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人在禮部,對這種誥命的服飾自不陌生,然而如何解脫,倒是並未研究,這會子見狀,未免有些自責先前不曾留意,到底是不夠博聞強記,如今才竟束手無策。
許是他的心意太過熱切,懷真長睫一動,微微睜開眼睛,驀地看到小唐在跟前兒,懵懂之間,還以為人在應公府,便問道:「唐叔叔,你如何在此?」
小唐見她睡得一臉迷糊,便笑道:「還在做夢?今晚上洞房花燭,我不在此,又想誰在呢?」
懷真一抖,這才驀然醒悟,頓時坐直了身子,又見自己懷中還抱著個玉枕,忙又慌手慌腳地放下。
小唐見她手足無措,便又笑起來,因就勢傾身,探臂肋下,輕輕把她抱出來。
懷真道:「做什麼?」
小唐湊近了,覺得她臉上熱烘烘地,更熏得渾身香氣襲人,小唐便道:「正好兒你醒了,不然我也不忍打攪,好歹喝了合巹酒再說呢。」
說著便抱著人,往後一退,走到桌邊兒,仍在椅子上坐了,也不放開,仍就把人抱在膝上。
懷真垂眸看去,果然見桌上放著杯盤酒盞,就道:「你怎麼不放我下來?這樣如何喝酒?」
小唐道:「這樣怎麼喝不得?」說著,便拿了一杯,遞在她手中,自己也舉杯,便探手一勾。
懷真還未反應,已經給他挽住了手臂,小唐凝視著她的雙眸,道:「我敬娘子……」
四目相對,懷真愣了愣,才也道:「敬唐叔叔。」
小唐笑說:「怎麼不說敬夫君呢?」
懷真便垂了眼皮,小唐知道她尚怕羞,便道:「快喝了罷,知道你困了,喝了也好安寢。」
懷真正舉杯欲喝,聽了這句,又有些不自在。
小唐卻看著她,緩緩地一飲而盡。這一刻,卻忽地想起那日……他情難自禁,半路攔住她的馬車,到了那小酒館內,當時的心情,何等煎熬按捺,此刻,人卻已經在自己膝上……小唐一念至此,便禁不住又笑了。
懷真只得也慢慢喝了,幸而這酒微甜,倒極容易入口。
小唐把杯子放下,便摟著她的腰,又在臉上亂蹭。
懷真見狀,又慌,又是啼笑皆非,因道:「又做什麼?」
小唐道:「方才出去那半天,心裡總牽掛著你……如今好歹見了,讓我多喜歡一會兒。」
懷真聽了這話,心中卻不由地有些酸酸楚楚之意,只是不言語。
小唐又銜著唇,纏纏綿綿,親了片刻,便道:「我叫他們進來,給你洗漱更衣。」
說著,這才又把她抱起來,放在椅子上,自己出外叫人。
頃刻,丫鬟們果然入內,便為懷真把頭面大妝等一一卸去了,淨手洗臉,又換上家常的中衣,才都退出去了。
這會兒小唐自也換了衣裳,出來相見,見是如此嬌嫋婀娜,清水芙蓉似的,頓時又是怦然心動,便不由分說上前,把懷真抱起來,挪步到了床邊兒。
曾幾何時他才從沙羅回來,懷真同唐夫人一塊睡,那日他來請安,無意中看到她這般姿態,已經入心,這會兒佳人在懷,回想那日的折磨心境,頗為感慨。
懷真因怕他又造次,便道:「你要在這兒睡?」
小唐道:「新婚燕爾,你要趕我去哪兒不成?」
懷真咬住唇,就只看他,小唐故意逗她,便道:「先前你也陪太太跟姑奶奶睡過,何必這樣怕我?」
懷真道:「這如何能一樣的。」
小唐便在臉上親過去:「有何不一樣,你且說來。」
懷真轉開頭去,仍不言語,小唐的手攬在腰間,只覺得纖腰不盈一握,幾番忍耐,懷真便低頭,想將他的手推開,道:「不要鬧。」
