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二百六十四章 長刀之夜（一）

混亂與毀滅的氣息自閃爍的符文中流淌而出，彌散了這層甲板的每一寸空間。除了“傭兵”和“裁縫”之後，包括奧伯德帶來的兩個手下在內，所有的人類都被酸霧蠕蟲惡魔寄生，變異成了可怕而又畸形的半惡魔生物。

龍眷氏族的航空士，因為有著傳訊蜥蜴的報信，早就知道懸掛艙內部遭逢異變。他們穿上了特製的“航空版”狂徒裝甲，使用由食人魔那魯研發的蒸汽連弩，勇敢地與突襲而至的怪物們周旋。

而身為利維坦衍體的浮空巨獸，也是第一時間就利用其身體上方架設的天線進行增幅，使用靈能通訊手段，將這裡的情況傳遞出去，並且向永序之鱗商會總部呼叫了救援。

染料艙內部的航空士們拚命地向生物熔爐內部投放燃料、儲存的糖漿以及其它的有機質——用來供給利維坦衍體自身增殖——生成防禦作用，或者說攻擊作用的新型器官:數根觸須已經從浮空巨獸的主乾身體順著鎖鏈蜿蜒而下，侵入了懸掛艙的艙壁，有的負責保護下層甲板內部的乘客和貨物，有的則湧向了上層甲板，與變異的半惡魔生物正面開戰。

“燃空行者做不到這一點，”戰鬥開始之後，被蠕蟲板甲接管了身體與思維的奧伯德，看到那帶著鋸齒狀口器的巨大觸須瘋狂地向半惡魔生物發動進攻的場景，眉頭先是一皺，仔細地給出了評估結論，不過沒多久便兀自釋懷，而且旋即又變得寬熱:“要多多采集一些血肉標本，畢竟這……就是燃空行者的未來！”

利維坦衍體的進攻方式不可謂不致命，龍眷氏族成員的反擊亦很頑強，可是那些長出尖牙利爪、生出瘤狀鱗甲的半惡魔變異生物，其實也並非是奧伯德的最後手段。

對於這名代號“傭兵”惡魔仆從了來說，它們不過是一些消耗品，唯一的用處就是為其拖延些時間。當最後一塊符文布也閃爍起光芒，邪異的虛影開始出現在最高層甲板的中央。

隨著身穿蠕蟲板甲的沙漠精靈一聲令下，受到多重強化的惡魔之力逐漸凝如實質，甚至開始沸騰起來，一道道散發著恐怖威壓的空間裂隙，出現在了物質位面。

“絕望、恐慌……這味道真棒！”

源自惡魔領主的聲音，從裂隙之中傳來，在甲板船艙門口努力向內突進的觸手仿若遭到鋒利的鏈鋸切割一樣，化作了滿地碎塊，殘存的部分倏爾退了出去。

整艘懸掛艙內，幾乎所有活著的生物全部受到了影響，在慘烈的哀嚎中，被破體而出的酸霧蠕蟲吞噬殆盡。身穿蠕蟲板甲的奧伯德，以及提夫林女間諜二人，則誠惶誠恐地屈膝跪倒。

“偉大的主人，酸霧峽谷位面的統治者，無底深淵酸霧蠕蟲的創造者，請聆聽您卑微仆從的請求，”沙漠精靈雙手張開，任憑酸霧蠕蟲爬滿自己的身軀，“請您馴服這頭浮空巨獸，讓它將死亡帶給我們的敵人，讓它的毀滅彰顯您的至暗榮光！”

伴隨著他的祈求，遠在無底深淵的蠕蟲暴君通過空間裂隙，讓渡出更強大的力量。

符文布毯上的掐絲銀線——為了封印邪惡之力而做出的偽裝，全部燃燒起來，被封印在其中枉死之魂由於沒了束縛而變得格外活躍，整座甲板似乎都覆蓋上了一層黏膩穢惡的怨魂。

配合著蠕蟲暴君念誦出的咒語，怨魂們的力量被催發到了極致，它們因枉死而凝聚的怨忿之力形成了一道最強的詛咒，而其目標正是拚命想要切斷懸掛艙鎖鏈的利維坦巨獸衍體。

浮空巨獸已經感受到了威脅，在和永序之鱗商會總部簡單溝通之後，它便開始用那些由鞭毛異化成的帶刺觸須切割金屬和獸筋捆成的鎖鏈。

原本用來承載懸掛艙重量的鐵鏈，質地無疑是非常優良，再加上附著其上的酸霧蠕蟲用自己的身軀作為屏障來抵擋觸須的切割。兩者相加，導致了浮空巨獸的自救，進展程度十分有限。

當威力堪比最強大附魔系法術的詛咒命中其龐大身軀的時候，還有整整三十六道安全鎖鏈保存完全。而數千條枉死之魂的怨力，卻輕而易舉地奪取了這頭巨獸對於自身的掌控。

在剛剛蠕蟲暴君恐怖一擊下幸存的、藏身於利維坦巨獸衍體控制中樞之內的龍眷氏族航空士們，霎時就被困在了巨獸的身體裡，仿若置身於孤島，又好似被關進了一座空中監獄，絲毫沒有辦法與外界取得任何聯系。

“去完成你們的任務，”由於跨位面施展了強力法術，上層甲板中的惡魔之力近乎消耗殆盡，空間裂隙變得很不穩定，蠕蟲暴君趕忙下達了最後的指令:“找到那頭年輕的巨龍，給予其重創，然後再召喚我前來。我在深淵國度之中，已經點燃了烹調晚餐的火焰……”

“謹遵您的命令！”

“您的需要，便是我的使命！”

惡魔領主的兩名仆人，不分先後，搶著在主子面前表達了自己的忠心。

鋪滿上層甲板的符文布毯已然褪色， 趁著裂隙彌合的最後關頭，蠕蟲暴君從其中丟出了兩條粉紅色的酸霧蠕蟲，“一人攜帶一條，去控制巨獸攻擊，以及稍後為我製造降臨的條件。”

它的話音未落，溝通著無底深淵之中酸霧峽谷位面的空間裂隙驟然崩碎，隻余下幾束電火花證明其存在過的痕跡。

“我去負責為主上降臨創造條件……”裁縫搶先說道，她俯身撿起一條粉紅色的酸霧蠕蟲，後者迅速地化為一道傳送門，“……而你，既然綽號是‘傭兵’，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由你來負責。”

看著找到機會、頭也不回地走入傳送門的同伴，沙漠精靈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譏笑，“那是自然，‘裁縫’隻配去穿針引線，而我才有資格去享受這……長刀之夜。”

奧伯德招了招手，剩下的一條粉紅色蠕蟲便化為了另外一座傳送門，而蠕蟲板甲的護手紅光一閃，一柄長刀出現在其手中。

他走入了傳送門，門對面的利維坦巨獸衍體控制中樞，便響起了撕裂血肉的砍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