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進擊的吸血鬼（一）

阿甲打斷了他，面露苦色，回想起三個月之前開始籠罩鑄造區乃至整個加勒哈斯塔的暗影。凡是接觸到那黑暗之潮的鍛造坊的坊主都在瞬間投降，被迫留下了他們苦心經營了一輩子的財富。

他確信，那可怕的蟲群不是深淵的物種。在過去的二百年中，加勒哈斯塔大地上發生的萬般災難都可以追朔到統治三重國度的暴君身上，唯獨這一次例外，危機之源是深淵之外的種族。

「你們隨我去參加集會。」說完，他就起身走向帳篷的大門，根本沒動奴隸們送來的早餐。

尹密克斯(注1)崇拜者們吹響小號，以迎接新一天，並為爐火續薪進行準確地報時。

鑄造區北面的平原上，身披精銅甲胃的戰士們猶如金色火焰組成的海洋。在更東邊，破碎的山脈被風化蝕刻的粗糙線條暴露在微弱的晨曦中，而西側的沙漠中，綿延起伏的沙丘仍籠罩在陰影裡。

阿甲和鐵匠聯合會的其它會員聚集在一個噴泉旁邊，作為一名尹夫利特，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地方。只不過，「明智噴泉」裡面噴出的煉金稀釋液，確實是有著提神醒腦的功效。所以其它鍛坊的坊主都很喜歡在此集會。

他們穿著華麗的服裝，燃起稀有熏香，一些有著特殊癖好的半獸人作坊主還劃傷自己的胳膊，將血滴在沙地上，以安撫那位獨眼且嗜血的神明——格烏什——並懇求他用無情的怒火來折磨自己的敵人。格斯獸、牛犢以及其它一些牲畜被勞碌的奴隸於集會地點外被宰殺，它們的生命之血流入閃閃發光的銅碗並被法術淨化，供各位行會成員傳遞飲用，以祈求獲得更多的生命和財富。

阿甲邁步向前，四周跟隨著幾名高大的尹夫利特護衛:他們的火元素血脈可能並非來自巨靈，而是來自於一種名為火蜥蜴的元素位面生物，因此他們的皮膚上長有一層鱗片，身體動起來就像獅子般流暢有力，利爪般的手中持握著巨大的雙手劍，時刻戒衛在阿甲身邊。

「阿蒙已經將大夥的意見說與我聽，」阿甲用洪亮的嗓音同在場的每一位行會元老說道:「我很理解，各位的生意都在之前鬧蟲災的時候受到了侵害，所以想要在新來的客戶身上回回血——可是你們知道麽?那些客戶也恰巧是吸血鬼，這不是巧了麽。」

雖然他說的是俏皮話，但是在場的鐵匠行會元老每一個把它們當俏皮話聽，這些人能夠在無底深淵之中掙下一份家產，自然也都不是一些頭腦簡單之輩。

「和貪婪的吸血鬼確實不好談判。」一名霜巨人鍛坊坊主沉聲說道。這家夥手下有一批巨人工匠，非常擅長為體型巨大的生物鍛造武器，其鍛坊的產品很受一些惡魔貴族的歡迎。「不過，我覺得其實可以不用談。」

「不用談?」一個堪比翁惡魔接過話頭，「難不成還用強搶的不成?那些小吸血鬼敢來這裡購買軍用武器，其背後肯定有人在支持他們——還用說麽，肯定是那位不死大君——你或許不怕吸血鬼，可是得罪那位死而複生的惡魔領主，我可不會和你們趟這要命的渾水。」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最後還是阿甲一錘定音:「如果你們有顧慮和想法，那麽就由我出面與那幫吸血鬼談判。我會帶著足夠多的士兵，為咱們行會的成員談出一個相對合理的價格。我們都是生意人，沒有必要參與惡魔領主之間的博弈。」

「我同意。」霜巨人言簡意賅。

「我不反對。」堪比翁惡魔也沒有疑議。

其它幾位行會元老也表示了讚同，同意阿甲以行會的名義去和吸血鬼進行談判，並且他們也讚同萬一談不攏就將這群吸血鬼趕跑的決議。

……

在通往鑄造區的貿易大道兩旁，吸血鬼們就像一地屍體一樣躺倒在塵土飛揚的地面上，他們日夜行軍，被太陽炙烤(萬幸深淵中的陽光並不會將其化為飛灰)或被黑夜凍僵，又被領軍的高階吸血鬼所鞭笞，被不死君王的無情意志所驅使。

他們走過一裡又一裡，很少停下來休息或捕食新鮮的血食。十幾天的忍饑挨餓，讓他們看起來只剩肌腱和骨頭。他們一直輕裝行軍，不受輜重後勤的拖累。當行軍停止時，吸血鬼戰士們就倒在地上休息。再度前進時，他們便默默地起身，拖著步子向前走。他們在行軍中飲食，偶爾拿出掛在腰帶上的皮水囊，喝上一口提前裝好的、現在已經結痂變質的血液。

當黎明的曙光掠過大地，鑄造區行會的銅甲軍雄赳赳地向他們的營地走來，而這些吸血鬼戰士卻剛從疲憊的短暫休眠中醒來。他們抬起頭，因為長時間沒有攝入新鮮血液，所以有些呆滯地看向聲源處，將滿是灰塵的臉轉向那一大堆嚴陣以待的鋥亮大軍。

吸血鬼營地中心豎立著一排黑色的帳篷，其中正傳出一陣沙沙作響、好似蝗蟲般的聲音。最外面的幾百名低級吸血鬼衍體率先站了起來，動作慢得如同在夢遊。

「他們看上去就像在邁向死亡。」火焰雄獅雄獅蘇塞布注視著敵軍從山脊上下來，匯聚在彌漫著微光的平原邊緣。

這位高大的尹夫利特勇士與他的主人站在同一輛裝甲戰車上，利用這個小小的高地，他得以越過人頭攢動的銅甲軍陣眺望遠方。

兩排弓箭手組成了軍隊前線，隨著敵人慢慢走進射程之內，用鋼鐵、木頭與獸角製成的長弓已經蓄勢待發。在弓手身後是近兩千的堪比翁惡魔持矛部隊，士兵們嚴陣以待，組成了一道三公裡長的血肉與銅甲之牆。

長矛方陣間為車馬部隊留有過道，阿甲親自駕著戰車選，擇在過道後等待。如果那些吸血鬼想要搞什麽鬼把戲，那麽他就將向敵兵釋出戰車連隊，將他們殺至最後一人。

這並非是行會商量出來的對策。

但他們所代表的不死大君奧喀斯，對於阿甲秘密崇拜的那位存在來說其實是一個可憎的敵人，阿甲也想用自己的行動來獲得那位的嘉許和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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