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面色一變,忙喝道:“大膽年氏,竟敢直呼皇上名諱,你可知這是死罪?!”
“死罪?”年氏陡然笑了起來,帶著無比淒然之色道:“他如今對我所做的一切,比死罪又好得了多少!”
胤禛看著神色顛狂近乎崩潰的年氏道:“朕既能封你,自然也能廢你。朕知道你心裡怨,但要怪便怪你自己做的太過份,朕就算再想容你也不成。以後你身在冷宮後,沒人會打擾你,你好生靜思已過。”
“我沒有錯,為什麽要思過!”年氏用力掙扎著,想要擺脫太監的束縛,“錯的那個人是你,我已經失去了兒子,你卻還要不分青紅皂白的廢我位份打我入冷宮,胤禛,你早晚會有後悔的那一日。”
年氏死不悔改的態度,早已令得胤禛厭煩至極,負手背過身去,看到這個動作,四喜焉有不明白之理,朝那幾個太監揮一揮手道:“去,把年氏帶到冷宮去!”
“不!我不去!我不去!”年氏不住地搖頭,她尖厲的聲音令人忍不住想要捂耳朵,“我是這大清后宮唯一的貴妃娘娘,除了翊坤宮我哪裡都不會去。”
胤禛背對著她漠然道:“由不得你不去,四喜,帶下去,不要讓朕再說第二遍!”
“嗻!”四喜趕緊垂首答應,隨即對那幾個太監道:“都耳聾了沒聽到皇上的話嗎,她已經不是貴妃了,趕緊帶去冷宮!”
這一次,年氏被強行拉了下去,在經過門檻時,她死命抓住門框不肯離去,嘴裡不住大叫,“胤禛,我不去,你聽到沒有,我不去啊!我是你的貴妃,只有翊坤宮才是我該待的地方!”說到後面,一直強忍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不止是因為對未來的害怕惶恐,也因為胤禛的無情。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何她陪了二十多年,為之生兒育女的男人,可以一下子變得這麽冷漠無情,難道往昔的恩愛都是虛情假意嗎?
手指死命地抓著門框,哪怕是被人扳得像要折斷一樣的疼也不肯放開,因為年氏心裡明白,一旦離開,此生她都可以再回來,亦不可能再見到胤禛。
可是,再怎樣不願不甘心,也終歸抵不過加諸在手指上的力道,甚至於,有一隻手指的指甲被生生折斷,指甲縫中流出鮮紅的血來。
十指連心的疼痛,令年氏整張臉都扭曲變形,可是她依然抓著不肯放,直至剩下幾根手指被人一一扳開,沒有了抓握,縱然雙腿亂蹬,也改變不了被帶下去的結局。
在漸行漸遠中,年氏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喊道:“胤禛,你這樣信任奸佞,終有一日會後悔!還有那拉氏那個jian人,我活著便罷,若死了,一定來向她索命,將她的肉一塊塊啃下來,讓她生不如死,哈哈哈!
聽著年氏瘋狂的笑聲,胤禛閉目不語,年氏是真的瘋了,否則怎會變得這般瘋狂,甚至中吞食人肉的話都說出來了。
弘晟,唉,如果他沒死,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可惜這世間從沒有如果二字,弘晟死了,年氏亦瘋了,瘋的言行無狀,連殺人的事都能做得出來,還好這次蓮意沒有大礙,否則,他就算想看在死去的弘晟面上饒年氏一命也不行了。
年氏……年家他是一定要除的,年羹堯亦是一定要殺的,至於年氏……就讓她在冷宮中終老吧;也算自己還了她這二十幾年來的陪伴。
隨著年氏的離去,翊坤宮徹底變成冷宮,至於原來那些宮人,除了必要幾個留在宮中負責灑掃之外,余下的都遣散由內務府重新派去各宮院。唯一例外的只有綠意,她自己要求去冷宮中跟隨年氏,胤禛許了她的請求。
塵埃落定……但是,是真的落定了嗎?
夜幕無聲落下,待得世人反應過來時,明月已經高懸於天際,只是這一夜本該皓潔的明月光輝卻被局限在附近,無法灑落下來,令得這一夜變得暗沉無光,縱然宮中點了無數燈盞亦驅不散那份無處不在的黑暗。
夜間,坤寧宮傳來消息,被年氏刺傷的皇后醒轉,雖暫時不能起身,但神智已經清醒,只需靜養即可。
溫如言向來習慣早睡,是以延禧宮主殿的燈早早便熄了,只有溫如傾所住的小院中燭光尚且亮著,直至三更過後,方才熄了燭火,想是也歇下了。
凌晨的夜色越發濃重,夏蟲在草叢間嘰嘰叫著,就在這樣厚重的猶如一塊黑布的夜色中,有軟底繡鞋踩過草叢,驚得夏蟲四處跳開,唯恐被踩丟了性命,不過原本有序的鳴叫聲卻是被打亂了。
腳步在踩過草叢時沒有一刻停留,快速的穿越而過,徑直來到延禧宮後門,夜色中隱約可以看見兩道人影。到了後門,其中一道人影上前將門打開,待走出去後又悄無聲息的將門掩起。
這兩道人影在出了延禧宮後,稍事停留便徑直往坤寧宮行去,在這樣漆黑的夜色中,竟然沒有點任何燈盞,全憑著四周微弱的光芒辯路。
“哎唉。”其中一人似乎不小心踩到了尖石,發出痛呼聲,另一個人忙迎上來扶住她道:“主子,可是弄傷了腳?要不奴婢幫您看看。”聽聲音是個年輕女子。
人影蹲下來蹂了蹂腳luo,好聽的女子聲音自夜色中漫出,“正事要緊,我不過一點小傷罷了,不礙事,飄香你扶著我一些就是了。”
見她這樣說了,被稱為飄香的女子,隻得扶了她繼續往坤寧宮走,可是這一次隻走了幾步便停住了,因為有人擋在了她們不遠處,且還不止一人。
她謹慎的停了下來,湊在女子耳邊小聲道:“主子,前面有人呢!”
“這個時候哪裡來的人?”女子輕聲嘀咕了一句後道:“他們看到咱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