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京城開始有了流言。
說是當年容玉公主的死,是因為她知道了一個秘密。
那就是,先帝是有意立三皇子為太子的,聖旨都已經擬好了。
可忽然就是五皇子成了太子。
五皇子,就是今日舒中敬。
而說不清的是,就連當年的三皇子,都死的蹊蹺。
容玉公主曾是先帝最疼愛的女兒,自然能進入先帝的禦書房,看見了什麽也不稀奇。
主要是,當年她死的奇怪。
說是病故的,可其實死之前,她還好好的。至於是不是好好的,那誰管呢?說暴斃多有爆點?
忽然就暴斃了。
而當年知道這件事的,除了那些不能動的,下面的內侍和宮女一個也沒活下來。
一時間,當今是篡位的消息甚囂塵上。
篡位這就太嚴重了。
不管是哪個皇帝,都不肯承認。
就算是篡位了,那也必須有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比如說先前的皇帝昏庸無道,朕是替天行道,替百姓推翻它之類的。
可先帝並不昏庸。
先是先太子戰死,後是有可能是陛下屬意的三皇子病故,還牽扯進去一個看過聖旨又離奇死亡的容玉公主。
傳瞎話不就是這樣麽,誰管你哪裡不合理?
不合理的,自有人腦補。
腦補也補合理了。
這件事就這麽真真假假的傳遍了。
前院裡,丁敏道:“如今咱們才把南疆按下去,那邊還不算人心穩定呢,要是南安州出事……那就還得打。”
舒乘風點了個頭。
過年時候,萬太妃不過是提起一個早就去世的晚輩罷了。
可這一提起,很多事就在京城流傳開了。
但是外頭能傳播的這麽快,說沒人主使也沒人信。
雁家,這是容寧又一次從夢中驚醒。
坐在床榻上,看著窗外月色,她不僅想起了過去。
她想起了容玉。
容玉公主,當年是公主裡最得寵的一個。先帝讚她聰慧懂事,說她詩書出眾,若是男子,也當得是個賢王。
先太子在世的時候,也最是疼愛她。
宮裡有的,她都有。
衣裳首飾永遠是公主們裡最好的。
連帶著安妃,明明不受寵,卻也衣著光鮮,鮮少有人敢惹她。
她還記得小時候,蔚貴妃雖然比安妃得寵多了,可陛下對容寧還有那時候的五皇子,卻也一般。
後來蔚貴妃沒了,他們兄妹更是一般。
容玉是怎麽死的呢……
容寧想,她才不是暴斃。
她確實是因為未婚夫和哥哥都戰死了,一病不起。
只是那時候啊,宮裡因為太子的過世,都亂了。一向疼愛她的父皇,除了叫太醫好好醫治,再送些東西,也不能怎麽顧得上她了。
那時候太子一死,宮中最尊貴的皇子就是三皇子五皇子。
三皇子是賢妃所出,五皇子是貴妃所出。
一品四妃,等級相同。
卻是貴妃為四妃之首。
所以,理應是五皇子最尊貴。
只是可惜,那時候蔚貴妃也去世好幾年了。
賢妃卻還在,有沒有母妃,區別還是很大的,何況賢妃還是先帝做太子的時候就跟著他的老人。
但是三皇子也死了。
容寧並不確實的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怎麽死的,可……
皇家的人,死的蹊蹺也不稀奇。
容玉是病死的,可本來,她是不會死的。
容寧那時候,用了些手段,使得她一直服用相克的藥物。
而先帝,本就痛失愛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又失去了三皇子和賢妃,已然是強弩之末了。
再也沒什麽經歷看顧容玉。所以她病死了。
死的悄無聲息。
這些年,她鮮少想起這個姐姐。當初在她受寵的光環下的委屈和不甘心,早就消散了。
反正,是她的哥哥登基做了皇帝。
始終她才是公主中最尊貴的一個。
容寧是這麽想的,只是面上的表情,卻有些茫然。
她想起去年的時候,二皇子叫人來傳話,說是陛下不預給她建府。還是希望她與雁大將軍和睦相處。
這些年,錦衣玉食,確實是因為哥哥。
可她如今,卻不知自己這十幾年,究竟是過的快活還是不快活了。
她當初多喜歡雁凌雲啊。
可後來,那人對她的冷落一年比一年多。
直到生了雁錦菲,這些年,就再沒一個屋子裡住過了。
他心裡只有蘭氏,她恨死了蘭氏。
可蘭氏死了啊。
於是,她瘋狂的溺愛老二,也看著全家孤立雁南歸。
她要蘭氏的兒子認她做娘,要蘭氏的女兒永遠不能翻身。
可是……
蘭氏的女兒去了太子府。
蘭氏的兒子也走遠了。
容寧抱著腿,眼前似乎全是空茫。
如果她能嫁給另一個人,有公主府,有自己的幾個孩子。
那又是什麽樣子呢?
依舊會是尊貴的長公主,依舊是眾人的焦點。
不必做平妻,不必委屈。
容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躺回去。
可惜啊,這個世界,從沒有如果。
初十這一天,尹氏再度來太子府。
因為明日就要回代陽關了,他們可不想等十五後了,想孩子。
依舊是霽月軒裡, 雁南歸叫人擺上茶水點心。
姑嫂兩個說了些閑話。
尹氏還是比較直白的:“妹妹在這裡不容易,只顧著自己就是了。我們在代陽關,還有公爹看顧。二弟和弟妹在白鹿州,聽說如今也受霍將軍看重。而且,弟妹生了之後,說是二弟也懂事多了。再有貼身的人伺候著,你也別擔心。”
“至於旁人,過的都好,你也不要管。隻管自己吧。我是不會過這種彎彎繞日子,想也知道你不容易。你哥哥也懂得,只是男人家說話究竟不如女人。”尹氏笑道。
雁南歸也笑了,這嫂子真是妙人一個。
這就明擺著是告訴她,爹和兩個哥哥都過得好,其余人你管他們死活呢?
“要是早有嫂嫂……我又何至於此?”雁南歸拉著尹氏的手,眼圈紅了起來:“大哥怪我不知尊重,要做妾。二哥罵我不要臉面,不做嫡妻要做妾。”
尹氏要說話,雁南歸拍她的手,對她一笑,眼圈卻越發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