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獵殺時刻（二）

血池附近，越來越多的惡魔從“卵囊”裡孵化出來，他們之前都只是被鑄造區的大商人們“散養”在這片叢林裡面作為狩獵對象的惡魔野獸，現在則全部獲得了新的身份。

塔那厘惡魔。

只是，這些新生的惡魔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爬行類生物——或者，更準確地講——蛇類的外形特點:長長的尾巴、分叉的舌頭、色彩斑斕的鱗片、連接著毒腺的牙齒……

這自然是舍爾魯帕賽特的手筆，這位遠古荒神在用自己的方式來積攢力量。雖然已經沉睡了很久，但是這條大毒蛇畢竟還是一位惡魔領主，能做到有限地更改無底深淵的物質與環境。

當然，她這麽做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太古煉獄紅龍察斯薩已經把報告發送回去，阿比沙龍魔軍團想必很快就要開進此處，借道叢林直抵戰場來向格拉茲特進行一場戰爭。

舍爾魯帕賽特想要在這裡當個老六，埋伏一手。那些被斬殺於此的阿比沙龍魔(巴特祖魔鬼)將會取悅深淵意志，為她掙得更多更多青睞，獲得一些額外收益。

從蘇醒到現在，短短幾個沙漏時，舍爾魯帕賽特已經揮灑了大量神力。

因此，她亟需一波“回血”。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

納撒尼爾的頭顱完全伸入一株高大蕨類植物的樹乾裡，就好像是洗臉時把臉龐伸進臉盆。而就在半裡格開外的地方，在另外一棵樹木的枝乾上，他的面孔猶如樹瘤似地掛在上面。

過了一會兒，把腦袋從樹乾中抽出來，這個林君精靈“呸”出一些滲入口腔的木質纖維，然後才開口道:“阿比沙龍魔正在接近那座血池，大約是兩支連隊，人數加起來得破千了。”

塔拉謝爾:“那些家夥的編制怎麽樣?”

“混編連隊，是正規軍，不是湊數的低階白皮膚阿比沙龍魔雜牌軍。”納撒尼爾肯定道:“而且，他們還驅趕著一些地獄戰犬作為仆從，裡面有一些紅皮膚的龍魔指控者在管理軍隊。”

塔拉謝爾這才點了點頭。他放心下來。他果然沒看錯那隻龍魔長老，夠狠、夠陰險。那家夥沒有把其它阿比沙龍魔的性命和自己的安危混為一談，說派一些同類來送死就派了出來。

“那麽，我們接下來就要按計劃行事了，先把那頭‘毒液’吸引過來，然後將其獵殺在這片叢林裡。當然，這得有個前提——”塔拉謝爾說著，拿出了一張表面用金色墨水塗抹著許多詭異花紋的樹葉。“——那拉赫之葉，這是司庫辛薩現在最需要的東西，沒有人比我更懂他。”

那拉赫之葉，是最適合德魯尹職業者的一種施法媒介。不過，這種樹葉十分稀少，它們通常都只會誕生在一些森林深處的隱秘地帶。據說，這種樹葉是從那位“橡樹之父”西凡納斯手中武器、那把名為“一體制衡”的木槌上長出來，然後散播到許多物質世界的寶物。

它有很多用出。不過，對德魯尹來說，它最大的約定就是訂立一份強有力的自然盟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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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無論是中立善良、守序中立、絕對中立、混亂中立，還是邪惡中立陣營的存在，都可以使用那拉赫之葉，這涵蓋了那位橡樹之父的全部牧師陣營。作為一件寶物，擁有如此廣泛的適用性，它的確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塔拉謝爾和納撒尼爾曾經所在的那個精靈部落，正是倚靠著這張那拉赫之葉，才與當時還處於青年階段“毒液”司庫辛薩訂立了盟約。只不過，數百年之後，那頭綠龍盜取了林君精靈部落保存的那拉赫之葉。然後，他才單方面解除了盟約，並且開始肆無忌憚地屠虐精靈部落。

後來，當塔拉謝爾和納撒尼爾等人逃走的時候，他們找機會偷走了這件寶物——如果他們讓那拉赫之葉上的自然盟約受一次“公證”，那麽西凡納斯很有可能降下神力直接殺死違約者。

面對一位強大神力的怒火，別說“毒液”司庫辛薩只是區區一頭老年綠龍，就是五色龍後提亞馬特說不定都得遭到爆錘(當然，她有可能先惱羞成怒地弄死給她惹事的綠龍司庫辛薩)。

想要讓這份自然盟約受“公證”，說容易其實也很容易。塔拉謝爾他們必須做些事情，引起西凡納斯的注意。

而能夠引起西凡納斯直接關注的事情，莫過於對其所推崇“一體制衡”理念進行破壞。

不過，說容易吧，這其實也很困難。

因為“一體制衡”本身就是一種非常具有包容性、充滿自然哲學和嚴密自洽體系的理論，它很難被破壞。有些人認為，“橡樹之父”西凡納斯是一位擁有自然神職的生命，那麽破壞環境、濫殺等行為肯定就能破壞“一體制衡”了。

