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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花共眠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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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月薇妮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21:02:35 来源:搜书1

懷真離開三房之後,很快吉祥便探聽了消息,說是應玉已經開始吃飯,精神似乎也好了許多。

吉祥聽著喜歡,便問道:「姑娘,你去看過玉姑娘之後她便好了,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呢?」

懷真手支著腮,道:「我何嘗有什麼法子,只不過是玉兒姐姐想開了罷了,只要凡事想開些,便不至於尋死覓活的了。」

吉祥似懂非懂,外頭忽然有人道:「姑娘,珍哥兒來了。」

懷真轉頭看去,卻見張珍從外面進來,一臉如喪考妣,懷真先笑起來:「倒是怎麼了,竟像是鬥敗了的公雞。」

張珍眼睛紅紅地,便要哭,道:「妹妹怎麼忽然就定給小絕哥哥了?這也太……」

懷真道:「你平日裡不是百般地誇他人好麼?如今又是如何?」

張珍道:「他人自然是好,可、可……」因心緒複雜,一時竟說不上來。

懷真便拉著他坐了,忽地見他腰間掛著一個新樣荷包,便問道:「上回那個香包兒可給了容蘭姐姐了?」

張珍才道:「你說的,我當然就給了……她一高興,也給了我這個。」說著,就把腰間那個荷包舉起來給懷真看。

懷真便故意看了會兒,笑道:「這個做的著實精緻,你可要好好地留著呢。」

張珍點了點頭,又悶悶地說道:「可是跟小絕哥哥的親事……」懷真一聽,忙便把話岔開了。

如此,又過了數日,眼見便是沙羅使者啟程回國的日子,這一天還未吃晚飯,懷真便叫人把應佩請來。

因為得知皇上賜婚之事,應佩又很是看重淩絕,也略知道應蘭風跟李賢淑的心意,於是也暗中替懷真高興罷了。

又因聽說應翠罵了懷真之事,也曾特意過來安撫了一陣兒,不料懷真只是不以為意罷了,應佩知道妹妹心中自有見識,不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反而越發敬她。

應佩進了房中,便笑道:「妹妹叫我來是何事?」忽然一愣,便見桌上已經放置了各色的小菜,竟還有一壺酒。

應佩不由怔道:「這是做什麼?」

懷真已經起身迎了,便道:「我特意叫人準備的,今晚上跟哥哥一塊兒吃飯,可好?」

應佩又驚又喜,笑道:「這自然是極好的。只是,為何忽然想起請我吃飯來了?」

懷真莞爾道:「只管問做什麼呢,還不坐下?」

當下兩人便對桌坐了,懷真親給應佩斟了一杯酒,道:「哥哥近來當了官兒,跟先前不同了,我先敬哥哥一杯。」

應佩雖然詫異,心中卻更歡喜懷真肯這樣親近自己,便道:「多謝妹妹。」高高興興,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兩個人便說了會子閒話,懷真道:「我原本知道哥哥是極好的,只是卻沒想到,竟真個兒是有孝心的,上回姥姥來過那次,萬幸哥哥在場。」

應佩知道是說朱家小姐那件,當下便哼道:「我卻也沒想到,那女子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不過也幸好給我遇上了,不然的話,這般口蜜腹劍的人,若娶進門來又怎麼得了?」

懷真道:「也因這事,我知道哥哥著實是孝順爹娘的,這份兒孝心,竟是我也不及的。」說著,便又舉杯,複敬了應佩一盅。

應佩十分喜悅,便道:「妹妹快別這樣說,我是長子,自然該孝順爹娘,愛護妹妹的。試想,若不是妹妹點醒我在前,母親又不嫌棄,真心實意地照顧我在後……換了別的什麼人手中,我且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兒呢,哪裡還能有今日這般出息?母親又操心替我張羅親事,我親生母親沒替我做到的,她盡都替我做到了,多孝順他們些,又算什麼呢?」應佩說到這裡,百感交集,眼中便又落下淚來,忙抬手拭去。

