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又回到徐指揮這裡,“在下前次來到貴府,只見一片祥和,的確是興旺人家。但今次再來貴府,卻見內亂叢生,其中必有小人作祟!”
作祟的小人是誰?徐指揮很想問,但又沒問出來,只是向右看了看劉禦史,又向左看了看田錦衣。
呵呵呵呵,還是不問了。
秦德威也不用徐老爺發問,又道:“在下還有一個疑問,徐老爺與安三爺在南市樓街之事,為何能瞬間傳遍全府?”
這回是田錦衣接話了:“好奇看熱鬧之心,人皆有之。南市樓街這樣的事情都愛聽愛傳,傳遍全府又有什麽奇怪的?”
秦德威又拋出了自己觀點:“如果只是片言隻語傳來傳去,倒也罷了。但立刻傳的卻都是父子同樂之類的話,明顯是第一時間就有人刻意加工過的!
所以我斷定,必然有人興風作浪推波助瀾!”
最大受害人徐指揮聞言勃然大怒,喝問道:“是誰?”
秦德威回答說:“我以為,誰是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誰在興風作浪。”
知道內情的人想了想,紛紛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劉姨娘。要說此事裡誰收益最大,那真只有二房劉姨娘了...
首先,徐夫人逼問徐指揮,徐指揮被迫自我曝光,然後事情傳了出去,徐老爺就遷怒徐夫人,搬到二房住去了。
其次,這個傳聞同時抹黑了徐指揮和徐老三,劉姨娘所生的徐二哥明顯受益,然後才有劉禦史趁機逼宮。
眾人突然又明白,為什麽剛才秦德威會罵劉姨娘是無德之人了。
劉姨娘又被氣得發抖:“你有什麽證據?就敢在這裡血口噴人、憑空汙蔑!”
秦德威很淡然地說:“在下只是一個狀師,並不是法司審案,所以不問證據,隻講邏輯。姑且言之,在座諸位愛信不信。”
徐指揮驚疑不定的看著劉姨娘,一邊又對秦德威問道:“劉姨娘並不知道老夫那些事情,她又如何能推波助瀾?”
“那徐老爺昨日都見過誰,都跟誰說過?”秦德威其實也想理清楚這個事情,只是需要更多細節。
徐世安總算找到露臉機會了:“我清楚我最清楚!一開始父親在書房見了我,然後讓我去喊周大娘過來問事。
到了內宅裡,我一時間沒看到周大娘,就犯了懶,打發柳月去找找周大娘,然後似乎就驚動了母親...”
“停!”秦德威喝止了徐世安,然後總結說:“所以最初的知情人是徐老爺和徐老三...不,安三爺,以及徐夫人和柳月,一共四人。
也就是說,最初知情人四個,最終受益人算是一個。那麽問題來了,哪位知情人能與受益人一起受益?或者說,誰有可能從受益人那裡獲得好處?”
眾人隻感覺完全沒有自主意識了,只能跟著秦德威的引導一步一步去想。
秦小狀師的提示已經很明顯了,四個知情人裡,誰有可能與受益人一起受益,或者從受益人那裡得到好處,誰就是散布“父子同樂”流言的嫌疑犯。
徐世安經過深思熟慮,甚至使用了超出年齡段位的排除法,首先排除了自己和母親徐夫人,然後果斷誠實的說:“我覺得是我爹!”
臥槽!徐指揮頓時氣血上湧,伸手就往旁邊刀架去摸。留此孽子還有何用!
秦德威離得近,立刻衝上去抱住了徐指揮的手臂,
勸道:“徐老爺你冷靜一點!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 隨即生怕其他人被帶歪了思路,又趕緊扭頭提醒:“諸位想想,為什麽當時柳月不去遵照主人家吩咐去找人,反而帶了夫人去找徐老爺鬧!”
徐夫人懶得理父子醜態,對著身後大喝一聲:“柳月出來!”
四個知情人裡,徐老爺和徐老三不可能自己傳自己的醜事,徐夫人更不會傳讓大房臉面無光的流言。
那麽有嫌疑的知情人就只剩一個了,正房婢女柳月!而且回想起來,柳月確實如同秦德威所言很可疑,有挑撥生事嫌疑!
柳月撲通一聲跪在了徐夫人前面,慌慌張張的連聲叫道:“老主母明鑒!奴婢身為正房之人,怎會做那種事!老主母不要受人挑撥,冤枉了奴婢!”
喲,這不就是那晚來找自己的綠茶小姐姐嗎?秦德威認出來了。
不過他此時有點困倦,畢竟剛才最費精神的就是他了,這一切趕緊結束吧!
秦德威習慣性打了個響亮的哈欠,然後窮極無聊的說:“我看這徐府裡裡外外,總共也沒二三十口子人吧?
又不是幾百口人的大豪門,查個事情有什麽難的?
將徐府中人一個一個單獨查問,讓他們每個人都必須講明從哪聽來的流言。然後把所有信息都記錄下來,再整理脈絡,就一定能找到大致的源頭。
我個人猜這個源頭,不是柳月就是二房裡的下人仆役。但我並沒有證據啊,就是純粹的個人猜測,諸位愛信不信。”
眾人一起無語,這還信不信個腦袋啊?
反正看現在的情況,徐夫人肯定信了,而且她也必須信啊!就是沒實證,徐夫人也會信的!
不過真那麽查,應該能查出點東西,就看肯不肯查了。
柳月也想明白了,瞬間臉色慘白,伏地不起叫道:“夫人饒命!”
徐夫人恨恨的看了看柳月,又看向坐在對面的劉姨娘。
秦小哥兒說的沒錯,一個小妾勾結正房婢女,蓄意在家裡興風作浪,汙蔑家主和嫡子,這不是無德之人,又是什麽?
劉禦史也看著妹妹,久久無言,他又想起了十幾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六月...
秦德威很老陰陽的在旁邊補充道:“敢問劉禦史,以妾室圖謀家主嫡子,可是你們劉家之德?
有母如此,其子又能好到哪裡?剛才聞父有難而大笑之人,德行可為百戶否?你乃風憲之官,意欲弘揚如此風氣否?”
徐世安突然記起了先前秦德威說過的一句話,得意洋洋指著徐二哥說:“我秦兄弟說過,本想放你一馬,讓你好自為之,奈何你非要作死!”
不知為何,眾人在聽到“放你一馬”、“好自為之”這兩句,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時秦德威說這兩句話,大家都當是個笑話了,隻以為是秦德威被辱罵之後的嘴硬而已。
誰能料到...
“夠了!不要再說了!”徐指揮暴躁的拍案喝道,這真踏馬的一地雞毛!
家裡的破事,怎麽越抖摟越多,別最後抖摟的滿大街都知道!
一開始放秦德威進來,是想著找點其他事轉移注意力,結果還不如不放呢!
這秦德威不負責任的製造了一大堆問題,卻又不能解決!
怎麽處置劉姨娘?那是給自己生了兒子的人!
怎麽處置柳月?那是自己身邊老親兵的女兒!
還有,又該怎麽安撫正房?
這徐家家主當的,比剛才更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