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正在裡面下棋,聽得這話,隨手將棋子一扔道:“這隻狐狸還真是狡猾,獵人用了那麽長的時間設陷阱都沒能讓它相信,阿裡默……想必是讓這個家夥盯著本王的一舉一動。”
暗鷹思索片刻,道:“那這樣一來,豈非對咱們的計劃不利?二阿哥,可要更改計劃?”
弘時微微一笑道:“狐狸雖狡猾,但終歸逃不出獵人的手掌,盡管按原來的計劃進行下去,本王不止要殺了胤禛,還要毀了葛爾丹那十幾萬大軍,讓他有去無回。想要攻佔大清成為中原之主,哼,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不論是葛爾丹還是弘時,都各懷鬼胎,在暗地裡進行著各自的計劃,但不同的是,弘時看穿了葛爾丹的算計,葛爾丹則沒有。
就在他們連夜籌備訓練之時,胤禛卻沒有讓大軍連夜趕路,吩咐他們停下來休息扎營,等天亮後再趕路。
對於他的命令,包括索裡在內的諸將頗為不解,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抓緊趕到薩裡克河與準葛爾一戰嗎?怎的胤禛看起來一點都不急。
當凌若問起這件事的時候,胤禛撥弄著火堆道:“連夜趕路雖然可以加快行軍,卻會增加將士們的疲憊;論人數與戰力,咱們本就不如準葛爾,若再以疲憊之軀迎戰,就真的一點勝算也沒有了。李述泌……就是犯了這個錯誤,才讓對方輕易取勝。同樣的錯誤,犯一次是偶然,犯兩次就是愚蠢了。”
凌若點頭道:“那皇上可有了對付準葛爾與弘時的完整計劃?”
胤禛歎了口氣道:“暫時還沒有,弘時當二十幾年的皇阿瑪,對咱們一慣的行兵布兵很熟悉,看李述泌那一戰就知道了,可若要重新再想新的陣形,時間上又來不及,且重新操練也需要一段時間,而咱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說話間,夜空中飄落一片片細小的雪花,還沒靠近燃燒的火堆便消失無蹤,凌若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道:“剛晴了兩天便又下雪,這次不知道又要下幾天,幸好出征之前,皇上讓將士們帶足了棉衣,否則光是這場雪,就要凍死好多人。”頓一頓,她道:“皇上,外面涼,臣妾扶您去營帳裡歇息吧。”
胤禛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伸手接著不斷飄落隨後化去的雪花,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
凌若知道胤禛是在想事,沒有打擾,靜靜陪在一邊,如此靜靜思索了半個時辰,胤禛終於有了動作,攥緊冰涼的手喚過站在不遠處的索裡,吩咐道:“若明日雪下大的話,就讓全軍再休整一日。”
索裡愣了一會兒道:“皇上,下雪並不會耽誤行軍,更不需要休整。”
胤禛沒有與他多解釋什麽,徑直道:“朕自有打算,你依朕的話下去傳令就是了,另外,你將所有善於冰嬉的將士挑出來。”
索裡不明白胤禛葫蘆裡賣的是什麽藥,又不敢多問,只能依言下去傳令,很快,幾百名擅長冰嬉的士兵便被帶到了胤禛面前。
在漸漸下大的夜雪中,胤禛站在這數百名士兵面前沉聲道:“你們皆是我大清的士兵,朕不要求你們為大清拋頭顱灑熱血,因為你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知覺,沒有人願意就這麽死去,化為一具或者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屍體。朕只要求你們,守住身後的土地,不要讓番邦異族再踏過一步。因為身後是你們的親人是你們的家園,一旦退縮了,一切都將化為飛灰,不要可笑的以為這一切不會波及你們的家鄉,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這一切是你們想到看到的嗎?”
“不願!”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緊接著數百人齊齊呐喊,其實從出征開始,他們的情緒就一直很低落悲觀,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並非精銳戰師,說難聽些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只是短短幾天的磨合,這樣的軍隊想要打敗一路高歌猛進的準葛爾大軍,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更不要說人數還遠少於對方,哪怕胤禛禦駕親征,也不能帶給他們多少信心。甚至有些人已經想著,仗一打起來,就趁機逃走,逃得遠遠的,等一切都結束了,再回到家鄉。但是在這一刻,蟄伏在他們心底的士氣皆被激勵了出來,他們皆有父母親人,皆有心底牽掛的人。他們或許不願為了虛無的忠君愛國付出性命,卻都願意為至親之人舍去這一身皮囊,拚盡最後一口氣。
隨著這一聲聲“不願”,胤禛看到站在自己的這些士兵目光有了變化,不再如剛才那樣死氣沉沉,這正是他要看到的。
胤禛壓下喉嚨中的癢意,大聲道:“朕不會與你們說,一定會打贏這場仗,但朕會與你們站在一起。勝,朕與你們一起班師回朝;敗,朕陪你們一起馬革裹屍還。所以請你們助朕一起打贏這場仗,一起活著回去!”
這番話,令士兵一陣沉默,隨即齊齊跪了下去,激昂的聲音在夜空中久久回蕩,“屬下等願誓死效忠皇上,聽候皇上差遣!”
雖然胤禛是在對這數百名士兵說,但其他將士也聽到了這些話,哪怕站遠一些,未曾聽到的人,也通過別人的轉述,知道了胤禛所說的話,令他們的心情皆起了或多或少的變化。
而此刻,在這數百名士兵話音落下後,一股更龐大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屬下等願誓死效忠皇上,聽候皇上差遣!”
一時間,軍營之中,除了胤禛與凌若之外,再無一個站著的人,每一個皆跪在地上,心悅誠服地向胤禛跪拜,不因為他皇帝的身份,而是因為他這個人。
凌若眸光含淚地看著這一切,她知道,胤禛是最適合領兵的人,所以不論成妃她們怎麽說,都不曾勸阻一句。禦駕親征……或者真的可以打贏這場仗,但,胤禛的身體也會徹底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