懷真聽了這一番話,暗暗點頭,眼中便也濕潤了,掏出帕子擦乾了淚。又定了定神,才道:「哥哥,倘若以後我不在家裡了,爹跟娘,可也得你好生看顧著呢,你可還會如今日這般一樣對他們好?甚至於……連我沒有盡到的那份兒孝心也盡了麼?」

應佩只以為她說出嫁了之後的事兒,便點頭道:「那是自然,妹妹只不必提罷了,妹妹也放心,縱然你嫁過去,我也會時常過去看顧你……倘若,倘若小絕對你不好,我也是不依的。」說著便又笑起來。

懷真凝視應佩半晌,忽地想哭,卻忙又露出歡容,又要斟酒,應佩卻親自拿了酒壺,給彼此添了,又問她:「你喝這許多,使得麼?」

懷真道:「有哥哥這些話,我心裡就足了。如今我心裡高興,就再吃一杯也使得。」

應佩大笑兩聲,兩兄妹便你一言我一語,吃過了晚飯。

且說那一日,小唐在酒樓上跟郭建儀分別,只覺得烈酒燒心,委實難過,騎馬返回路上,那馬兒搖搖擺擺,讓他胸口也一陣陣如同浪湧。

眼前不知不覺,便浮現暮色濃淡中那一幕……當日他雖告別,走到半路,卻見淩絕似乎正往東院而去,他遲疑半晌,想起瓊林宴上這少年的驚世之舉,當下便只同帶路的丫鬟說自己忘了一樣物件,讓她不必相陪。

小唐自個兒重又回來,心裡卻仍是遲疑的,只覺得但凡遇上懷真,他的行為便失了章法,如此去而複返的行徑又算如何?

因此才走到門邊上,便又要折身走開,如此反復兩次,終於把心一橫,待要進門,誰知才到門口,便見淩絕擁著懷真,隱隱約約似聽他說什麼「賜婚……會對你好」之類。

小唐一震,腳下便倒退回來,眼睛死死地看著那邊兒,卻見懷真動也不動,依依在懷,似沉醉一般。

小唐無法呼吸,甚至連眼耳口鼻,這一具身軀都仿佛也不復存在了。

那一幕場景像是一把利刃,劈頭蓋臉刺殺過來,小唐腳下一動,幾乎從臺階上掉下來,踉蹌站住腳,滿心只想:果然反常必妖,他這半生,只為這一個人心動,竟害得神魂失常,做盡了各色奇異不堪的行徑,如今,果然是報應了。

冷汗淋淋,小唐好不容易喘了口氣,才往回走去。眼前一會兒出現燈影下那撫琴的麗影,一會兒出現她的手被握在掌中……只可惜,畢竟也不屬於他罷了。

後來,又聽郭建儀說了那一些話,雖然並不懂個中詳細,卻也知道懷真跟淩絕之間必然不是表面看來這般簡單,兩個人之間的淵源,恐怕超出他所預計。

轉念忽然想到:或許,她並不是不嫁,只不過……是不能嫁給他而已。

小唐想到這裡,竟忍不住想要狂笑,才好把那一腔如同冰淩一般的憤懣苦楚都散了去。

那日,在金殿上,成帝開口賜婚之後,小唐已然什麼也聽不進去。散朝之後,應蘭風特意跑來相謝,小唐看著他滿面感激,嘴唇開合,卻總是聽不見他說什麼,半晌,連應蘭風的臉都模糊起來。

他也並沒露出行跡,只是一如既往,儘量在面上露出和緩笑容罷了。

而後,應蘭風便離去了,忽然有人過來,將他攔住。

小唐望著那一角的王服蟒袍,才回過神來,抬眸看向來人,果然是熙王趙永慕。

熙王便來拉他的手,小唐抬臂躲開,淡淡道:「熙王殿下,有何吩咐?」

此刻人也走的差不多了,熙王道:「我有話跟你說……」

小唐深深看他一會兒,以他跟趙永慕的交情,縱然他一個字也不說,熙王也該明白他心中是何想法,然而方才在殿上,他仍舊站在了肅王跟太子一面。

小唐忽然想到懷真曾言:覺著……殿下仿佛對我有些敵意似的。

當時他委實「色」迷心竅,竟全然沒留意這個,或者是不敢去留意罷了,以懷真那樣謹慎的性子,若不是察覺了異樣,怎麼會貿然說出這種話來?

