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靜萱用力咬著下唇,直至咬出深深的齒痕,方才從齒縫擠出一句話來,“愉妃……她騙了我!”
紀由奇怪地道:“騙?騙什麽?”
魏靜萱深吸一口氣,顫聲道:“她根本沒想過扶持我,一直……一直都是在利用,等到利用夠了,就意欲殺人滅口!”
聽得這話,紀由駭然失色,不敢置信地道:“姑姑,你說……愉妃娘娘要殺你?”
魏靜萱瞥了他一眼,涼聲道:“不是我,而是我們!”
“我?”紀由指著自己,愕然道:“姑姑是說,愉妃連……連我也要殺?”
魏靜萱諷刺地看著他道:“你與我走得那麽近,試問以她的小心謹慎,怎麽會放過你。”
紀由慌亂地道:“那……那現在怎麽辦?姑姑,要不然……我們還是趕緊逃吧,性命要緊。”
“逃?”魏靜萱冷笑道:“這裡雖不是皇宮,但依舊四處有侍衛看守,我們能逃到哪裡去;再者,逃出去後能做什麽,沿街乞討嗎?”不等紀由回答,她已是搖頭道:“我不會走的!”
紀由急切地道:“可是不走,愉妃就會要咱們的命,我知道姑姑聰慧過人,但她是主子,咱們是奴才,如何鬥得過她?再者,除了她之外,皇貴妃那邊也對咱們虎視眈眈,根本就沒有生路!”
“生路不會就這麽擺在你面前,得靠自己去尋。”魏靜萱盯著自己已經止住了顫抖的雙手,喃喃道:“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日,甚至連……”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轉而道:“我一定要成為人上人,一定要!”
“可現在這個樣子……”不等紀由說完,魏靜萱已是冷聲道:“你若害怕,盡管走就是了,我不會勉強你,來日,你也不要後悔。”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也是擔心姑姑,繼續下去,只會等死罷了。”紀由話音剛落,魏靜萱便冷笑道:“等死?這些年來,什麽樣的鬼門關我沒闖過,皇后、皇貴妃,都想要我的性命,結果我還不是好好活著,區區一個愉妃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紀由待要再說,魏靜萱已是道:“他們商議的時間是兩天后動手,所以我們至少還有兩天的時間。”
“兩天……”紀由不安地在屋中走著,許久,他停下腳步道:“宮中之人,皆不願咱們好過,所以,唯一可以庇佑咱們的就是皇上,但是姑姑說過,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魏靜萱也想到了這一點,咬牙道:“事關性命,再不合適也得搏一搏,若天不絕我,一定會給我一條生路。”
與此同時,她也在心裡發誓,來日若青雲直上,必不會放過愉妃!一直以來,只有她算計別人,何曾被人算計過,更不要說是被算計得這麽慘;這一次若非湊巧,她很可能連死了都不知道是何人所害。
接下來的兩日,一切皆與往常一樣,魏靜萱二人依舊是守在臨時搭建起的靈堂之中,弘歷只要得空,就會來此悼念,對著明玉的屍身說說話。
曾經淡忘的記憶,隨著明玉的死,而再次浮現在腦海中,而且清晰的就像一切都發生在昨日那般,尤其是他與明玉的初遇……
人生……若隻如初見時,該有多好,他與明玉也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可惜……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人力無法挽回,剩下的只有後悔、內疚以及自責。
這一日,他照例陪了明玉許久方才神色愴然地起身離開,在他身後,是緊張到極點的魏靜萱與紀由,已經是第二日了,過了今天船就會靠岸,到時候,愉妃就會動手除去他們二人。
許是坐得太久之故,弘歷雙腿有些發麻,一時沒站穩,踉蹌著險些摔倒,幸而有人及時扶住,“皇上您小心一些。”
弘歷看了一眼扶著自己的魏靜萱,搖頭道:“朕沒事。”
“奴婢知道主子去了,皇上您很傷心,可是不管您怎樣難過,主子都不會複生,奴婢相信,主子在天之靈,更想皇上好好的活著,畢竟……她一直都是那麽在意皇上。”她哽咽著道:“奴婢還記得主子生時,常說起她與皇上的往事,每一句話都透著那樣深的情意,令奴婢好生感動。”
弘歷看著靜靜躺在寒冰之中的明玉,愴然道:“是嗎?朕還以為,這些年,她對朕只剩下怨恨。”
魏靜萱搖頭道:“不是的,不管您與主子有怎樣的誤會,主子對您始終一往情深,這一點,奴婢與紀由知道的最是清楚不過。”
紀由連忙道:“是,被幽禁在坤寧宮的那一年多裡,主子更多的是思念皇上,有時候,半夜做夢也喚著皇上的名字,那段日子主子真是過得極苦。”
弘歷眼圈微紅,深吸了一口氣,內疚地道:“是朕對不起皇后,若不是朕,她不會想不開。”
魏靜萱擠出兩滴淚水,神色淒然地道:“主子走得這樣突然,奴婢們以後也不知該怎麽辦?”
“回宮之後,朕會讓內務府給你們重新安排差事,無需太過擔心。”弘歷對魏靜萱本無好感,不過在明玉死後,看到魏靜萱這般傷心難過,又口口聲聲念著明玉的好,態度不由得起了些許的變化。
魏靜萱一臉感激地道:“奴婢叩謝皇上恩典,只是……”她神色一轉,淒然道:“這世上,又哪裡還能找到一個如主子那樣好的人,其實,奴婢倒更想回辛者庫去當差。”
弘歷有些驚訝地道:“辛者庫?為何?”紫禁城中,屬辛者庫的差事最苦最累,沒有一個宮人會自願去那裡當差。
魏靜萱低頭一笑道:“奴婢本就是辛者庫的人,只是蒙主子恩典,所以留在身邊侍候,如今主子不在了,自然該回辛者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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