實則不然，“一體制衡”既強調“平衡”也注重“一體”，它隻的是一種動態平衡狀態。

整個多元宇宙本身、絕大多數的晶壁系、幾乎全部已知的位面其實全都處於這種狀態。甚至，就連以無序混亂著稱的無底深淵和混沌海的環境，都能被歸納進這種體系之中。

更具體點說:濫殺、破壞環境，無時無刻不在無底深淵之中發生，可是伴隨著濫殺和環境的破壞，被殺死的生命也給其它生命空出了生存空間，這是自然的一部分;而被破壞之後的環境，則未嘗不能被理解為一種全新的自然生態體系……

“一體制衡”理念，雖然可以被嘴上說成是一種謬論，但是其本身卻真的能解釋幾乎一切事情。

事實上，塔拉謝爾和納撒尼爾他們也是在不久之前、在某個存在的提醒下，方才知道了怎樣才能對這種理念提出挑戰。

……

第一隻惡魔從隱藏的樹枝間現身，正欲躍身撲擊，一個身著裝甲的虛影擊中了它的側面，把它砸得仰面倒地。第二隻惡魔立即起身，迎擊對方——那是一名穿著寒鐵鎧甲的阿比沙龍魔，他的皮膚呈現靛藍色，頭上的雙角之間不斷地跳躍著電弧。只可惜，塔那厘惡魔免疫閃電傷害。

因此，那個阿比沙龍魔只能拔出了自己的第二把刀，他在惡魔朝他衝來時反握著這把戰鬥刀。

當它猛撲過來時，他轉身，垂下肩膀，讓野獸從他身邊衝過。它滑倒在地，茫然地爬動著，想知道它的一半內髒是如何掉落到它身後的——惡魔腹部的那道深深裂口提供了答桉，它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可怕的傷口，那個阿比沙龍魔魔劍士另一隻手上持握的短劍上全是它的鮮血。

它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在倒下之前仍然一心想要殺死這名戰士，但被自己的熱氣騰騰的內髒纏住了。另一個體型更加龐大的紅色阿比沙龍魔踩在它的脖子上，乾掉了它。

第一個惡魔已經恢復過來，咕噥著，搖頭晃腦想要把握著情況。

長著藍色鱗片的阿比沙龍魔揮舞起他的武器。一道銀色的閃光照亮了黑暗，一把刀柄出現在了惡魔的頭顱上，刀刃完全埋沒在其中。惡魔搖晃著，無力的手指在刀柄上無聲地抓撓，然後它倒了回去，死了。

“惡魔雜碎，”魔劍士不屑道，他冰冷的呼吸中有銅的味道，這是空氣電離之後產生的氣味。

“你看起來很悠閑。”身上長著紅色鱗片的阿比沙龍魔瞥了他一眼，鼻息之間帶著一些火星。

“我斬殺了十幾隻這樣的惡魔，它們全都藏在樹葉、灌木叢裡面。”他說著，走到死去的惡魔身邊，猛地一拔，取回了他的刀。“一大群惡魔聚集在這片叢林，”他說，同時讓武器在盔甲邊角劃過，順帶著把刀刃擦乾淨。“其他人去哪了。”他抬頭看著紅色阿比沙龍魔。“你不去指揮?”

那隻紅皮膚的阿比沙龍魔大聲笑了起來，同時拔出一根綁在他背上的長矛。“比起去指揮戰鬥，我更喜歡自己過來作戰。”

“你說的不錯， ”藍色皮膚的阿比沙龍魔魔劍士點了點頭，讚許地評估著這把武器。

然而，就在這時，那隻紅色皮膚的阿比沙龍魔突然把手裡的武器向前一送。“噗嗤”一聲，長槍從藍色皮膚的阿比沙龍魔喉間穿過，在後者震驚的眼神裡，他又把長槍用力擰了一圈。

魔劍士“彭”地一聲倒在地上，砸起了許多一些淤泥，屍體隨著汩汩流出的血液不停抽搐著。紅色阿比沙龍魔走了過來，撿起他的武器，一點點地割下了他的腦袋。

綠色的粘液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浸潤了魔劍士的透露。接著，他就仔細地揭下了這家夥的面皮，然後將其往自己臉上一蓋。

嗬嗬……

伴隨著幾聲粗重的喘息，這個“紅色阿比沙龍魔”一點點地重塑著自己的皮膚，扭曲他那已經變成橡皮一樣的身體來獲得新的外形。這痛苦的過程持續了數分鍾，最終他成功地變成了那個阿比沙魔劍士。而其變形對象的臉皮，此時則化作了一張全無水份的乾燥死皮，被他扔到草叢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