奧喀斯大人命令隱藏在霧鎮的死亡大軍開進加勒哈斯塔，暫時幫助格拉茲特抵抗龍群，但是大人也沒有下令不許他們對此地居民進行殺戮不是?沒有死人，又怎麽會有一支不斷壯大的不死大軍?

尼尼斯那雙眼睛最後看到的景象，就是從自己脖頸裡冒出來的鮮血，以及白慘慘的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