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緊了緊:“告訴我,你恨嗎?恨不恨貴妃、恨不恨后宮,恨不恨……恨不恨他?”
夏雲妁沉默不言。
“告訴我,你恨不恨。”夏雲姒定定地看著她,“這個疑問我在心底埋藏已久,若你不坦白告訴我,我怕是後半輩子都要執念於此,無法平靜過活,唯有遁入空門解此執念了。”
許是她逼得太狠,又許是滿心的鬱氣突然被激出,已行將就木的夏雲妁驀然放聲大哭。
連夏雲姒都被嚇了一跳,慌亂地要出言認錯。夏雲妁卻猛咬住嘴唇,將一切淚意忍了回去。
那雙淚意迷蒙的眼睛裡,沁出了夏雲姒從未見過的痛恨:“我恨。阿姒,我恨……”
“我恨貴妃、恨昭妃……恨這后宮,也恨他。”
那年夏雲姒十二歲,到如今,這句話已在她心頭縈繞五年有余。
“姐姐……”夏雲姒秀眉鎖緊,夢中低語。
忽聞咣地一聲,像是木器劇烈碰撞的聲響,將她的夢境驀然激散。
姐姐臨終的憤恨消散無蹤,她的心慌意亂也削減了大半。
睡意仍還朦朧,夏雲姒緩緩醒著神,聽到樊應德怒喝:“三更半夜,你慌什麽!”
接著便覺身畔安睡的人起了身。
又聞一年輕宦官瑟縮著稟話:“皇上恕罪,是苓淑女出了事!淑女娘子入睡不多時忽然腹痛不止,硬生生疼醒了。昭妃娘娘忙讓人去請了太醫,可太醫還沒到,淑女娘子已見了紅……”
夏雲姒的神思驟然清明。
皇帝倒不見有什麽慌亂,隻皺了皺眉,但還是下了榻,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去錦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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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雲姒按兵不動,直等外面嘈雜漸遠,皇帝必已離開了朝露軒,才撐身坐起:“鶯時。”
鶯時應聲上前:“娘子。”
她低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
晚上她借醉惹他,纏得他不得離開,他果然著了她的道,留在了這裡。
只是他並沒有動她,她還穿著昨日的衣裙,妝也未卸,他亦一身冠服齊整。
呵,倒還真像個正人君子。
夏雲姒淡聲吩咐:“為我更衣梳妝。”
鶯時福身應諾,揮手示意宮女們著手準備。
三更半夜的,又是急事突發,夏雲姒便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妝容也是得宜便好,不一刻便已收拾妥當。
她向外走去,含玉也已穿戴整齊,二人在門口碰了個正著。
“娘子。”含玉一福,夏雲姒瞧她一眼,就尋出了那份緊張。
她拂了拂含玉的肩頭:“別怕,她們鬧不出什麽來。”
說罷就一道出了朝露軒的院門,也不備步輦,疾步向昭妃的錦華宮行去。
錦華宮中已是燈火通明,苓淑女所住的安蘭齋尤為熱鬧。宮人們進進出出、忙忙碌碌,陸續趕來的嬪妃皆是滿面關切。
夏雲姒與含玉走進去,見許昭儀已先一步到了,上前見了禮。
夏雲姒問:“苓淑女如何了?”
“唉……”許昭儀歎息搖頭,“聽太醫說是保住了。可這剛四個月不到就見了紅,也不知能保多少時日。”
話剛說完,一宦官從裡頭疾行出來,低低地躬身:“宣儀娘子。”
夏雲姒回過頭。
他道:“娘子與玉采女請隨下奴進來,淑女娘子說要見二位。”
這話一聽就有幾分來者不善的意味。夏雲姒心下冷冷一笑,又朝許昭儀福了一福,就攜含玉一並往臥房去了。
臥房的空氣中彌漫著淺淡的血腥氣,多寶架上各樣新賜下來的珍寶都好像因此添了一抹淺紅。
采苓平躺在床上,縱使隔得遠,也仍能看出她面無血色。鬢角額前的碎發被汗水貼在臉上,整個人都沒什麽氣力。
昭妃坐在她的床邊,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執著帕子拭淚,頗是難過的模樣。
皇帝則坐在幾步外的羅漢床邊,面色沉沉。夏雲姒與含玉上前見禮,他歎了聲:“免了。”
昭妃慈眉善目地向前傾了傾身子:“采苓,夏宣儀來了。你有什麽話,便說吧。”
便見那原已氣若遊絲的苓淑女猛地躥坐起來:“是你!”
她眼中滿是血絲,恨意迸發間,連聲音都變得恐怖:“宣儀娘子好狠的心!出爾反爾的是臣妾,稚子無辜,娘子連他也不放過嗎!”
夏雲姒搭著含玉的手站起身,淡淡地側過頭:“你說什麽?”
頓了頓,又輕笑:“聽聞太醫為苓淑女保住了胎,淑女還是冷靜些吧,免得又動了胎氣。”
采苓置若罔聞,怒指著她:“小桃已經招了,承認是她下毒害我,只是不肯說出主使是誰!可除了你還能有誰!”
夏雲姒靜靜地看著她,反問:“小桃是誰?”
昭妃睇了眼門口,門邊侍立的宦官麻利地退出去,轉而押了個宮女進殿。
兩名押人的宦官一推,那宮女跌跪下去,連連叩首:“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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