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醫點頭之余,不知想到了什麽,折身走到桌前,從鎏金提壺中倒了一些茶水在手裡,然後彈在納蘭湄兒額上,令之看起來就像痛出來的冷汗。
等他們做完這一些之後,胤禛也到了,他大步走進來,人還沒到聲音已先至,帶著焦灼道:“出什麽事了,為何好端端的會中毒。”
“皇上。”隨著這兩個字,納蘭湄兒用力眨一眨眼,從中擠出兩滴淚來,朝已經走到床前的胤禛道:“皇上,湄兒差一點就再也看不到您了。”
胤禛握住她的手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為何你的宮人說你中了毒?朕一聽說你出事就急急趕來了。”
納蘭湄兒也不說話,只是伏在胤禛懷中哭個不停,胤禛見狀轉頭對仍行著禮的何太醫道:“何太醫,你來說,納蘭福晉中的是什麽毒?”
“回皇上的話,微臣替納蘭福晉診脈後,發現她中的是砒霜之毒,幸好這砒霜成份駁雜,發現的又及時,方能將納蘭福晉自鬼門關前拉回來。”何太醫的話令胤禛眸光冷冽不已,“那你可知納蘭福晉為何會中毒?”
“這個……”何太醫故作為難地看了納蘭湄兒一眼,後者無力地抬起頭道:“何太醫妙手回春,湄兒已經沒事了,請皇上不要再問下去。”
“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朕怎能不問,說,到底是誰害得你中毒?”不論胤禛怎麽問,納蘭湄兒始終不肯說,隻一味哀求胤禛不要再多問,最後實在被胤禛問得無法,方哀哀地道:“湄兒知道皇上在意緊張湄兒,可事已發生了,再多說也沒意義,倒不如就此平息,以免后宮不寧。”
胤禛敏銳的從她這話裡聽出了問題,抓著納蘭湄兒雙肩道:“這麽說來,你已經知道是誰向你下的毒?”
納蘭湄兒低頭不語,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胤禛追問道:“湄兒,你到底朕,到底是誰?又為什麽要害你?”
“其實……”納蘭湄兒遲疑半晌,搖頭道:“其實妾身也不肯定,但何太醫說砒霜不能久存於體內,而在毒發之前妾身又只在熹妃娘娘那裡飲過一盞茶,何太醫說十有**就是那盞茶。”
她的話令胤禛身子一僵,面上錯愕萬分,若兒……這件事竟與若兒有關……難道是若兒嫉妒湄兒入宮,又怕自己會正式冊封她為妃,所以下毒加害?
“你是說熹妃,她在茶中下砒霜?”胤禛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納蘭湄兒垂淚道:“妾身也不知道,只是除此之外,妾身真的不曾再服食過任何東西。”
胤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索片刻道:“你說你在熹妃那飲了茶,朕記得你入宮後就從沒去過承乾宮,怎麽今日會過去,是熹妃召你前去嗎?”
納蘭湄兒心頭微顫,借著抹淚的舉動掩飾緊張之色,隨後道:“不,是妾身主動去求見熹妃的。”
她這話令胤禛心中生疑,盯了她的臉道:“你去見她做什麽?”
胤禛的話似挑動了納蘭湄兒心中的難過,令她哭得比剛才更傷心,一邊哭一邊道:“在妾身入宮時,皇上曾說過會好生補償於妾身,不讓妾身受委屈,可入宮之後,皇上卻遲遲沒有給妾身一個名份,令妾身在宮中受盡白眼。”
胤禛一怔,旋即道:“朕不是說了待時機成熟時自會冊封於你嗎?”
“皇上雖然如此說,但妾身心裡明白,不是時機不成熟,而是皇上顧慮熹妃娘娘,知道熹妃娘娘不喜歡妾身,更不喜歡妾身入宮為妃,所以才遲遲不願行冊封之事,由著妾身受盡委屈。每次只要妾身出了翊坤宮,就會聽到各式各樣的流言蜚語。還有那些宮人也是,因為妾身沒有名份在身,就看不起妾身,連禮也不行一個。”
“既是這樣,你為何不與朕說?”胤禛話音剛落,納蘭湄兒便難過地道:“就算與皇上說了又有何用,皇上心裡根本就不在乎妾身,更加比不得熹妃娘娘重要。”
胤禛目光一閃,拍著納蘭湄兒的手道:“朕何時說過這樣的話,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是與不是都好,妾身今日去承乾宮,是想求得熹妃娘娘的原諒,希望她不再對妾身存有偏見,如此一來,皇上也不必左右為難。為了表示誠心,妾身甚至跪下求熹妃娘娘,可是她說什麽都不肯,隻賞了一盞茶便讓人將妾身趕了出來。之後,妾身就回了翊坤宮,然後突然覺得腹痛如絞,而且越來越利害。”
藍兒在一旁插嘴道:“啟稟皇上,福晉回來後,痛得臉色青白,好不嚇人,奴婢記得當時還倒了杯茶給福晉,豈料福晉喝了幾口就全吐出來,之後實在看得害怕,便緊趕著去太醫院將何太醫請來了。”說罷,她跪下憤然道:“皇上,您可一定要替福晉做主啊!”
胤禛沒有理會藍兒,而是盯著納蘭湄兒道:“這麽說來,熹妃是在你懇求這後,才賜下的茶?”
“是,娘娘當時還用了武夷山的大紅袍來沏茶,還讓妾身一定要將茶喝完,妾身當時雖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多想,之後喝了半盞實在喝不下方才作罷,妾身怎麽也沒想到……怎麽也沒想到……”她哀哀的說不下去,淚水卻是不住地垂落,打濕了衣衫。
茶,分明是在納蘭湄兒剛去的時候便賜下了,但到她嘴裡卻變成了是在懇求之後所賜的。看起來只是改了時間,但背後所蘊的意思卻是大不相同,令人聽起來,像是凌若不滿納蘭湄兒的懇求,從而在茶中下毒加害。
而這……也是舒穆祿氏與納蘭湄兒說此計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照著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