只怕懷真也怕他驚心,所以才委婉帶笑地說來,可笑他果然沒當回事兒。

小唐凝視熙王,忽然問道:「你為何要這樣對那丫頭?」

趙永慕聞言,臉色微微變了,卻道:「你說什麼?我……我是迫不得已的,你難道不明白?何況父皇不肯開戰,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小唐道:「你素日雖然懼怕肅王跟太子,但你知道我死也不肯那丫頭去和親,你豈有不懂之理?皇上雖然不想開戰,但只要你站出來說一句,再加上我、郭大人跟應大人,未必不成,你卻為何如此?」

趙永慕聽了這話,便道:「你這卻又是何必,郭建儀曾向懷真求親,又跟應公府有親,應蘭風愛女心切,都可以說,你苦苦如此,又算什麼?」

小唐心中一震,便後退一步,望著熙王雙眼,道:「這樣說來,你……方才當真是故意而為?」

趙永慕眉頭微蹙,自知失言,便道:「並不是!我只是覺著……你未免對她關心太過了,你自己並未察覺麼?方才在朝上……只是想順著父皇的意思罷了,與其他無關。」

小唐盯了他半晌,微微搖了搖頭,後退一步,才說道:「我忽然……有些看不透你了。」當下不再言語,袖子一拂,轉身飛快下了臺階,自去了。

熙王想叫住他,小唐已經去的遠了,熙王凝望他的背影,半晌,用力一甩大袖,深深皺眉,歎了口氣。

卻說這一日,便是沙羅國使者啟程之日,本來若是和親的話,通常都是從皇族宗室之中選擇,若是從世家貴族之中選,多半要認做義女,再冠以公主郡主等稱,假借皇族中人,也體面堂皇些,然而因沙羅使者此番要的是應公府的小姐,因此便省去了這繁文縟節。

是日,應公府內忙成一團,早早地便給應玉妝點好了,大紅的蓋頭遮住,眼看啟程之時已到,便拜別父母,扶著出門,又在門口向著皇城方向拜過君父。

小唐此刻也便在場,見兩個丫鬟扶著一身喜服的應玉,因蓋著頭,那樣嬌嫋的身段,看來竟似有幾分眼熟,只當自己又癡念入魔罷了,當下轉開頭去。

於是便先上轎,往城外而行,出城之後,貴人下轎,換乘車馬。

小唐駐馬等候,無意看了一眼,卻見轎子裡探出一隻纖纖玉手,在丫鬟的手上一搭,那人已略躬身出來了。

小唐只看一眼,便毛骨悚然,忙定神又瞧去,卻見指若蔥根,瑩白似玉。

依稀記得,曾幾何時,在某夜燈影之下,他也大膽握過,那種溫潤生香,柔若無骨的感覺,仍舊清晰,想起來不免心跳。

小唐緊緊盯著那道人影,卻見丫鬟們扶著,便登了車,車廂門關上,隊伍重又啟程。

此刻,那沙羅國的使者打馬過來,笑道:「唐大人,這一趟又是有勞你了。」

小唐轉頭對上他的雙眼,淡淡一笑道:「哪裡,只要兩國交好,這點辛苦又怕什麼。」當下一揮手,車駕往前又行。

沙羅國的使者纏著小唐,又說了會兒話,才便離開。

小唐回頭看了一眼,便把向來跟著自己的一個小廝叫來,低低吩咐了幾句,那小廝點頭,領命上馬,竟是往城內而去!

