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九百零六章 拜特，危（下）

晨曦剛剛露頭，陰冷的雨水就從天空飄落，白色霜氣掛在樹梢猶如尺長棉絮。

經過一夜動蕩，拜特城內的市民們剛剛想要開始新一天的生活，結果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雨水按回了家裡，沒幾個人願意出門淋雨受凍。

這也難怪。

多年經營之下，作為美帝奇帝國的首都，這座城市海納整個灰燼世界的財富為己身。哪怕就是普通的小民，家中亦有余裕，自然也就惜身。

只是，天方亮起沒多久，街道上就響起了軍隊篤篤而行的腳步聲，甚至比昨夜戍守部隊闔城搜捕盜匪還要密集而急切。“有大事要發生了，”許多貓在家裡的城市民，不約而同地產生了這種想法。

事實，和他們想的也差不多。

不僅僅是負責城市警戒、治安的戍守部隊，今天一大早，法老王直屬的幾支禁衛軍就全都接到了最新下達的王命。他們被命令著全甲、攜帶一應輕重武器，接管整座拜特城的防衛工作。

許多軍士剛剛走上城頭，就看到懸掛在城門前網籠裡的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那些都是昨日被戍守部隊捉到的盜匪，沒有經過審判，直接就被梟首——雖然美帝奇沒有“亂世用重典”這麽個說法，但是他們也都體會到了情況的嚴重性。

至於說百夫長以上的軍官，以及戍守部隊之中阿加、利瓦以上的貴族則已經知道了，他們即將面對的是來自無底深淵的邪魔。不過，恐懼歸恐懼，可是相比於典籍上記載的上一次惡魔入侵事件，這次的情況可能還稍好一些:這次出現的邪魔雖然數量更多，但並沒有直接在拜特城內發作。

他們有著巍峨的高牆可以憑借，據城而守總比在街巷之中和邪魔打遭遇戰要好得多。最起碼，那些高級軍官都覺得，只要將士用命，自己的小命半不會稀裡糊塗就交代在戰鬥之中。

甚至，以美帝奇的國力，現在他們只要守住了拜特城，用不了多久各地帕夏和赫迪夫就會派兵支援共同剿滅那些邪魔。這場戰鬥凶險固然凶險，可也是一次極好刷戰績、撈功勞的機會。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必須要把那些邪魔都擋在城外，不能放哪怕一頭邪魔進城。

從前線得來的線報，那些邪魔已經攻破了哈利勒赫迪夫管理的幾座城市，不僅僅殺人無數，而且還通過各種邪惡的秘法增強了自己的軍力。那些小城也就罷了，可若是讓他們屠了拜特這座人口幾近百萬的大城，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諸位將士，現在是我們這些人用命的時刻，你們可有妻兒老小在城中居住……”

“怪物被殺就會死，沒甚稀奇……”

“你麽可知道什麽武藝最厲害?告訴你們罷，亂刀砍死、亂箭射死、亂槍刺死……”

“都給聽著，我若退下城頭，你們皆可斬我。可若是我不退，你們退，哼……”

各個收到了消息、磨刀霍霍的軍官，全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激勵手底下戰兵的士氣。別的不說，這些人能夠執掌兵權，絕對是撥弄人心的一把好手。而且，大戰在即，每個將領也全都將賞罰制度反覆重申。一來二去，知道自己即將面對深淵邪魔的十萬多戰士，居然也漸漸沒有了最初的膽怯。

當然，戰前動員也不僅僅是打一劑“強心針”那麽簡單，軍備武器的準備也是重點中的重點。好在拜特城作為美帝奇帝國的首都，物資方面壓根就從來沒有過匱乏的時候。無論是兵甲、彎刀、弩弓、燧發火槍、守城的重炮以及一應彈藥，即便全都敞開了供應，隨意消耗半個月也用不完。

終於，當永恆熾陽爬上了天穹的頂端，霏霏細雨不再下落的時候，那支由“深淵邪魔”組成的軍隊就暴露在地平線上。早有軍官通過隨軍的黑袍法師施展“鷹眼術”，開始觀察起這支軍團。

不過，當他們看到敵人真面目的時候，全都產生了一絲懷疑。“這不就是一堆豺狼人麽?哪怕數量多一點，可是哪有惡魔的樣子?”能夠當上軍官，肯定見識是要比常人多出許多的，他們還不至於錯將普通的野外怪物當作惡魔。那些豺狼人哪怕就是再怎麽凶殘，也不可能戰勝成建制的軍隊。

但很多人轉念一想，馬上又提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來犯之敵若真的是那麽不堪一擊，那他們又是如何大破哈利勒赫迪夫治理的幾座城市?雖然是親眼所見不假，但難保不是惡魔的詭計。”

凡是變得謹慎的軍官，很快就因為自己的明智行為而受益——在感受到如地震般隆隆震動，看到如同城牆般高大，依靠巨大的石柱在地面上滾動前行的王座時，他們才沒有第一時間呆若木雞。

豺狼人之王高踞王座之上，祂的子嗣後代們為這位惡魔領主強拆了兩座城市，用汙血作為黏合劑、用石料作為磚瓦，壘砌出一個如同堡壘般的王座。這個王座是仿製耶諾古在寂暗大草原出巡時轎輦而製造的，依靠被深淵食屍鬼之中的施法者召喚出來的巨骸骨拉動，在直徑足足有數層樓高度的巨大石柱上面向前滑行。每往前走上一段距離，就會有強大有力的深淵食屍鬼和弗林德豺狼人一擁而上抬著石柱，重新放到王座前面。

看著這個王座前端如同撞角似的構件，拜特城守軍之中的將領紛紛下令， “那是邪魔的攻城車，不要讓它撞到城牆！守城重炮、黑袍法師瞄準那個‘攻城車’集火，把它逼停在城牆前。”

“砰、砰、砰……”城牆上火炮齊鳴。

“嗖、嗖、嗖……”各種法術氣齊射。

只是，根本不用耶諾古出手，其麾下這支軍團就為偉大的神明兼惡魔領主解決了麻煩。

面對飛來的那些炮彈，跟隨在王座近前的弗林德豺狼人勇士和那些深淵食屍鬼陷入了狂暴狀態，他們紛紛躍起，竟然用自己身軀抵擋炮彈和法術。

敵人非但沒有被止住腳步，高聳的王座反而前行得越來越快。甚至，在慣性作用下，這個如同山嶽般的王座竟然向前衝了出去，把拉動它的幾頭巨骸骨都碾作粉末，徑直撞入了拜特的城牆之內。

只是一個照面，美帝奇帝國首都的城牆就破出了一個巨大豁口。拜特城，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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