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氏匆忙地磕個頭,支支吾吾的又將昨日告訴夏雲姒的始末說了一遍。夏雲姒的神情隨著她的話語一分分地沉下去,在她話音落時,她沁出來一聲冷笑:“怎麽個意思?她這是覺得我將永信宮守得嚴,你不明不白地死了,便是我的錯了?”
說著搖一搖頭,看向皇帝:“臣妾雖與德妃生了嫌隙,卻不覺得德妃會做這樣的事。”羽睫淡淡垂下,她又笑一聲,“這未免太傻了,臣妾何苦去害一個小小經娥?皇上也不會信。”
她隻將事情解讀到這一步就是最合適的,更多的隱情,由他自己想出來更好。
皇帝面容微沉,凝視著林氏,仿佛在斷一道難題。
須臾,他歎出口氣,轉向夏雲姒,聲音中有止不住的漠然:“可還有個張昌。”
夏雲姒露出愕色,一副後知後覺、恍然大悟的神情:“皇上是覺得她……”
將毒死張昌的嫌隙從自己身上洗掉、又叩到她頭上,實是妙計。
此計唯一的問題便在於若讓對方將計就計,德妃毒死張昌的疑點反會坐得更實。
但德妃安排得夠周全,拿捏著林氏的身家性命,夏雲姒原不該有將計就計的機會。
可無巧不成書,一切偏偏就這樣扭轉了。
多虧了那隻貓。
這般一想,她都覺得年年給那隻貓敬奉九九八十一條肥魚為祭品也不為過了。
夏雲姒循循地籲出一口寒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皇帝的臉色更陰了些,一語不發的沉吟著,林氏在這陣安靜裡愈顯恐懼。
“樊應德。”沒過太久,皇帝開口喚了人。聲音裡沒什麽情緒,但隻冷淡也足夠令人心慌。
看也沒看林氏一眼,他道:“傳旨下去,林氏欺君罔上,賜死。”
“皇上!”林氏嘶喊出聲,與皇帝目光一觸,聲音又戛然而止。
即刻便有宦官進了殿來,欲架她走。夏雲姒雲淡風輕地抿了口茶:“等等。”
言畢擱下茶盞,起身行至林氏身邊,也拜下去:“皇上請聽臣妾一言。”
皇帝滿面陰鷙,口吻也生硬:“起來,這不是你該發善心的時候。”
夏雲姒直起身,仍垂首跪著,模樣瞧著乖順:“臣妾不發善心,只是想著后宮陰謀迭起,此事倒不妨做個例。”
幾尺開外是皇帝陰晴不定的面孔,耳邊是林氏驚魂不定地呼吸聲。她微微一頓,誰也不看,徑自說下去:“林氏欺君是真,險些釀成大錯是真,但其中有許多無奈與掙扎也是真的。況且最終又懸崖勒馬,臣妾覺得她與那些一錯到底的糊塗人並不一樣。”
皇帝淡泊地睃著她:“你直說,想怎麽辦。”
“皇上賞罰分明便是。”夏雲姒抬頭與他對視,“殺她固然可以震懾六宮,可若悔改與否都是一死,日後若再有人落入與她一般被人威脅的境地,想到她的結果,恐怕難免要一意孤行走到最後賭個勝算、再不敢如她一般出來直言了。”
幾個時辰前,她同林氏說:“你去揭出德妃,本宮保你一條命。”
皇帝顏色稍霽:“倒也不失為一番道理。”
夏雲姒緊跟著又道:“況且這欺君之罪歸根結底也是另一位在欺君,左不過是借她的嘴說出來罷了。”
皇帝緩緩點了下頭,開口:“罷了,那便……”
說下去,就大概是要送林氏去冷宮了。
夏雲姒恍若未聞,自顧自地繼續道:“再者人命關天。人說沒就沒了,皇上不明說,六宮或不敢問,但總免不了暗地裡打聽。旁人打聽不到也不要緊,那一位可神通廣大,這若讓她知曉了什麽豈不打草驚蛇?皇上也還有尚未查明的事情呢。”
皇帝噎了聲。
將人賜死是這樣的道理,打入冷宮亦然。六宮震蕩之下總會有人想探個明白。
夏雲姒捉住他面上的那幾分猶豫,頷首莞爾:“臣妾覺得,總歸還是將事情查明最為緊要的,畢竟那位背後還有郭家。皇上來日不論要如何責罰,總要給郭家一個交代,不能不明不白的。”
微微側首,她乜一眼林氏,眸中蔑然:“區區一個林氏,倒不值得擾了大局。皇上容不得她,送去與葉氏一起修行也就是了,對外隻說她失了孩子心灰意冷,便可掩人耳目。”
她這般垂首的樣子看起來溫婉極了,幾個時辰前與林氏交易的時候,她自不是這般模樣。
那會兒她淡看著林氏的失魂落魄,輕描淡寫地告訴她:“我還可以保你不進冷宮那鬼地方,亦不讓德妃傷你性命。”
林氏面露疑色,顯有幾許不信任,她就毫不留情地放開了她:“願不願意你自己瞧著辦。你可以信不過本宮,那便去信德妃好了。”
林氏再不敢有分毫猶豫,忙向她叩首謝恩,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眼下,林氏滯在一旁,連呼吸也停了,提心吊膽地等著皇帝的反應。
這片刻時間對林氏而言尤為漫長,於夏雲姒來說亦不太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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