如此行了半個多時辰,車駕已經走十幾裡路,那沙羅國的使者因嫌勞累,便也進了馬車內自睡去了。

小唐掃了一眼左右,不動聲色中便放慢了馬兒,不多時,馬兒便到了貴人車駕旁邊。

小唐翻身下馬,有隨從上來把馬兒牽住,小唐走到車駕旁邊,也並不叫停,只輕輕躍上,打開車廂門便入內。

裡頭仍有兩個丫鬟在,見他忽然進來,都各自吃驚,小唐淡淡道:「我有話同貴人說,你們且退到外面。」丫鬟們不敢違抗,果然便相繼出了車廂。

車廂門複又關上,小唐靜靜凝視坐在對面那人,卻見她的頭上仍是蒙著紅帕子,渾身紅衣如火,寬大的衣袖底下,露出幾根纖纖手指,玉白襯著大紅,格外醒目。

大概是方才聽見了他說話,此刻又偏聽不見他出聲,那手指似乎有些不安,就暗暗抓了抓喜袍。

小唐徐徐地出了口氣,雙眸微閉,終於道:「不用怕,知道是你。」

眼睜睜地,那一身喜袍的人抖了抖,卻仍是不發一聲。

小唐咽了口氣,喉頭動了動,終於喚道:「懷真。」

眼前的人已經撐不住似的,紅蓋頭上的流蘇簌簌發抖,卻仍是默然,小唐忍無可忍,跪地上前,用手抓住那喜帕,用力一扯,已經將它拽了下來。

紅蓋頭如一片緋紅雲朵似的,被他生生扯下,露出底下他再熟悉不過的玉容來,因為太過驚慌,臉色如雪,如點漆的雙眸中略有驚慌之色,只是四目相對之後,很快地卻又恢復平靜。

小唐見自己的猜想果然沒錯,便一定神,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懷真將頭轉開,淡淡說道:「當初沙羅國求的本就是我,我在這裡又有何不可。」

小唐喝道:「胡鬧,你跟淩絕已經被皇上賜婚!哪裡輪到你和親!」

懷真仍是不看他,斜斜地只望著旁側,道:「這不過是唐叔叔的詭計罷了,你心中自也知道。」

小唐被她一句堵住,又氣又笑,道:「且不說你偷樑換柱,若是皇上發怒,可會如何?何況,這豈是什麼好玩兒的差使?需要爭著去的?」

懷真握住雙手,說道:「我已經留了兩封信給小表舅,他會替我呈給皇上跟平靖夫人,已經寫明瞭個中原委,縱然皇上震怒,也不至於昏聵到要禍及應家,畢竟應家也還有個女孩兒要去沙羅和親呢,原本是好事,自然不必鬧得不成體統。」

小唐見她冷冷靜靜如此說,便氣得笑出來,道:「你還知道什麼叫做體統?好,縱然你留了後著,應家無事,你自己呢?放著大好的姻緣不要,要去沙羅做什麼?你莫非也想當什麼勞什子的王妃?」

懷真眼皮兒也不抬,若無其事似的道:「我聽聞沙羅國香料比中國齊全,調香師也多,有心去見識見識,原本就是定了我去的,若不是唐叔叔從中插手,此事早妥當了。」

小唐目瞪口呆,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盯著看了半晌,才笑了幾聲,點頭道:「好好,我倒是不知道,你這丫頭竟有這般的膽量,這般口齒。」

懷真便道:「多謝唐叔叔誇讚。」

小唐盯著她,卻慢慢地斂了笑容,道:「好了,現在,給我說實話,你究竟為什麼非要去沙羅。」

懷真仍然低著頭,道:「已經說了,我覺著沙羅好玩兒,奈何唐叔叔不成全,就只有自己來了。」

小唐猛地傾身,驀地便到了她跟前兒,懷真嚇得一驚,便抬起頭來。

此刻兩人之間相差只有咫尺,衣帶幾乎都重疊在一塊兒,面面相覷,呼吸可聞。

小唐望著懷真,似要看進她的眼裡去,又仿佛欲從她雙眸之中看出實情來似的。

他離的委實太近了些,懷真無法跟他對視,便又欲低頭,不料小唐抬手,便捏住了她的下頜,偏將她的臉兒一抬,端詳著說道:「成全?我不是已經成全了你跟淩絕麼?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的?」

