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和藹地道:“午膳已經命人在準備了,眾位妹妹再耐心等一下便可入席了,若是餓了,便先用些點心。”
戴佳氏輕笑道:“剛剛才在慈寧宮用了一碗餃子,正飽著呢,哪裡會餓,臣妾等倒是擔心等會兒會吃不下。”
“吃不下就少吃些。”那拉氏環視了眾人一眼,忽地歎了口氣,“只可惜靈汐與涵煙不在,否則更熱鬧。”
殿中一下子靜了下來,只聽得炭火在銅盆中燃燒的聲音,還是弘時道:“等過段時間,姐姐公主出了月子,便可與孩子一道來給皇額娘請安了。至於涵煙,以後總有機會見的,皇額娘不用太過介懷。”
那拉氏撫著裙間金線繡成的鳳尾赦然道:“本宮沒什麽,就是惠妃……唉,惠妃,你還是要想開一些才好。”
溫如言坐在椅中微一欠身,平靜地道:“多謝皇后娘娘關心,臣妾已經沒事了。而且臣妾相信,涵煙身為帝女必然能夠福慧一生。”
“你能這麽想就好。”那拉氏欣慰地點點頭,隨後又與一眾嬪妃說話,待到了午間,孫墨進來回話,“啟稟主子,偏殿已經備好了午膳,隨時都可開席。”
那拉氏微一點頭道:“嗯,皇上那邊呢,去請了沒?”
孫墨恭謹地道:“回主子的話,奴才去請過了,但是蘇公公說皇上有要緊事要處理,不能過來,請主子與幾位娘娘自行用膳。”
“知道什麽事嗎?”那拉氏問道,剛才胤禛中途離去,令她一直心存疑惑,大年初一的,究竟會是什麽事這麽要緊令得胤禛連一刻都不能多呆。
“這個蘇公公沒說,奴才著實不知。”孫墨如實稟道。
那拉氏頷首起身,“既是這樣,那咱們入席吧。”
“是!”隨著那拉氏的起身,所有人皆站了起來,隨她一道去偏殿,正殿與偏殿之間有一道小門相連,而偏殿又是早早就燒了炭的,是以一些也不曾受涼,任外面冷雨瓢潑,裡面只是溫暖如春。
舒穆祿氏正待與彤貴人等人一道坐下,卻見那拉氏朝她招手,和顏道:“慧貴人,過來與本宮一道坐。”
舒穆祿氏尚未說話,與那拉氏同桌而坐的年氏已是揚眉道:“娘娘這般怕是有些不妥吧,慧貴人始終只是一個貴人而已。”敢這樣當面頂撞那拉氏的,闔宮上下也只有年氏一人了。
與那拉氏同桌而坐的還有凌若與溫如言,她們兩人皆是未言語,隻靜靜地看著事態發展。
那拉氏瞥了年氏一眼道:“妹妹這話可是生份了,貴人也好,貴妃也罷,都是一樣侍候皇上的,何必非要分得這麽清楚呢。眾位妹妹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連忙答應道:“娘娘慈和,實乃臣妾等人之福。”在這樣的言語下隱藏的究竟是什麽心思,只有各自心裡最清楚。
“話雖如此,但終歸要分個尊卑上下,否則人人都能同桌而食,還要規矩做什麽,倒乾脆將宮規都給廢了,更隨意自在。”年氏絲毫沒有給那拉氏面子的意思,詞裡行間,堅決不許舒穆祿氏同桌。這樣的話令那拉氏有些下不來台,但礙於身份,又不好同年氏爭執,偏殿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僵滯起來。
舒穆祿氏見勢不對,趕緊低眉道:“臣妾多謝娘娘垂愛,臣妾坐在這裡就行了,正好可以與彤姐姐和劉妹妹她們說說話。”
那拉氏知道她這是趁機在替自己解圍,暗自點頭,道:“既是這樣,那本宮就不勉強你了。起蓋吧。”
隨著那拉氏的話,宮人將覆在盤碟上的銀蓋紛紛開啟,香氣頓時撲鼻而來,勾起眾人的食欲,且還陸續有熱菜上來,著實豐盛。席間嬌聲軟語,眾人圍著一道說說笑笑,尤其是新選入宮的幾位,更是趁著機會想方設法的逗那拉氏歡心,想要像舒穆祿氏一樣得到那拉氏的常識,從而一步登天,得到皇上垂青。
只是,舒穆祿氏隻得一人,所以,哪怕那拉氏被逗得再高興,也不曾對任何一人特別示好。
待得席散之後,又陪著坐了一會兒方才各自告辭,出來的時候,雨還是沒停,地上有幾處積起了小小的水沆,鞋子踩上去濺起小水花來。
宮人在偏殿收拾東西時,發現原先年氏坐的位置放著一封紅包,當即呈給那拉氏。翡翠正在服侍那拉氏梳洗,見狀頗為不平地道:“年貴妃好不知進退,主子好心給三阿哥封紅包做壓歲錢,她卻這樣扔在這裡不拿回去。”
“她若知進退,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那拉氏不在意地撫撫臉,她身子一直不好,再加上這幾日勞累過甚,一旦卸了脂粉,臉色就顯得有些蒼白。
翡翠取下那拉氏髻上的累絲金鳳道:“按說,主子封紅包也不是頭一年了,以前她都是收下的,怎麽這一次……”
“她這是在跟本宮撒氣呢,本宮扶持慧貴人一事,可是讓她不高興得很。再者五十兩銀子,以她的手筆又怎麽看得上眼呢。”如此說著,她隨手將紅包扔給一旁侍候的小寧子,“賞你了,拿著吧。”
小寧子大喜過望,連忙跪下磕頭,喜滋滋地道:“謝主子恩典,謝主子恩典。”
看他像寶貝一樣地捧著紅包,那拉氏不禁笑道:“不過是五十兩銀子,用得著高興成這樣嗎?”
“只要是主子賞的,莫說是五十兩,就是五個銅板奴才也拿回去供起來。”小寧子一本正經的說著。銀子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那拉氏的態度。
那拉氏掌不住笑著對翡翠道:“瞧瞧他那張猴兒嘴,慣會討人歡心,可是不老實得很。”
翡翠動作有輕微的停滯,飛快掃了一眼旁邊低著頭的三福,笑道:“咱們做奴才的第一要緊的事就是討主子歡心,小寧子可是沒做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