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醫的精心照料,有康熙與弘歷等人的寬慰,太后的精神一日好過一日,偶爾甚至可以下地走上幾步。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太后情況好轉,可以多活數月乃至數年時,情況突然惡化,十一月,皇太后情況急轉直下,整個人都陷入昏迷之中,少有清醒時。
康熙省疾於慈仁宮,然不論他如此殷勤細心的照顧,皇太后的病都沒有絲毫起色,身子反而愈加衰敗。
同月,康熙發布詔書,回顧一生,闡述為君之難;並言自今春開始有頭暈之症,形漸贏瘦;特召諸子諸卿詳議立儲大事。
朝堂之上,后宮之中,因為立儲一事,再次暗潮洶湧,且遠勝之前的任何一次。
十二月,纏綿病榻數月的皇太后終於病逝,大殮之後,悲慟萬分的康熙大病七十余日,腳面浮腫;病愈之後,身體愈加不堪。
其後翰林院檢討朱天保上疏請複立胤礽為皇太子,康熙帝於行宮訓斥之,以其知而違旨上奏,實乃不忠不孝之人,命誅之。
這一雷霆手段,亦令被儲君之位衝昏了頭腦的諸皇子心頭一冷,意識到太子之位並不這麽易得,稍一不甚就是萬劫不複的局面。
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四阿哥胤禎,十七阿哥胤禮,除卻八阿哥被康熙當眾斥其不配為君者,其他這幾位都有可能,其中又以十四阿哥胤禎呼聲最高,頗有些像第一次廢太子時的胤禩。
之後,策旺阿達布坦遣將侵擾西藏,殺達藏汗,囚其所立**,朝廷欲發兵剿之。廢太子以礬水作書,囑大臣普奇舉己為大將軍,事發,普奇獲罪,胤礽亦被加重看守,不得再與外人接觸。
大行皇后諡號為孝惠仁憲端懿純德順天翊聖章皇后,葬孝惠章皇后於孝東陵,升袝太廟,位於孝康章皇后之左,頒詔天下。
康熙五十七年,七月,修《省方盛典》。十月,命皇十四子胤禎為撫遠大將軍,進軍青海。
康熙五十八年四月,命撫遠大將軍胤禎駐師西寧。
康熙五十九年二月冊封新胡畢勒罕為六世**喇嘛,結束了五世**喇嘛之後的西藏宗教領袖不宗的局面。
同月,詔撫遠大將軍胤禎會議明年師期,皇三子胤祉之子弘晟被封為世子。
三月,年已六十七的康熙定於四月初九獰獵於木蘭圍場,眾皇子皇孫及大內侍衛隨行,包括已經九歲的弘歷。
弘歷自得知這個消息後就十分興奮,他長到現在,還從未去過木蘭圍場,只是聽皇爺爺與阿瑪說起過,如今有機會親自去那裡並且捕獵野獸,怎會不高興。
“歷阿哥,到王府了。”隨著馬車的停頓,弘歷隨身小廝青河打起了簾子道。
弘歷答應一聲,輕巧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擺好的木杌子根本連踩都沒踩,自他年滿八歲後,就堅持不再讓凌若往返宮中王府接送。
弘歷一路小跑到淨思居,彼時春光明媚,草長鶯飛,淨思居裡的兩棵櫻花樹如往年一樣,開出了滿枝或粉或白的櫻花,風拂過樹梢,無數花瓣在風中旋轉飄零,不時落在坐在樹下秋千上的女子衣上,仿佛映在上面一般。
還有幾瓣花瓣調皮地落在女子端在手中的茶盞上,在碧綠清透的茶水上激起一絲淺淺的漣漪。
“額娘!”隨著弘歷的聲音,秋千上的女子轉過身來,那是一張比櫻花更嬌豔的臉龐,打量著弘歷,那雙秋水明眸慢慢彎起,露出令百花失色的絕美笑容,柔聲道:“回來了。”
“嗯,兒子給額娘請安。”弘歷單膝跪地行過禮後,方才走到凌若身邊,任她拉著自己的手細細詢問這些天來的事。
“你皇爺爺最近身子好些了嗎?”凌若有些憂心地問道,上次她去宮裡的時候,康熙精神並不太好,常說身子乏力得很;實際上自從太后過世時大病一場後,康熙的身子便再沒有大好過。
“這些日子皇爺爺一直在吃太醫開的藥,倒是好些了,皇爺爺還說初九去木蘭圍場狩獵呢,孩兒也能去。”一說起這個來,弘歷整張臉都是笑意。
知子莫若母,凌若怎麽會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麽,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是啊是啊,你最開心了,學了這麽些年的弓箭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笑語了一會兒,弘歷忽地想起一事來,道:“前日皇爺爺賜給兒子幾套文房四寶,兒子想著一人也用不了這麽許多,所以準備送給兄長與幼弟,額娘說可說?”
“弘歷有這份心,自然是好,待明天分別送去就是。”笑意淺淺浮在凌若臉上,溫軟如池中的春水。
這些年又有不少新人入府,春花秋蘭,各有千秋,當中有兩人較為受寵,一個是耿氏,乃管領耿德金之女,另一個則是武氏,為知州武國柱之女;入府之初皆為格格,不過後來耿氏生下一子,取名弘晝,排在弘歷之後,耿氏亦因此被晉為庶福晉。
不過任無數青春貌美的女子來來去去,凌若始終是最受寵的那一個,胤禛待她的那種寵愛與給予年氏的盛寵不同,不熾烈但卻真實。
不是沒有人覬覦過凌若的位置,認為她家世不過爾爾,只是運氣好生下一個兒子才能添居此位,莫不想著將她趕下此位,後來居上。
只是……連那拉氏與年氏都耐她不得,那些癡心妄想的女子又怎可能做到,臨到頭不過是害了自己。
夜間,胤禛來看他們母子,一道用過膳後又檢查了弘歷的功課,雖然這些年弘歷一直在紫禁城隨康熙讀書,但胤禛對他的課業從沒有放松過,每次回來,總要檢查一遍,看他是否有所松懈。
面對他的問題,弘歷盡皆對答如流,令胤禛甚為滿意,論資質,弘歷確實是他所有兒子中最高的那一個,弘時也好,福沛也罷,不及他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