懷真無法低頭,又無法轉開視線,只好對上他的雙眸,聽了這話,便慢慢地說道:「唐叔叔下次成全人之前,可否先問一問,人家是不是想要你成全?」

小唐本來滿腹憤懣,忽然聽懷真如此說,微微一怔,卻又見眼前這雙眸子裡竟浮出淡淡地一層淚霧似的。

小唐心中震動,仔仔細細打量著懷真的神情,懷真卻已經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只有淚滴從眼角沁出,極快地滑沒。

這刹那間,他的心底仿佛有一絲火星竄出,如一絲渺茫的希望,又不敢當真。喉頭乾澀起來,偏偏離得如此近,她身上的香氣幽幽襲來,仿佛又在引他入魔。

半晌,小唐忙定住心神,問道:「為何你……說的仿佛不情願嫁給淩狀元,但是那夜……」

懷真聽到這裡,用力將手一推,拼命把他的手推開,叫道:「那夜如何?」

小唐深鎖眉頭,見她滿面怒容,又恨又氣地看著自己,心中忽然閃念,——當夜,他轉身離開之時,依稀仿佛聽到院內零碎的聲音,隱隱似說:若……賜婚,除非我死……

只是當時他眼見那樣的情景,已經是散了魂魄般,竟並沒留意,縱然隻言片語入耳,只當兩人是卿卿我我之言罷了。

小唐暗吸一口冷氣,試著問道:「懷真,你……心裡並不喜歡淩絕?」

懷真聽了這句,淚便情不自禁湧了出來,道:「這關你什麼事?用你多問?如今我只去沙羅,其他的一概不管。」

連日來,小唐心中如陰霾密佈,此一刻,才方見了幾分天光,那股怒意也不知不覺退散了,便緩和了幾分聲氣兒,道:「傻孩子,你有話只在心裡,我如何知道你的心思?」

懷真賭氣道:「何須你知道。」

小唐歎了口氣,抬手在她腰間一攬,懷真一驚,小唐道:「你過來。」

懷真不知所以,身不由己被他這樣帶著到了窗戶邊兒上,小唐把窗戶打開一道縫隙,道:「你仔細看。」

懷真看一眼他,雖然不懂,卻仍是細看出去,只見外頭都是送親的隊伍,並沒有什麼異樣,不由很是疑惑。

但既然小唐叫她細看,那必然是有緣故的,於是懷真又定睛看了片刻,忽然之間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頓時驚道:「怎麼揚烈將軍也在?」

懷真往外看著的當兒,小唐卻只是看著她,卻見她此番盛裝,就如一個待嫁新娘子一般,又因她從未穿過這般的豔紅之色,更加美貌不可方物,除了年紀仍是略小,令人歎息。

此刻小唐的手本攬在她的腰間,只覺纖腰不盈一握,此刻卻可以正大光明地抱著,因此也並未鬆手,聽了懷真說話,才又回神。

小唐一笑,便索性湊近她耳畔,低低說道:「你可看出來了?不止是揚烈將軍……」

暖暖潤潤的氣息噴到她的耳畔,那低低悄悄的聲音,也像是從耳中鑽入進去……懷真本心無旁騖,此刻卻不由地有些不自在,臉上飛快地起了一層薄紅。

小唐垂眸望著她,便道:「如今你可明白了,這並非什麼簡單的和親。所以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去。」

