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節度使寇復雷,一日聞元主詔廣右進兵,將欲伐宋。
暗思不如先發制人,即調集所屬將士,若廖雲、王彥、傅突、吳廣、屈突申、洪時錦、焦芳、斛律亢宗等八將,共徵兵二萬有餘。寇節度即拜斛律亢宗為都押牙統制,總攝軍事。焦芳為前部;吳廣、王彥為後應。
次日起程,有前隊焦芳領兵三千,由營陽江華縣,直過臨賀嶺,一股銳氣,橫衝直搗,攻破富川縣,遂抵平樂。平樂府守將王良楝,與焦芳大戰於鳳凰山。宋師久練,所向無敵。王良楝竟為焦芳所殺,元兵大敗。宋師遂拔平樂。斛律亢宗大軍始到,所屬州縣,傳檄而定,隨告捷於長沙。寇節度甚喜。即命驍將曲遜,運糧直赴平樂,斛律統制遂進兵蒼梧。宋師約束嚴明,軍民無犯,經行處,百姓歡呼於道,饋餉絡繹不絕。前隊焦芳兵至蒼梧縣,隔江下寨,是夜忽見前山,火光燭天而起。
焦芳著驚,下令軍士,勿得妄動。疊次見火,直至天曉,並無兵至。次日訪之,始知此間有一山,名沖霄山,每三五夜,輒見火光。相傳以為南越王趙佗,藏寶劍于山阿,故夜深騰光也。
焦芳喜曰:「劍氣沖霄,我兵之兆也!必下蒼悟矣。」蒼梧太守管城璧,有文武材,兵屯城外,阻住宋師。焦芳候大軍一到,遂渡南江,與元兵決戰。管太守望見宋師,嚴陣以待,焦芳更不打話,挺槍躍馬,身先士卒,管太守揮刀迎敵。不一合,元軍兩翼伏兵,從左右殺出,焦芳全隊,被圍垓心,斛律統制已到,即命屈突申、洪時錦二將,引兵殺入接應。焦芳奮勇殺出,元兵遂潰。管連城約住后軍,徐徐而退。兩軍略有損傷,管連城見宋師嚴整、且眾,自知不敵,入城堅閉固守。暗令一軍,截斷宋師糧道,俟糧盡從后擊之。斛律統制見深入重地,亦慮及此,令后隊吳廣、王彥一軍,緊屯隘口,不時巡哨打探。一日元兵被二將殺敗遁去。斛律統制遂督將士,圍定蒼梧,一時軍中造起——車、飛雲梯、炮車、撞竿等項。管太守隨方禦敵,城不能下。焦芳偶然觸動火光燭天之兆,見城上所設木幔樓槽,高與雲齊,遂用火箭,以小瓢盛油,灌石端,射城樓槽板木上,瓢敗油散。因以箭鏃內竿中,射油散處,其火立燃。復以油瓢續之,樓櫓盡焚。又聞城中囤積甚多,先用雀杏子,中空,以艾實之,系雀足上。加火,於薄暮群飛入城,向囤積廬舍棲宿。
一時火發,管太守救應不及,軍心遂亂。斛律統制即駕四輪車,立桔槔於上,令-卒蟻附而登,焦芳刺翻數人,奮勇上城,軍士繼之。管太守知事不濟,自刎而死。元兵死者無算,余皆降之。斛律亢宗入城安民畢,令將管連城葬之,即遣洪時錦、廖雲諸將,徇嶺溪藤容等縣,不日皆下。養兵數日,命健將守定。
前隊焦芳又引兵直過潯州,此時桂林府行省參政蒯毅夫已得元主之詔,興師伐宋。忽聞宋師入境,攻陷平樂、蒼梧二郡,大驚。急料兵於榕樹門下,令將士選大將一人,須智、信義、勇賢、明者,主之。副將二人:一主軍糧;一主馬糧。智、信、仁、勇、忠義、平直者,主之。總管四人:二主虞侯;二主押衙。嚴勇諳識軍容者,主之。子將八人。明行陣金鼓,曉部置者,主之。大將別湊八人,兼十六人。副大將總管,別湊並同。