小唐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吻過:「何曾鬧了……這樣也不喜歡麼?」
懷真見這情形,心中大跳,便哀哀看他,喚道:「唐叔叔……」
四目相對,小唐便道:「當真不喜歡?」又湊到耳畔,問道:「昔日我親懷真……也是不喜歡的?」
懷真面紅耳赤,已經不能言語,小唐舉手把帳子放下,便抱人入內安歇,懷真被他摟在懷中,動彈不得,只覺得心怦怦亂跳,仿佛要飛出來似的。
小唐翻身相看,懷真忍著心跳,道:「咱們睡罷。」
小唐道:「我尚無睡意,如何是好?」
懷真轉開頭去:「我困了。」
小唐捏著下巴,令她看著自己,道:「不如,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懷真便看他,小唐在自個兒唇上點了點,道:「你親一親我,我便乖乖陪著你睡。」
此刻床帳放下,方寸之間,只他兩人相處。懷真心頭緊張之極,身子已然繃緊,偏小唐靠近過來,道:「這難道也是極難的?」
懷真只得說道:「那你答應我,不可胡鬧,安靜睡罷了。」
小唐點點頭,便看著她,懷真遲疑了會兒,終於略撐起身子來,緩緩靠近他臉頰,眼見兩人越來越近,她卻到底羞怕,就扭過頭去。
小唐正等候著,忽然見狀,便道:「做什麼?」
懷真深吸了兩口氣,才又轉過頭來,便很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小唐還未反應過來,她便已經轉過身去,臥倒要睡,小唐哭笑不得,便上前,摟住腰道:「這就完了?我以為是誰輕輕打了我一下。」
懷真不言語,只是裝睡,小唐見狀,心中一動,便不做聲,只抱著她,手卻自中衣底下滑了進去。
懷真猛然一抖,便拼命蜷起身子,口中喚道:「唐叔叔!你答應我的!」
小唐只覺手底肌膚滑膩柔嫩,已經魂消,幾乎不管不顧就行事起來,卻又察覺她正微微戰慄,聲音帶懼帶怒,顯然是懼怕之極。
小唐心中轉念,便停了手,在耳畔親了親,歎息般低語道:「遵命,我的小娘子。」
次日一早,懷真醒來之時,小唐卻已不在身邊兒,丫鬟們見她醒了,忙上前伺候,懷真問起小唐來,眾人道:「爺一早兒沐浴過後,給太太請安去了。」
懷真自覺遲了,忙也起身,梳妝妥當,便也去給唐夫人請安。
果然見小唐站在里間,懷真不敢看他,上前給唐夫人見禮,唐夫人滿面笑容,拉了過去,上下認真打量了會兒,才喜道:「好好好,如今總算是我們唐家的人了。」
懷真低著頭,又忍不住偷看一眼小唐,卻見他笑吟吟地正也看著自己。
如此用了早飯,唐夫人便對懷真道:「今兒領你過去,見見大伯二伯他們家裡的人。」
懷真因昔日常來唐府跟平靖夫人府上,唐家的內眷們,倒是認得了一大半,當下點頭,便隨著唐夫人過去,一一拜會。
先前兒小唐也跟著,陪著懷真一塊兒見過了平靖夫人,而後才兩下分開,小唐便自出外跟男人們應酬。
且說小唐見過了兩位哥哥,同眾人寒暄了會兒,到中午吃了飯,下午時候,聽說唐夫人跟懷真還在內幃尚未出來,小唐便出了唐府,騎馬一路卻往熙王府而去。
熙王卻正在家,忽地見他來到,甚是訝異,笑問:「你這會兒不守著嬌妻,卻跑來我這裡做什麼?」
小唐拉他到了書房,見左右無人,便道:「你有那好的避火圖不曾?」
