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凌若不住重複著這句話,心中滿是激動與歡喜,自從弘歷離開之後,再沒有一刻讓她如此開心了,她的兒子沒有死,沒有死在福州,他還好好的活著!
待得凌若放開手後,弘歷拭去她臉上的淚道:“其實兒臣前幾天就在這果郡王府了,但是十七叔說額娘身子不好,不能受刺激,所以一直到額娘出了月子,兒臣才敢與額娘相認,還望額娘恕罪。”
“母子之間談何恕罪,能知道你還活著,額娘就已經很高興了。”這般說著,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弘歷一邊扶她起來,一邊安慰道:“兒臣回來,額娘應該高興才是,可不該落淚呢。”
凌若點點頭,用力止住還在發酸的眼眶,心疼地撫著弘歷臉上的傷痕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弘歷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麽,是兒臣在福州受的一點小教訓罷了,如今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兒臣能夠與額娘相聚。”
此時,允禮走上來道:“恭喜娘娘苦盡甘來!”
允禮心中有一絲失落,過了今日之後,他與凌若的緣份就徹底盡了,但更多的高興,高興凌若能夠母子團聚,高興凌若能夠回到她該去的地方,相信這一次之後,她與胤禛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誤解或是心結。
凌若鄭重地朝允禮施了一禮,“多謝十七爺,若非你帶我回京,我根本不可能與弘歷團聚,你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允禮連忙側身道:“娘娘言重了,臣不過是做了該做之事,全因娘娘與太子爺洪福齊天,才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之後,凌若問起弘歷為何可以逃得性命,弘歷將之前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
凌若激動之下,也顧不得去辯析這些話幾分真幾分假,只是不住地點頭,對她來說,沒什麽比弘歷平安歸來更重要的了。
“額娘,兒臣已經回來了,那您呢,您是否可以原諒皇阿瑪?”在果郡王府的這些天,弘歷已經大致從允禮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也知道雖然額娘嘴上不說,但心裡一直在怪皇阿瑪讓自己去福州,使得自己“喪命”之事。
凌若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而在這個時候,另一道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每一個看清的人都跪了下去,“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胤禛踏入房中的時候,只剩下凌若尚站著,雖然過去一個月已經無數次在屋外看過凌若的模樣,但這樣毫無遮掩的面對面,依然令胤禛心情澎湃,垂落在衣袖中的手指輕輕顫動著。
“你們都下去吧。”隨著胤禛的話,除了凌若之外的所有人,包括弘歷在內都退了下去。
靜默之中,胤禛深深地凝望著凌若,昔日梓棺蓋上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再也不看到這個自己願意傾盡心力去愛的女子,原來不是,原來上天聽到了自己的乞求,讓她死而複生,若當時梓棺可以多停留幾日的話,她就不會在宮外流落這麽長時間。不過幸好,最終她還是回到了自己身邊,讓自己用盡今後的每一日每一刻對她好,哪怕她一直不肯原諒自己也無所謂了,再沒有什麽能比看到她好好活著更重要的了。
在胤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時,凌若心緒亦是泛起陣陣漣漪,與胤禛分別不過四五個月而已,他看起來卻像老了四五歲一樣,黑發之中不時可看到遮掩不住的銀子,在照進屋中的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他老了,比自己離開那時更老了,哪怕他的背依然挺直,哪怕他的目光依然犀利,也改變不了逐漸老去的事實……
伴隨這個念頭一起出現在腦海中的,還有容遠之前說的那席話,舒穆祿氏所下的媚藥不止掏空了胤禛的身子,還令他之後的身體出現嚴重衰敗,想要與先帝一樣長壽,活過花甲,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這裡,凌若的心就忍不住隱隱作痛,她或許真的恨過胤禛,但遠遠不及那份延續了二十余年的愛,尤其是在知道胤禛賜死自己的真相後,恨早已消散,連隨後一絲執著也隨著容遠的勸說還有弘歷的歸來,消散的無影無蹤。
現在,該做的,是履行曾經許過的諾言……
不知過了多久,胤禛緩步上前,直至被陽光照射的影子覆蓋住凌若,擋住所有陽光,本該有許多話要說,臨到嘴邊最變成了最尋常不過的四個字,“你回來了……”
睇視著那張冷俊的容顏,凌若眼角慢慢變得濕潤起來,迎著他的目光道:“是,我回來了。”
胤禛點點頭,哽咽道:“以後都不離開朕了嗎?”
聽到他這句話,凌若抬頭,在感覺到眼角的淚不會落下來後,方才再一次迎視著胤禛的目光,“只要四爺一日不嫌棄妾身,妾身就一日陪在四爺身邊,直至白發蒼蒼,黃土為伴!”
這句話在一瞬間勾起胤禛塵封已久的記憶,那還是他第一次召幸凌若時,凌若所說的話,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自己居然再一次聽到了,而這句話也意味著,凌若徹底原諒了他,對他不再有任何的恨意或怨言!
胤禛用力捏緊雙手,克制住激蕩的心情,哽咽道:“你真的原諒朕了嗎?”
在朦朧的淚眼中,凌若啟唇一笑,道:“妾身記得四爺當時的回答不是這樣的,還是說過了這麽多年,四爺早就已經忘記了?”
“朕就算忘了自己,也絕不會忘記與你說過的任何一句話。”隨著這句話音的落下,胤禛複述著當時自己說過的話,“你雖不是我鍾愛之人,但這份真心我同樣會銘記在心。”
凌若帶著一絲輕歎道:“妾身記得,說這句話的時候,妾身不過十六歲,一轉眼二十余年過去了,這二十余年,雖然不足以令滄海變桑田,也足夠改變許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