懷真本心神一動,聽了這話,卻又慌張起來,道:「不,我不要回去。」

小唐眯起眼睛,便道:「難不成,同淩絕成親,比去沙羅更讓你不喜?」

懷真已顧不上跟他強嘴,忙點點頭,急急切切道:「唐叔叔,我什麼也不怕……只要別叫我回去,我不要嫁給淩絕,我寧可死!」

小唐聽了這話,心頭的花兒且都開了,千朵萬朵,春光中翩然搖曳似的,竟也顧不得計較其他,便露出笑容,道:「這是為何?你們才子佳人,青春正好的……」

懷真一怔,旋即瞧出他有戲弄之意,便又扭開頭去。

小唐壓著心底那股喜悅,輕輕咳嗽了聲,才又歎道:「你不肯說也就罷了,只不過,我是絕不能叫你去冒險的。」

小唐說到這裡,擰眉沉思了片刻,又道:「懷真,你且聽話……」

懷真見他仿佛十分堅決,便又叫道:「不,我不回去!」說話間,便又往後直退回去,竭力避開他似的。

小唐微皺雙眉,複上前,瞧出她是真個兒恐懼,心中不免愛憐交加,便道:「到底是怎麼了,何至於怕的這個樣子?」

懷真看他一眼,又垂下頭去,半晌,才低低地說道:「我若去沙羅,最壞也只我一個人死罷了,我若嫁給淩絕,只怕會害了所有人。」說著,便忍不住滴下淚來。

原來自從知道了皇上賜婚,懷真本打算一死了之的,橫豎如今她並沒其他掛念,——應佩孝順,李霍出息,爹娘俱在,若是一切都止步於此,倒算是極好的結局。

只是萬沒想到,除了賜婚之外,還有個和親,當看到應玉那個模樣,不免憐惜起來,又聽了應翠一番責駡,懷真自忖若是這樣毫無聲息地死了,倒不如臨死之前做一場,橫豎一來遠離了淩絕,二來,若是能救了應玉,成全她跟李霍,豈不是白賺了的?

且說小唐聽了這句話,心中又是震動,便道:「這話……從何說起?」

懷真卻搖頭,只是不說,小唐正欲再問,忽然聽外頭有人道:「大人,人已經在路上了,郭侍郎親自前來。」

懷真聽到「郭侍郎」三字,料到不好,便驚看小唐,狐疑問道:「唐叔叔,你做了什麼?」

小唐只好暫時壓下心中疑惑,道:「我叫郭建儀帶你回去。」

懷真睜大眼睛,寒涼徹骨道,一時無法出聲,小唐儘量溫聲說道:「你乖些,他們即刻便來了,趁人沒有發覺之前,把這身衣裳脫下來罷了。」

懷真見他早已經安排好了人,又聽到是郭建儀來到,既然小唐早發現她李代桃僵,只怕應玉也跑不了。

懷真心中頓時絕望,便哭道:「不!我不要回去,唐叔叔別送我回去!」

小唐心中百轉千回,見她鬧得厲害,便將她抱過來,死死擁在懷中,低聲喝道:「懷真,這件事且聽我的,不許胡鬧了,給人聽見了,我也要擔干係的。」

懷真聞聽,便不再嚷鬧,只仍想要掙開,又落淚道:「你、你若是送我回去,我恨你一輩子!」

小唐握住她的手,已將她困在懷中,聽了這話,目光幾番閃爍。

懷真見他不言語了,忙又道:「唐叔叔,求你了……」

小唐張了張口,卻忽然慢慢低下頭,在懷真額頭親了口,這動作十分溫柔,懷真一愣,竟忘了說話。

車廂內一時安靜下來,此時目光相對,小唐輕輕地摸過懷真的臉頰,柔聲道:「你當我……捨得離了你麼?」幾番遲疑,終究又慢慢地親了下去。

懷真愣愣的,覺得他的唇壓了下來,嚇得閉上眼睛,只是並沒有意想中如上次一般的狂暴,反似蜻蜓點水一般,溫溫熱熱柔柔軟軟地碰了一下,此後便再沒動作,懷真不由慢慢地睜開眼睛,卻見小唐雙眸如星,洞察明澈,卻又柔和溫潤,仿佛能透過雙眸,看到她心底裡去,懷真一時也忘了懼怕,只喃喃叫了聲:「唐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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