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八百九十七章 關門打狗（上）

沙漠中的香辛、一夜過後冷冽的岩氣、尼若河浪尖上的潮腥，全都混在了一碗被斯帕特人視為早餐聖品的肉丸湯裡。

若是有人覺得如此婉麗的描述太過古怪，恐怕只有無可救藥的作家，或者相思成疾的詩人才能說出口。或許那個人的想法並沒有什麽錯誤，但是喜好肉丸湯的斯帕特人，絕不會認為這些字句滲入哪怕半點虛情假意。

“再來一碗，多加芫荽！”

將第八碗特大份的肉丸連同湯水一飲而盡，化為人形的梅勒斯還是覺得不夠滿意。於是他又朝早點棚子的錢箱扔了幾枚銅納特，讓老板再給自己盛一碗肉丸湯來塞塞牙縫。

沒錯，就是塞牙縫。

對於一頭馬上就要成年的巨龍來說，這點食物也就夠塞牙縫的。他一頓飯若是想要吃飽，那得需要至少一頭烤至十成熟的駱駝。不過燒烤也就吃個調料味，哪有用海米熬製的湯頭、清新的芫荽、皮薄餡大軟滑彈嫩的肉丸更對他的胃口?

“你這麽挑食，當心成年之後尾巴不長不長，”安尼托斯好心地提醒著。不過，他也吃了兩碗肉丸湯，現在也在猶豫要不要再來上一碗。

“嘁，呼嚕嚕，”梅勒斯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又把湯頭喝乾淨，不過，他這次至少還剩下了一碗的肉丸子。“難道你要學那個家夥，”抬頭瞥了眼站在早點棚子外邊吹風的高爾吉亞，梅勒斯的眼珠又滴溜溜轉向安尼托斯，“每天吃礦石拌飯?結果呢?還不是得裝個鐵……。”

見高爾吉亞扭頭望向這裡，安尼托斯抓起一把肉丸就塞進了梅勒斯嘴巴裡，然後向前者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鐵尾巴”是高爾吉亞的綽號，這是因為他在少年龍階段時，曾經被人用鋒利的武器將尾巴連根斬斷。只不過，三龍組合之中最強的他，之所以會被人斬落了尾巴，是因為當時情況緊急，他得留下給自己同巢兄弟斷後。

“你不單單是短尾巴，你還是個缺心眼，”斜乜了一眼啪嘰啪嘰嚼著肉丸的梅勒斯，安尼托斯內心忖道。“不過，高爾吉亞那個機械義肢也不用帶太久了。奎斯大人已經在商會的兌換列表裡添加了‘巨魔再生藥劑’這個選項。完成了這次任務，高爾吉亞回去就能換條尾巴了……”

只是，就在安尼托斯自顧自琢磨的時候，站在早點棚子外邊的高爾吉亞卻邁開大步向一個行色匆匆的攤販走去。那個攤販大約三十多歲的模樣，身子瘦得跟皮包骨頭沒什麽區別，佝僂著身子挑著根扁擔，兩個藤條筐裡各放了一些陶罐。

高爾吉亞一身藍色勁裝，身高也超過尋常人許多。雖然身上沒帶刀劍，但是那凝如實質的肅殺氣質是摻不了假的。他緊走幾步就趕到那個攤販前面，也不搭話只是擋在了對方行進的方向上。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被這兩人吸引過來，因為是在斯帕特城門口，所以還有心思活絡的人趕緊跑向了城門守衛那裡報訊。

“您這是幹嘛?要買東西麽?”攤販訕笑著問道。高爾吉亞依舊不答話，他只是抬眼看了看接到報訊、正在往這裡趕來的一隊守衛。那個攤販也回頭看了看，眼眸中殺機湧動。

“挺沉的吧，”高爾吉亞突然伸手，替那個攤販把肩頭的扁擔取了下來。然後他就隨手那麽輕輕一擲，兩筐陶罐“咚”的一聲落到了青石鋪就的路面上，好懸沒把青石板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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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個攤販，此時卻已經目露猙獰，

原本乾枯瘦弱的身上竟然湧出來一股凶意。蚯蚓般的血管，此時順著他的脖頸子向臉上蔓延;牙齒從他嘴唇向外齜出，嘴巴也開始向前生長;細密的毛發從他皮膚表面一點點長出來，很快就漏到衣襟外面……“狼人！”

斯帕特城門口處，來來往往有不少走南闖北的商賈，其中不乏一些頗有見識的。因此，在這個攤販開始變形的時候，便有人叫破其身份。再然後，那些人就忙不迭地向趕來處理問題那隊守衛方向跑去。他們可是知道狼人這種獸化人是什麽德行。且不說這種怪物凶殘無比、嗜好食人，哪怕就是被咬上一口，若不及時購買昂貴的藥劑救命，被咬者十有**最後也會變成狼人。

“狼人?”高爾吉亞冷哼了一聲，“兩隻眼睛是喘氣的窟窿不成?居然會把一隻下層界的化豺當作狼人這種獸化人，”緊接著他又戲謔地看向那個已經快要完成變形的化豺，“不過我也沒想到，在城門口耽誤會兒工夫，居然還能有意外收獲。”

“著家夥吧！”

眼見自己暴露， 化豺立刻向高爾吉亞竄了過來。他的雙腿已經變成反曲形狀，彈跳力委實驚人，只是輕輕一竄就躍過了兩三碼的距離。他手裡，不知何時還多出了一柄有著藍汪汪鋒刃的短匕，顯然上面已經淬過劇毒。

只不過，沒扎中目標，即便淬了再猛的毒藥也沒有半點用處——鋒利的刀刃穿透了一層虛影，高爾吉亞的身形如同水泡似的破裂開來。等到他再次顯現，這個人形巨龍已經站到了化豺的背後，而他的手掌則已經搭中了怪物的頸皮。

“給我跪低！”

澎湃的氣勢，以及無儔的巨力不分先後同時襲來。高爾吉亞就像是對付小貓小狗一樣，攥住化豺的頸皮就將其摜倒在地。

“漱漱口吧。”

緊接著，高爾吉亞吐出一個用人類口舌根本無法發音的詞匯。藍龍天生的類法術能力“造水術”發動，大股大股的清水憑空出現在化豺的咽喉裡。一陣“咕嚕嚕”的響聲過後，肚子滾圓如同皮球般的化豺便再也動彈不得。

“嘔嗚”、“嘔嗚”……

清水從怪物的嘴巴、鼻孔，不住地向外噴湧，若不是這種下層界邪魔生命力還算旺盛，此刻他早就要麽死於電解質失衡，要麽就乾脆被溺斃了。

安尼托斯和梅勒斯自然也注意到這裡的情況，他們此時沒有管高爾吉亞——對付一隻區區的化豺，對於強大的真龍來講，絕對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而是開始檢查起那些被高爾吉亞扔到旁邊的那兩筐陶罐。安尼托斯將其逐一打開，裡面露出金卓戈特有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