熙王驚呆,道:「你說什麼?」
小唐只看著他,熙王想要大笑,又卻不敢,試著問道:「這會子要那東西,總不成……是小懷真她不曉事呢?」
小唐咳嗽了聲,道:「囉嗦,我自己看不成麼?」
熙王笑道:「你幾時要看著東西了,先前但凡提起,都避之不迭……今兒如何轉性了?」
小唐不睬,只問道:「你到底有沒有?」
熙王道:「沒有。」眼神卻不由自主瞥向櫃子上一處,有幾分鬼祟。
小唐目光一動,眯起眼問道:「當真沒有?」
熙王才要否認,小唐卻已經走到那櫃子旁邊兒,端量了會兒,抬手打開一個抽屜,熙王忙飛跑過來,道:「那個不是!」
小唐卻大笑道:「還跟我藏呢?」舉手掣出一卷畫軸來,打開便看,看第一眼時候,還覺正是,誰知再看一會兒,卻驀地驚住,忙收起來,皺眉看熙王道:「這是什麼!」
熙王咳嗽了聲,訕訕地說道:「這是柳無方的手筆,我看著新奇才收了的。」
小唐皺眉看他一會兒,熙王把那卷收起來,臉上有些不大自在,卻咳嗽了聲,道:「是了,我忽地記起來,他也曾給過我一個……」
因尋思了會兒,就去那書架子下面翻找片刻,終於找出一個半新不舊的金漆摺子來,打開看一眼,道:「好了,這個也是他所做……應該足你的意了。」
小唐半信半疑,打開看了一會兒,又拉開通掃了一眼,一時眼花,忙合起來,笑道:「這個好。」
熙王搖頭笑道:「你是瘋了不成……連性子也都轉了,倒不知小懷真竟對你做了什麼。」
小唐欲言又止,只拍他的肩,道:「回頭再謝殿下,我先告退了。」說著,竟毫不耽擱,又快步往外去了。
熙王目送他離開,回頭又看一眼那櫃子上的抽屜格子,看了會兒,才淡淡歎了聲,笑著搖了搖頭。
之前懷真同唐夫人在唐府大宅應酬了整日,至晚方回,正小唐也已回來。
三人用了晚飯,唐夫人自覺乏神,又念他們新婚燕爾的,自然不能總守著自己,便笑道:「你們自回去罷,不用陪著我了,我也有些累了,想早些安歇。」
當下,小唐同懷真起身行禮,才出了唐夫人屋中。
丫鬟們跟在身後,兩人便在廊下,且走且說。
小唐問:「今兒在哥哥們那裡,可好?有沒有為難你?」
懷真道:「多半都是認得的太太奶奶……姐姐們,都待我極好的。」
小唐道:「以後相處的時候尚且多著……」
懷真仰頭看他,也問:「你在外頭可也好?為何我聽說你下午出門去了?」
小唐笑道:「略有點事罷了,不打緊的。」
如此,便回到房中,各自梳洗沐浴妥當,換了衣裳,懷真因也覺著累了,便想早睡,忽然見小唐走到床邊的櫃子上,把櫃門打開了。
懷真一怔,道:「你做什麼呢?」
小唐端詳了會,忽然見底下有個小木匣子,看來不甚起眼,卻是從未見過的,還帶著暗鎖。他便拿起來道:「這是哪裡來的,如何從未見過?」
懷真猛地看見此物,便起身走過來,道:「不要動,是我的。」
小唐驚奇道:「這又是什麼要緊物件,竟放在這裡?」
懷真自也有許多嫁妝,因唐府的東西齊全,因此除了平常日用的,其他卻都放在庫裡。
此刻小唐見懷真如此著緊,不免疑惑。
懷真見他問起來,就接了過來,垂眸道:「也沒什麼,只是一位故人相送的罷了……你可不許亂翻看。」
這會兒兩人都著中衣,站在這櫃子跟前兒,一言一答的,倒像是兩個老夫老妻似的。
小唐很受用這光景,便笑道:「好,我是最聽娘子的話的。」