此外用判官二人,以沉毅深密者任。至偏將軍一人,以勇猛果——敢,力敵萬夫者,主之。副偏將二人,子將四人,以明旌旗金鼓節令者,主之。城房二人,判官一人,虞侯押官各二人,諸將領俱已充備。而惟大將無人,蒯參政遂自主之。始簡閱行伍各隊士卒,每五十為一隊,各依隊次,解幡立隊伍,相去各十步,分佈使均。其駐隊塞空處,去前隊二十步,列布訖,諸營士卒,俱令向大將麾下聽調度。每隔一隊,定戰隊,即出向前,各進五十步。聽角聲,第一聲絕,諸隊師一時散立;第二聲絕,諸隊一時拿槍張弓,卷幡拔刀;第三聲絕,諸隊一時舉槍;第四聲絕,諸隊一時跪膝籠槍。坐看大將黃旗,耳聽鼓聲。黃旗向前,亞鼓聲動,齊向前到中間,一齊喝殺,齊入,敗退,敗訖,可趁行三十步,審知賊徒喪敗。馬軍從背逐北,聞金鉦動,即須聽去,行膊上架槍側身回身,本處散立。第一聲絕,一時拿槍,便解幡旗;第二聲絕,一時舉槍;第三聲絕,一時旗隊,一看大將處兩旗交,即五隊合為一隊,便是二百五十人為一隊,其隊法及解幡舉槍旗隊斗戰法,並依前;一看大將處五旗交,即十隊合為一隊,便是五百人合為一隊,其隊法及卷幡舉槍旗隊斗戰法,並如前。聽第一聲角絕,即散二百五十人為一隊,如此三度,散畢,士卒俱聽大將賞罰進止。第三聲角絕,始令從頭引隊伍還軍。蒯參政見坐作進退,指揮無不如意,伍長什長。督兵俱各遵令。連日又將步戰船戰法,逐一教演,見可以戰。
蒯參政遂自掌中軍旗鼓,令偏將軍樊飛豹作先鋒,充頭隊。
又令副將羊雷、朱光斗領兵押后。自統四總管。曹豹、王淮、周-、范瓊,領大軍三萬。猶未起行,探馬又報得潯州已失。
守將府尹,俱已盡節。宋師目下,攻打橫州甚急。蒯參政頓足曰:「敵兵神速至此,急引軍直抵南寧駐定;立檄前隊樊飛豹,速救橫州。」時宋將焦芳,引軍圍困橫州,城垂破矣。忽樊飛豹一軍救至,橫州之圍遂解,而橫州守將樊飛彪,乃飛豹之弟,手足赴援,相見甚喜。飛豹曰:「參政大軍,現屯南寧,宋師不足慮也。」弟兄計劃已定,次日引兵搦戰。
宋師大至,飛豹、飛彪,棄城而走,兵敗寶華山。飛豹、飛彪既離橫州,斛律統制乘勢遂取橫州。飛豹、飛彪,忿來爭城。廖雲、傅突,雙馬出戰,不三合,樊飛豹大喝一聲,傅突措手不及,被飛豹斬於馬下。廖雲大驚,虛掩一槍,方欲敗走。
樊飛彪隨手一槍,已中廖雲左腿,負傷而逃。斛律亢宗怒發如雷,橫槊而出。焦芳忿焰中燒,一槊一槍,戰退二將。飛豹、飛彪引軍敗走。斛律統制催動后軍,極力追襲。焦芳一馬當先,恨不飛擒二將。迤邐直追數十里,轉過一山,忽報元將轉抄在後面,阻定統制大軍。焦芳猛省。即令人打探,則前面已入山峪,俱天生石壁,無路可進。焦芳著急,遂令眾軍攀蘿附葛,沿壁而上,且逾此險,更作理會。誰知峪中,周圍相連七山,袤延十餘里,皆危崖孤懸,峭壁如削,石洞玲瓏,惟谷口猶可攀援,余皆猿鳥不下。而峪口經行處,已為元兵用巨石阻塞,並無出路。焦芳又命眾軍,往岩后尋路,則背枕槎江之水,洶洶湧涌,奔騰有千里之勢。焦芳一軍在山頭,左旋右轉,如蟻行磨上,尋思無計,滿望斛律統制兵入援,一連十餘日,軍士死者過半,余多病不能起,焦芳肉顫心驚,偶至岩前,見立一石碣,上書曰:上為七星岩,下有槎江水。
伏兵犯太陰,宋將至此死。
焦芳看畢嘆曰:「吾一時輕進,為敵所算,其死宜矣!惜吾不能掃平廣右,與宋主成大業耳。」遙望武都再拜,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