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一路走著邊在心下揶揄:嘖嘖,自己如今也真是個仁善人了,此時過去了了這樁大戲,六宮嬪妃便皆可回宮睡個好覺,不必在這深秋寒夜裡苦站到天明以表忠心了。
離得還有數丈遠時,殿外那一片人群便映入眼簾。
夜色之下,滿頭珠翠與綾羅綢緞都被覆上一層暗沉的色澤,紫宸殿裡透出的暖黃光暈好似也顯得比平日更深沉些,合著秋風,一股肅殺。
再往前行,那邊便也發覺有人過來,許多位都偏過頭來,分辨此時才姍姍來遲的是誰。
很快,許昭儀攜著周妙上前迎她:“你也來了。”許昭儀握住她的手,周妙小聲道:“姐姐既身體不適,何故還過來?瞧這陣仗是一來就不好走了,還不如借著由頭躲著。”
夏雲姒聽來隻覺諷刺又暢快。
——這許多人都候在外面,瞧著是人人都關心聖體,其實不止有多少人覺得這是苦熬,只是為了恩寵、為了前程不得不守在這裡罷了。
她輕聲哀歎:“這麽大的事,我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
許昭儀點點頭,三人便一道又折回了殿門前。夏雲姒仍是提著食盒來的,就上前與殿門口的宦官說話:“公公,我給皇上備了兩道他素日愛吃的點心,不知方不方便……”
那宦官即刻躬身:“方便,方便。皇上今兒個上午喝了您做的湯,讚不絕口。我師父特意留了話,說若是窈姬娘子來,就趕緊請進去。”
說罷退開半步,一推殿門,恭請夏雲姒入殿。
這輕微的響動一傳過來,原正各自怔神的嬪妃們自都難免往這邊看,看到的便是她頭也不回的入殿背影。
那素日刻薄的胡徽娥又冷笑起來:“喲……嘖嘖嘖嘖,真是不一樣啊,皇上心尖兒上的四妹妹,咱們就是比不得。”
周妙淡眼睇著她,冷言冷語地駁回去:“胡姐姐自然比不得。佳惠皇后母儀天下賢惠端莊,無論如何都不會有您這樣的妹妹的?”
殿門關合,將外面這些聲響都隔絕了個乾淨。
夏雲姒身邊的宮人連帶含玉一起都被擋在了外頭,食盒也已被宦官提走,要先驗上一番再擱到托盤裡端進去。
她就平平靜靜地獨自先去了寢殿,一抬眸,就見太后坐在床頭唉聲歎氣。
立在太后身側的樊應德躬一躬身:“窈姬娘子來了。”
太后看過來,靠在軟枕上的皇帝也看過來,旋是一笑:“晚上這麽冷,你還過來?”說罷就是接連不斷的一陣咳嗽。
夏雲姒疾走了兩步,先上前向太后問了安,太后抬抬手讓她免了禮,她才又往前走了兩步。
看看皇帝發白的面色,她黛眉鎖起,望向太后,又是擔憂又是心驚:“臣妾聽聞宮中傳言,說是……說是中毒?可是真的?”
太后唉聲長歎:“是真的。”
賀玄時朝她招了下手:“坐。”
夏雲姒坐到床邊,將他的手握住。不出所料,他的手與她近來一樣的冷。她又一路持著手爐行來,更覺他的手冷得可怕。
她便將手爐塞進了他手裡:“怎麽這麽冷……皇上暖一暖。”
樊應德忽地伸手:“窈姬娘子。”瞧著顯是要拿這手爐。
夏雲姒蹙眉看他:“怎麽?”
樊應德賠笑,耐心地同她解釋:“娘子別多心,實在是此事出得突然。我們禦前的人又一貫小心謹慎,實在不知這毒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下進來的。所以在查明之前隻得用些蠢笨法子,將皇上能接觸到的東西一應查過……不止是您這香爐,這殿中就連一桌一椅、一草一木,今兒都是驗過了的。”
夏雲姒猶自輕皺著眉,小聲囁嚅:“這話說的,我還能害皇上不成?”手上倒已將手爐遞了過去,並無半分猶豫。
樊應德轉手將手爐交給身邊的小宦官撤下去,賀玄時看出她面色不快,笑著從床頭的六格碟裡揀了顆果脯出來喂她:“走個過場罷了,別生氣。”
夏雲姒吃了果脯,勉強笑笑:“臣妾不氣。”說著又一歎,“只是用這樣的‘蠢笨法子’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查出端倪,若那毒還在下著……”她看看太后,“難不成皇上就一直這般受著?”
太后一籌莫展地搖頭:“可當下也沒有旁的法子。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實在防無可防。”
夏雲姒黯淡點頭,抬眼見宦官將她帶來的點心驗過送了來,又微微而笑:“臣妾做了兩道點心來,太后也吃些吧,別為皇上憂心太過,倒將自己也累病了。”
太后悵然點頭:“也好。”
宦官會意,這就將糕點先端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挑了塊棗泥山藥糕來吃,大半日都沒吃東西,這樣甜而不膩的點心倒正和胃口。
然剛吃完一小塊,便見又一宦官進了殿來,行色匆匆,腳下都是亂的。
夏雲姒靜靜看去,他手裡正捧著那隻手爐,行上前來跪地,面如土色:“太后、皇上……”
二人皆一怔,樊應德亦顯覺意外,忙將那手爐接來,頓時也面色大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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