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序之鱗 第九百五十三章 遺毒（一）

  “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個，九個十個十一個，個個膽子都嚇破。”

  看著戰戰兢兢站在自己面前的一排中高階魔鬼，奎斯學著某位著名文物破壞者的調調，以戲謔的語氣吟誦出一首兒歌。

  若非巴特祖一族不會出汗，此時這些家夥恐怕早已冷汗淋淋。沒辦法，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任憑哪個魔鬼也不能放輕松。

  除此之外，他們全都對那頭將自己欺騙過來的蛇蠍魔無比憤怒。即便現在敢怒不敢言，可是日後他們一定要報復回來。

  當然，前提是他們有“日後”。

  自打走進這個從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貨船座艙，這些魔鬼就全都驚呆了。為了給蛇蠍魔打下手，他們都是那位存在遴選出來的、經過血戰考驗的百戰精銳。

  因此，看到三十多名精英血甲魔，在兩頭經過特別晉升儀式轉化出來的血甲狂魔的引導下，分列兩班、手執武器等著他們的時候，這些家夥全都快嚇壞了。

  想要使用“高等傳送術”，可是如此之多血甲魔使用天賦類法術能力“次元干涉”一起封鎖了這裡，讓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逃離此地，只能乖乖束手祈降。

  至於說反抗，抱歉，這些中高階魔鬼是半點類似想法都沒有的。

  和以“愚忠”聞名巴托九獄的血甲魔相比，他們太會審時度勢了。

  為巴特茲而死乃榮耀，至少血甲魔堅信這一點。又因為他們的戰鬥力對魔鬼和惡魔都同樣危險，所以其他魔鬼們都對其以禮相待。

  無止境的痛苦造就了血甲魔。他們的盔甲穿透血肉釘入骨髓，活動分毫便如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唯有戰鬥才能支撐他們堅持下去。

  面對這樣對自己都極度殘忍，同時戰鬥力隨著隊伍人數增加而呈幾何增長的怪物，哪怕是高階魔鬼也不會輕易選擇與其為敵。

  更何況，在僅僅是三十名血甲魔組成的隊伍，就有兩頭血甲狂魔領隊——想要轉化出一頭血甲狂魔，儀式之中至少需要一百名普通血甲魔在血戰前線英勇戰死——說不定，這隻隊伍背後就有著數以百計乃至千計的後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了小半個沙漏時，之前在斯內德施展“高等偵測謊言”之後、由蛇蠍魔尼姆烏庫匯報上來的各個下線，已經皆盡走進這個船艙站定。

  奎斯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這艘由利維坦巨艦“內菲曼迪斯號”偽裝出來的普通貨船，立刻揚起了風帆，從主島城的環城碼頭駛出，漸漸離開了城市民的視線。

  待駛出了地平線消失，甲板上的一個個“船員”就全都消失不見，整艘船沉入了水面，座艙的大門亦重重地封閉起來。

  那些在等候自己命運的中高階魔鬼現在才發現，艙門封閉的時候，那扇看起來就像是用普通黃橡木釘製起來的門板，居然隱約間能夠有血肉蠕動的感覺。他們這才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原來是在一頭巨獸的腹腔裡面。

  “閣下，”最終，那個位階僅次於蛇蠍魔、在這些被“釣”來中高階魔鬼中最強大的奇魯魔忍不住了，搶先發言道:“雖然不知有什麽誤會，但請您務必相信，我根本沒有和您為敵的意願。”

  為了證明自己話語，他還直接撤去了自己的偽裝，化為巨大類人昆蟲模樣的本來面貌，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自己的胸甲，露出十幾顆兀自跳動的心臟。

  奇魯魔又稱冰魔，天生無心，冷酷無情。他們在孕育成熟之後，都要來物質位面擢選些天資聰慧的凡人，取其心臟植入自己的身體，借以奪取一部分智慧。

  打開胸膛將心臟示人，是奇魯魔服軟的最直觀表現，和交出自己的真名沒甚麽區別。但凡對這種魔物有些了解的人，都能夠輕易從其心臟跳動的情況，分辨出他們是否在說謊話;稍稍強勢點的上級，還可以在其心臟中種下各種禁製，達到控制對方的目的。

  “閣下，吾名……”有奇魯魔珠玉在前，剩下一些頭腦醒目的魔鬼也自然不甘落後，其中有些甚至直接準備當眾用煉獄語念出自己的部分真名，以證清白。

  然而，奎斯卻只是冷冷看著他們，嘴角露出令人不明所以的笑容。“本將軍無需你們這些嘍囉自證什麽……”說著話，化為人形的青年藍龍手上就多出了一捆羊皮卷，這張用深獄煉魔皮膚鞣製成的卷軸之前就折服了蛇蠍魔，此時對於那些中高階魔鬼亦不例外。

  一位煉獄將軍！

  眾多魔物全都心中大駭。

  “……你們的主子，不可能把染指吾之位面，這是煉獄法條賦予我的權力！”此話一出，奎斯的聲勢頓時達到頂點。

  沒有一個魔鬼敢於提出異議。

  雖然他們都知道，把自己等人派遣到灰燼世界那位存在有多麽尊貴、強大，但是奎斯手持那張巴托煉獄授權文書大聲宣告，而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這本身就已經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巴托九獄的意志，承認他的發言。

  第七領主巴爾澤布固然地位尊崇，可是依舊沒有巴托九獄的意志重要，煉獄法條乃是巴特祖一族賴以生存的基本法。

  其中明明白白寫著，“煉獄將軍的領地內部，一切事宜的最終解釋權都歸屬於煉獄將軍，巴托諸領主亦無權置喙。”

  也正是因為如此， 億萬年來，巴托九獄就沒有真正冊封過幾個煉獄將軍。除了所有魔鬼都知曉的“暗黑八魔將”，他們之前實在是沒有聽說過奎斯的名諱。

  所有魔鬼都在觀望，都在思量:奇魯魔打開的胸甲沒有闔上，角魔在頭頂上用地獄烈焰具象出的真名沒有遮掩，蛇蠍魔艱難地彎著自己臃腫的腰肢……

  而就在這時，一頭滿身尖刺的哈瑪魔，打破了這種靜謐氛圍。“我願意向您奉上忠誠！”

  從不斷甩動的長尾到他長滿尖牙的險惡面目，這個雙眼熊熊燃燒著的魔鬼，渾身上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的利刺。

  為九獄中的寶庫和黑暗靈魂監牢的哨衛，同時也是地獄大軍的活武器——尖刺魔，或者被魔物學者稱為哈瑪魔，常常在高階魔鬼們嚴苛而邪惡的命令下執行警戒和監察任務。

  毫無疑問，這群巴特祖被派到灰燼世界執行任務，雖然指揮者是蛇蠍魔尼姆烏庫，但按照九獄之中的統治藝術，那位飛蟲領主亦在其中安排了哈瑪魔這個眼睛。

  而現在，他卻第一個徹底投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