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聽得葉秀十分入耳,身子往後一仰靠了椅背,嘴裡言道:“說是這麽說,可眼下我見了年氏還不是要行禮請安看她臉色做事。庶福晉……庶福晉……”她喃喃自語,心有不甘,曾經這個身份令她自得,然眼下只剩下深深的不滿。
本以為李氏被廢,而她又生下了弘時,胤禛會晉她為側福晉,可等了這麽多天竟是半點消息也沒有,令她心急如焚,今日去探望靈汐也是想探一探胤禛的態度,哪想反而被年氏好一頓奚落。
“依奴婢看啊,王爺定是因為靈汐格格的病一時給忘了,等靈汐格格病好了便會下令晉主子的位份,到時年氏便不足為慮了,您別太過杞人憂天了。”紅玉一邊替她捏著肩膀一邊寬慰道。
“杞人憂天?我只怕夜長夢多!”葉氏冷笑一聲難掩憂心之色,“別忘了眼下鈕祜祿有了身孕,王爺待她是何樣子你也看到了。想我千辛萬苦才生下弘時還死了一個女兒,如今也不過是比照側福晉待遇,可她剛一懷孕就與我平起平坐,若她也生下一個小阿哥,側福晉之位落在何人頭上只怕難說了。”在說到最後一句時,她眼裡閃過陰冷仄人的光芒。
從最初見到時她就覺得這個鈕祜祿氏是一個威脅,而今果然應驗了。
“其實……”紅玉忽地轉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道:“奴婢覺得王爺對她只是一時迷戀,她現在懷了孕不宜再侍候王爺,若有人趁此機會分散王爺的心思,想必王爺很快便會將她拋諸腦後,到時,她自然就威脅不到主子了。”
葉秀是何等人物,連自詡精明的李氏都能瞞過,紅玉那點小小心思又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冷笑著捏住紅玉尖尖的下巴道:“這個人選自然就是紅玉姑娘你了對嗎?看不出你這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念頭一直沒斷過啊,上次沒能得幸王爺,想來心裡難受得緊吧!”
紅玉聽她口氣不善,連忙跪下磕頭道:“奴婢只是想替主子分憂罷了,絕不敢有非份之想,若主子不信的話,奴婢願對天發誓,此生此世,隻侍候主子一人,絕不敢有二心。”
“少跟我在這裡矯情,若有得選擇哪個會願意做一輩子奴才!”葉秀冷笑不止,目光牢牢迫視著紅玉,“不過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你膽子可不小啊!”
紅玉慌得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抱著葉秀的大腿大聲喊冤:“奴婢真沒有二心,實在是因看到主子為鈕祜祿氏傷神,所以才鬥膽獻策,求主子明鑒啊!”
“行了行了,你有什麽心思我還不清楚嗎,少在這裡鬼哭狼嚎的,讓人聽見了還以為我虐待你呢。”葉秀不耐煩地揮揮手,見紅玉哭哭啼啼的起來,她眸光一閃冷聲道:“我不管你存了什麽心思,總之現在給我好好做著奴才該做的事,聽到了嗎?”
葉秀並不是真的要處置紅玉,否則根本不會與她說這麽多,府裡哪個女子不是懷著飛上枝頭做鳳凰的美夢,何況紅玉曾經只差了這麽一點便可將夢變成現實,心裡留著念想不足為奇;不過而今她想要利用自己來上位,那自然該好好敲打一番,省得不將自己這個主子放在眼裡。
“奴婢知道!”紅玉險些被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敢多言,在葉秀的示意下戰戰兢兢起身繼續為她揉肩捏腿。
葉氏舒服地閉起了眼,任由紅玉一下一下替她按著肩腿。此事也就是紅玉她還留了幾分情,若是別人敢如此的話早就拖出去亂棍打死。
門敝著,夾雜了花香的暖風不時從外面吹進來,溫溫涼涼說不出的舒服愜意,直至被一聲突如其來的通傳打破。
“主子,翡翠姑姑來了。”
“哦?”聽得是嫡福晉身邊得臉的侍女來了,葉氏連忙振一振精神站起身來,剛抬眼便看到穿了一身醬紅色綢子繡花衣裳的翡翠滿面笑容地領著幾個小丫環進來。
“奴婢給葉福晉請安,葉福晉吉祥!”不等翡翠屈膝葉秀已經笑著扶住她道:“姑姑今日怎麽有空過來?”旋即又揚聲道:“還不快給姑姑看茶!”
昔日葉秀做出一副膚淺張揚的樣子,是為了麻痹李氏,讓她以為自己是個好控制的人,眼下李氏已經不在了,自然無需再偽裝。何況自己好歹也是長子的額娘,若再如以前那般,不免被人所看輕。
翡翠是嫡福晉身邊的侍女,也是府裡唯一有品級的,是以見了面都客氣地稱一聲姑姑。
“福晉不必麻煩。”翡翠笑吟吟環視了一眼道:“時阿哥不在嗎?”
“乳母陪了他正在睡覺,姑姑要見的話我這就叫人去抱來。”葉秀話音剛落翡翠已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奴婢可不敢擾了時阿哥睡覺。”在接過丫環遞來的茶後笑眯眯道:“自上回那事後,我家主子一直惦念著時阿哥,原本是想親自來探望的,可是您也知道靈汐格格一直病著,主子要照顧格格抽不出空來,何況也怕將傷寒帶給時阿哥,所以特意遣奴婢過來一趟,給時阿哥送些東西來。”
葉秀頗有些受寵若驚地回道:“得嫡福晉如此記掛,實在是弘時幾世修來的福氣。”
翡翠笑一笑,忽地湊近了小聲道:“主子知道適才葉福晉受了氣,但大家都在這府裡,低頭不見抬頭見又是姐妹,傷了和氣總歸不太好,所以希望葉福晉多多忍耐,至於年福晉那邊,主子也會想辦法規勸幾句。總之就是一句話:萬事以和為貴。”
“姐妹之間偶爾拌嘴是常有的事,哪用得著說忍耐這麽嚴重,何況年姐姐出身高貴,脾氣難免大了些,這我都是知道的,斷不會因這點小事就傷了彼此的和氣,煩請姑姑轉告嫡福晉,讓她放心。”葉氏寧和微笑,仿佛真的毫不介懷,唯有流雲閣的人知道,剛剛她將一個丫頭打得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