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九百三十八章 你最好別那麽笑

討價還價半天，最終納門“不情不願”地接受了老船工的報價，掏出自己的荷包。

“兩枚金卓戈，等於二十枚銀凱特，”他拿出幾塊被剪得七零八落的金幣，遞了過去。

那個船工疑惑地看了納門一眼。

之前並非沒有顧客拿金卓戈付帳，可是像納門這樣，出手就是純度如此之高的錢幣——雖然看起來是裁剪過的，但成色做不得假——他還真是頭一回遇見。

“這是……”

猶豫了一下，老船工把已經到嘴邊的話語重新憋了回去。他已經看出納門是在海上做無本生意的，因此不想找麻煩。

錢貨兩清，納門推著那輛平板車，轔轔碾過小巷的的道路迅速離去。而那個老船工則看了眼他的背影，隨即也扭頭七拐八拐返回了造船廠內部。不多時，這人便出現在廠房裡的一幢小樓之中。

“是真的金卓戈，足金！”

一個身穿深灰色帶兜帽罩袍的家夥，從老船工手裡接過剛剛交易來的金卓戈碎塊，不知用了什麽法子，但很快做出了判斷。

他抬起頭，露出自己帶著面甲的臉龐，用一種腔調有些奇怪的的美帝奇語問道:“你確定那人是城裡的一個海盜頭子?”

“沒錯，那人是瘸腿傑克介紹來的——肯定是在主島城區廝混有些年頭的老匪了，否則傑克也不會把他介紹過來。”

老船工想了想，繼續說道:“大人，我還聽說一件事情。最近，據說那個永序之鱗商會在原來倭桑帝國的一個海外殖民地，發現了一座取引所的金庫，裡面存了少量的金貨。”

“他們將其就地熔成了金卓戈，本來是想要用這筆錢在幾個赫迪夫的領地采購一批貨物。”

“可誰承想，運輸金卓戈的商船半路不知被哪夥海盜截胡了，這筆錢也就再沒了下文……”

聽到這裡，那個被面甲和兜帽隱藏起面容的家夥立刻伸出一根手指，遮擋在嘴巴位置。“這件事情很複雜，你知道得已經太多了。收好你的那份錢，”他刷拉從腰間拔出一柄彎刀，把桌子上的金卓戈碎塊分成一大一小兩堆，“管好你的嘴巴，要不然活不長久。

見此，老船工立馬識相閉嘴，伸手拿了那僅僅有兩塊、大約四分之一個金卓戈的金塊，匆匆忙忙就走出了這幢小樓。

“還真是別扭，藏頭露尾當真不是我的風格。”當船工離開之後，小樓裡再也沒有外人，賈拉索便一把扯下身上的罩袍。

他看起來是個虛張聲勢的家夥——沒有什麽別的詞語可以更好的描述他——絕大多數黑暗精靈，尤其是地位低下的男性，通常都舉止安靜，穿著實用的服裝，比如裝飾有蜘蛛或者蛛網圖案的黑色調長袍，或者在柔軟的鏈甲下穿一件式樣簡單的短袖衫。

並且，不管男性還是女性，黑暗精靈們通常都披著偽裝用的皮瓦維斯(可以使他們隱藏自己不被眾多敵人發現的黑暗鬥篷)。

賈拉索卻不是這樣。

他的頭髮精心修剪過，在脫下罩袍之後就迫不及待戴上一頂樣式多少有些浮誇的寬沿帽，帽子上插著戴翠瑪鳥巨大的羽毛作為裝飾。

然後又披上一件泛著微光的披風，不論是在光亮處還是在黑暗精靈熱感光眼睛所能看到的紅外光譜部分觀察，都能看到那件披風閃爍著各樣的磷光。

他的無袖背心剪裁得很短，以向人們展示他強健的腹肌，並且他還佩戴著各種各樣的戒指、項鏈和手鐲，甚至還帶著腳鐲，所有這些丁丁當當地響著——當然，只有在這個黑暗精靈想讓它們響的時候，

