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也讓楊海告訴趙方,只要他好生當差,就算將來真老的當不了差事要出宮,她也一定會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讓他安度晚年。
對無親無故,又年紀一大把的趙方而言,沒有什麽比“安度晚年”這四個字更重要的,即便現在還只是空談,也足夠讓他賭一把的。
而另一方面,在蘇培盛親自去找過白桂後,白桂終於答應悄悄給如柳腰牌出宮,不過他三令五申,讓如柳一定要注意行蹤,盡量不要被人發現了。
承乾宮、坤寧宮、水意軒,這三個地方都在暗中進行著各自的計劃,卻不知最後誰才能如願以償……
入秋之後,舒穆祿氏發現自己的頭髮開始越得厲害起來,每次晨起梳頭,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掉,經常梳完後滿地都是頭髮,看得她心疼不已,可是不論梳發的宮人動作多麽輕柔,都是一樣的結果,洗發也是這般。
不到半月的功夫,頭髮竟然生生少了一半,只剩下薄薄一層覆在頭皮上,要命的的是,這些頭髮還在不斷減少,令她心情一天比一天差。
這日坐在銅鏡前,由著太監小華子為自己梳發,只是今日不知怎麽回事,平素亦靈巧的小華子竟然盤了好幾次都未能將頭髮固定在頭頂,每次剛別了發釵就掉下來。
舒穆祿氏將拿在手裡把玩的簪子往桌上一擱,冷冷道:“怎麽在做事的,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小華子被喝得手一抖,頭髮再次掉了下來,而且這一次用來固定的發釵還扯痛了舒穆祿氏,令她越發生氣,不等她責罵,小華子已經跪在地上迭聲請罪。
“不中用的東西!”舒穆祿氏喝了一聲,想要纏著頭髮的發釵取下來,卻發現自己左邊的頭皮有一塊白白的東西,抬手想要將粘到的東西取下來,卻摸到溫熱的頭皮,原來那並不是什麽東西,而是因為頭髮一再掉落,稀少的頭髮無法再遮住頭皮,所以露了出來。
舒穆祿氏湊到銅鏡前,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實,如柳看著不對,忙上前撥弄著舒穆祿氏的頭髮遮住露出來的那塊頭皮,賠笑道:“小華子真不小心,竟然將主子的頭髮都給梳到一邊去了……”
她話音未落,舒穆祿氏已經一掌打掉她的手,將頭髮重新撥開,使得那塊頭皮重新露了出來,“是小華子不小心還是你騙我?”
一聽這話,如柳連忙跪在小華子旁邊道:“奴婢該死!”
舒穆祿氏沒有去理會如柳的話,而是十指梳過長及腰際的頭髮,在梳至發尾時,已經纏了數根頭髮在指尖,再看地上,與往日一樣,也是黑黑一層。
舒穆祿氏失魂落魄地看著滿地的青絲,顫聲道:“怎麽會這樣……”
如柳大著膽子道:“主子,其實現在是秋天,葉落發掉,乃是很正常的事情,奴婢自己也是每日起來枕上掉一大片頭髮,待到明年春天的時候,就又會長起來,所以……”
“所以我不必擔心是嗎?”冷凜的聲音猶如秋風一樣刮過如柳耳邊,旋即發間的簪子便被拔了起來,盤起來的頭髮頓時披落下來,而舒穆祿氏不斷撥弄著她的頭髮,把如柳弄得披頭散發,像個瘋子一般不說,還歇斯底裡地大叫著,“你不是說每日都掉一大片頭髮嗎,為什麽你的頭髮還這麽多,頭皮也沒有露出來?為什麽?”
剛才之所以一直不能將頭髮固定成髻,不是小華子不會做事,而是她的頭髮太少,連發髻都盤不起來。
見她情緒激動,如柳連忙勸道:“主子,您現在懷著龍胎,動不得氣。”
龍胎二字令舒穆祿氏頭腦一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只要一看到鏡中那一塊白花花的頭皮,她就快瘋了,她怕再這樣掉下去,自己很快就會變成一個禿子,就像那些削了發的尼姑一樣,若真這樣,她以後還要怎麽見人,怎麽得到胤禛的寵愛?!
不!她不要變成禿子,不要!
舒穆祿氏在心底裡不斷大喊著,可滿地的頭髮卻在不斷刺激著她,讓她無法真正冷靜下來,反而被驚懼與恐慌所包圍。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頭髮一直在掉,為什麽?”舒穆祿氏抱著頭痛苦地說著。
小華子瞅了她一眼,怯聲道:“主子,會不會是因為懷了龍胎再加上剛好是秋天的緣故?”
舒穆祿氏斷然否決道:“不可能,宮裡又不是我第一個懷龍胎,為何別人就沒這樣!”
小華子低了頭不敢再說話,倒是如柳道:“主子,小華子說的未必沒有道理,每個人都不一樣,興許主子……”見舒穆祿氏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她連忙道:“依奴婢愚見,還是傳太醫來問問,或許太醫會有辦法也說不定。”
舒穆祿氏有些煩燥地道:“也只能如此了,小華子,你速去請太醫過來。”
“嗻!”小華子答應一聲,趕緊去將一直為舒穆祿氏診脈安胎的許太醫給請了過來,許太醫在問明舒穆祿氏的情況後,沉吟道:“娘子這個情況,實在是很奇怪,按理來說,在身懷六甲的這段時間內,胎氣會起到一個固發的作用,是絕對不會脫發的,倒是產後會因為身子虛弱,而出現脫發的症狀。”這般說著,他道:“能否讓微臣給娘子把個脈?”
舒穆祿氏此時已經亂了方寸,一聽這話,立刻將挽起袖子,許太醫按例覆了絲帕後,開始為其診脈,在診脈中,其眉頭不時皺一下,令舒穆祿氏越發忐忑不安。待得許太醫收手後,她連忙問道:“如何,龍胎可還安好?”
“龍胎倒是沒有大礙,不過經微臣細診後,發現娘子的體質有了一些變化,偏於陰寒,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使得娘子大量脫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