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口唾面,將男子所有耐心也化為虛無,抹去臉上的唾液寒聲道:“好一個小賤人,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好,爺就成全了你!”如此說著,他朝後面招呼道:“去,把這小賤人給我押回萬花樓去,到時候看林嬤嬤怎麽收拾她!”
女子似是極怕那個林嬤嬤,聽得這話,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一絲血色也沒有,努力朝劉虎這邊擠著,顫聲道:“你們不要過來,否則……否則我就死在你們面前!”
男子陰笑道:“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死!帶走!”
面對那幾個彪形大漢,女子的抵抗是那麽柔弱無力,若非她死死攥著劉虎的衣裳,早就已經被強拉走了。
劉虎等人知道,自己這是遇到了逼良為娼的事,雖然心裡不悅,但他們身負保護弘歷安危之任,若非吩咐,是萬不能擅自動手的,是以只能視若未見。
女子將劉虎等人視做唯一的希望,淒然哀求道:“求你們救救我!他們要逼我接客,逼我賣身,求你們了!”
女子聲聲啼哭,好不令人心酸,在她四周已是圍滿了百姓,有看不過眼之人,出聲道:“你們不要太過份了,此乃王法之地,怎可逼良為娼,是想鬧到官府去嗎?”
男子狠狠瞪了說話之人一眼,冷聲道:“從她簽賣身契的那一刻起,她這人就是屬於萬花樓的,莫說是賣身,就算要讓她去死,她也得照做!”
萬花樓三個字,令之前那人露出一絲不安,邁出的腳步也悄悄收了回去,至於其他百姓,也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看這樣子,萬花樓在這杭州頗有幾分勢力,否則不會如此。
女子泣聲道:“我沒有簽,是你們趁著我昏迷之時,抓著我的手強按的!”
“不必多說,總之有賣身契,你就不許離開萬花樓!”男子冷哼一聲,將她的雙手生生從劉虎臂上拉了下來,她眼中的絕望令人不忍相視,就在女子將要被拉走的時候,有一名年輕的侍衛忍不住道:“既然並非她心甘情願賣身於你們,那你的賣身契就是假的,她更不屬於你們萬花樓!”
男子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嗎?若是這樣,那所有的姑娘都可以說是被迫簽的賣身契,這樣我們萬花樓還怎麽做生意?!”
年輕侍衛待要再言,劉虎已是攔住他,低聲道:“此事與咱們無關,莫要多管!”
年輕侍衛咬了咬牙,難掩氣憤地道:“可是這些人逼良為娼,實在太過份了,簡直就是目無王法!”
“你怎知他們一定就是逼良為娼,萬一是反賊演的戲呢,一旦讓他們尋機會靠近,皇上與皇后娘娘就會置身於危險之中。”
見劉虎這麽說,侍衛只能強咽了這口氣,默然看著女子被拉走。
見無人敢理會她的事,女子絕望地仰天大哭,“蒼天啊,這就是所謂的吏治清明,所謂的皇帝仁善聖明嗎?為何我所見的只有汙濁,只有惡人當道欺壓良善百姓?天地雖大,卻無我容身之處!”
男子冷笑道:“帶她走,當心著,別傷了她的臉,嬤嬤可還等著她接客掙銀子呢!”
那幾人應了一聲,拖了女子欲要離開之時,突然傳來一聲喝斥,“站住!”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弘歷,他一直都冷眼看著這件事,與劉虎一樣,他也懷疑是反賊所演的戲,但之後看那女子悲觀絕望的神色以及仰天大哭的樣子,實在不像做假,逐出言將之喚住。
男子轉過身來,面色陰晴不定地打量著弘歷,他在萬花樓做的就是迎來送往的差事,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練了幾分察言觀色,觀衣辯人的本領,他剛才正是因為看出弘歷衣著不凡又帶著許多仆從,所以一直避著他,只求將人帶走,但最終……還是未能避過。
思索良久,他擠出一絲笑意,客氣地道:“不知這位貴人有何事?”
弘歷瞥了一眼被人攥著雙手的女子,道:“你說她簽了賣身契於你們萬花樓,那她為何而簽?”
男子轉著眼珠子道:“她無處可去,身上又沒有銀子,只能賣身給咱們,這亦是很正常的事情。”
女子哭訴道:“我沒有!是有人迷暈了我,然後將我賣給你們萬花樓,我雖不曾出身大富之家,但也是良善人家,怎會賣身萬花樓,做那下賤之事!”
男子有些惱羞成怒,冷哼一聲道:“不必說那麽多,總之有賣身契為證,由不得你抵賴。”說罷,他朝弘歷拱一拱手道:“之前疏於看管,讓她逃了出來,驚擾貴人,實在不是,我這就把她帶回去,以免再給貴人添擾。”
弘歷冷聲道:“若她當真自願賣身於你們萬花樓,我自不便說什麽,但眼下看來,她並不情願,是你們想要逼良為娼,這可與大清律例不符。”
男子臉色難看地道:“這事情與貴人並無關系,貴人又何必強插進來呢,鬧僵了大家都不好過,依我看還是就此算了,權當萬花樓欠你一個人情。”
“萬花樓……”弘歷喃喃重複了一遍,轉眸對站在身側的瑕月道:“聽他的口氣,萬花樓似乎很了不得,夫人聽說過嗎?”
瑕月輕拍著懷中的永璂,輕笑道:“妾身並不曾聽說過,再說,萬花樓再了得,也大不過大清律例,一切該依律法行事。”
弘歷頷首道:“夫人說得不錯。”說罷,他對劉虎道:“去將那姑娘帶過來。”
男子臉色倏變,帶人退出幾步,冷言道:“我客氣待你,你卻不知好歹,這人是我萬花樓的人,一定要帶走,你若再胡攪蠻纏,休怪我不客氣。”
弘歷沒有理會他,只是朝劉虎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帶了兩名侍衛迎上那些人,一群市井之徒怎麽會是武藝高強的侍衛之敵,三拳兩腳便被打倒在地,那女子一得了自由,便立刻躲到劉虎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