其余時候並不會發聲。“來人。”

賈拉索思忖片刻，隨即下令道。

很快，十幾道高矮不一的身影便從這幢小樓各處跑了出來，迅速匯集在他的房間裡面。

“去查清那個海盜的跟腳，”和浮誇的外表不同，賈拉索本質上其實也是一名非常冷靜的黑暗精靈，否則也無法平平安安活那麽久，“先確定他們最近有沒有出海搶劫，然後再給我把那個海盜藏身和藏錢的地方都找出來。”

說完這話，他便閉上了嘴巴。幾個彈指的工夫，這個房間裡就再次只剩他一個人。

待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賈拉索扭頭走向房間的一個壁櫥，隨手將其推開，露出一條似乎是通向地下深處的階梯通道。

因為這幢小樓本來是給扎甘家族貴人準備的宿舍，所以匠人在建造的時候，挖了一個地下室來作為酒窖。賈拉索佔據這裡之後，對於地下室進行了一番修繕，將其擴大了許多倍並且挖出了許多條秘密通道連接著自己各個據點。

兔子尚且知道給自己多預備兩處洞窟，比狐狸還狡猾的賈拉索有怎會想不到這一點?

他沿著那條階梯走到地下室，在兩扇分別刻繪著不同符文的秘門之前猶豫了片刻，隨後選擇了門上掛著八爪蜘蛛掛毯作為偽裝的秘門，念動了開啟秘門的咒語。這些秘門上都有法術陷阱，若是不知情者隨隨便便貿然去推門，立刻就會將其觸發。不僅推門者會受到攻擊，迷道也會塌陷封堵。

念完了咒語，賈拉索這才撩起掛毯，鑽入一條剛剛洞開的通道之中。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這個家夥總算能隨意施展自己的本領，仿佛化身為一陣清風，倏爾就穿過了裡許長的秘密通道，進入到一個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窟之中。剛一進入，賈拉索便迅速抽出腰間佩刀。

鐺！

金鐵碰撞聲在洞窟內回響起來。

“桀桀……”

奸詐的笑聲驟然響起。“……小小的叛逆者，你的警惕性還真是很不錯的。怪不得雖然不像那個崔斯特一樣有著偉大蛛後的垂青， 但是依舊能夠平平安安活著。”

伴隨著話語聲，一個龐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黑暗精靈的紅外視野裡面，那是一頭狩魔蛛。

它叫烏斯胡。

若是有人對無底深淵第六十六層蜘蛛魔網有所了解，那麽大概率應該聽過這個名字。

當羅絲對某個主物質世界宣戰的時候，她首先就會派遣自己的傳令官、這名油嘴滑舌的狩魔伽斯胡，依靠其種族天生具備的位面躍遷能力前往該處。

到達目的地後，這頭蜘蛛類生物會努力使自己被眾多平民所知曉，它宣告蜘蛛神後的即將來臨，並同時用鋒利的腳爪刺穿那些驚恐慌亂的平民。

除此之外，因為大多數狩魔蛛會直接嘗試毀滅任何其他惡魔，所以羅絲喜愛差遣順從的伽斯胡前往其他惡魔領主的宮廷去執行外交使命——蜘蛛神後覺得，僅僅是它的出現就足以讓對方陣營之中的一些中低層惡魔感到不安，這或許會讓祂在接下來佔據上風。

這隻多腿的使節非常喜愛享受這些機會，它總是不懈地貶低惡魔的地位與力量，並同時使對方謹記羅絲的神祉身份，以及在主物質位面凡人國度中的影響。

它在面對惡魔時如是，面對凡物時亦如是。

只不過，賈拉索聽到這個家夥的笑聲之後卻白了它一眼。若是這頭狩魔蛛見識再多一些，那麽就能解讀出這眼神裡蘊含的意思——“傻13”——可惜，它見識有限。

“我奉勸你一句，”賈拉索開口說道:“以後甭管是不是和我會面，都不要‘桀桀桀’這麽笑了，這樣挺不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