懷真橫了他一眼,便把那匣子又妥帖放了,因問道:「你是要找什麼?」
小唐道:「我有樣東西,要放起來。」
懷真問:「是何物?」
小唐想了想,便從懷中掏出那個點金漆半舊的摺子,道:「你可要看?但只一點,你看了……別後悔,更不許罵我。」
人皆有好奇之心,然而懷真見他又說得如此正經嚴肅,又看那摺子仿佛是什麼機密物件,便道:「能有什麼呢?」只是她不免膽小,雖想看,又不敢立刻就看。
小唐便覷著她神色,哼道:「知道你沒這膽量,不看也罷。」說著,便把那摺子也放在櫃子裡頭,道:「你既然不叫我亂翻你的東西,可也記得不許偷看我的。」
懷真也哼道:「我才不稀罕。」說著轉頭,自回到床邊。
小唐一笑,把櫃門掩起來,自己也走到跟前兒,道:「今兒太太說,你可是唐家的人了,你為何只看我呢?」
懷真聽他忽然提起白日的事,便道:「我何曾看過你,你不要胡說。」
小唐道:「你明明瞧我一眼,還當我不知道呢?你且說,是不是心虛?」
懷真道:「心虛什麼?我不懂這話。」
小唐便抱住她,笑道:「口是心非的丫頭,你敢說不懂麼?」
懷真忙咳嗽了幾聲:「別只管鬧,外間丫鬟都聽見了……再說,明兒要回我們府裡,還是早些安歇罷。」
小唐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只不過……」說到這裡,便又在自己唇上按了按,道:「我不要別的,這個……可是省不得的。」
懷真凝眸想了會兒,只想他安分地歇著罷了,便道:「那你可不許耍賴。」
小唐笑著看她,也不做聲,笑盈盈只是等著似的。
懷真打量他一會兒,終於慢慢靠過來,目光微垂,從他清晰如畫的眉眼一寸一寸往下,所見,竟是無端地叫人心跳,本來極簡單的事,卻又叫人緊張起來。
小唐的唇,不塗而紅,很當得起「朱唇皓齒」四字,形狀也甚是好看,非是那種看著就覺薄情的,雖在此之前跟他親過許多次,懷真卻從未如此刻這般仔細打量過。
誰知看了會兒,竟又心跳起來,無端受了誘惑似的,便想上去親一親才好,這種感覺……卻只有前世的時候,對淩絕曾起過……
懷真猶豫幾遭兒,欲前不前,卻聽小唐道:「我要等的睡著了。」
懷真聽了,心中緊張不安之意頓去,便笑一笑,湊上前親了口……才要似上回一般離開,卻竟生出一股不舍之意,一時膠著未退,這一錯念間,小唐微微往前,頓時便唇齒纏綿起來。
頃刻,兩人方止,懷真已經雙眼暈眩,氣喘微微。
小唐靠過來,在耳畔低聲道:「這樣兒懷真可是喜歡的?」
懷真竟無法做聲,心中亦輕輕震顫著,小唐見她不答,又笑道:「還好,今兒比昨日畢竟大有進益了……也算是孺子可教,假以時日,必然……」
懷真聽了這句,心中一刺,微微白了臉,道:「唐叔叔,你是何意?」便抬頭看小唐,疑心他在鄙薄自己。
小唐見她如此,便道:「我自然是喜歡之意,只盼什麼時候,你能像是我親你一樣待我,我死也心足了。」
懷真這才松了口氣,抿嘴笑道:「呸,什麼日子,只管口沒遮攔。」
因第三日上要陪著懷真回應公府,小唐便未曾纏她,當夜兩人便早些安歇,次日一早起來,整理妥當,便乘車往公府而去。
且說在應公府中,應蘭風跟李賢淑早就望眼欲穿。
昔日雖然懷真也曾出外留宿,但卻不似這一次這般,乃是真真正正嫁了出去的,雖然懷真素日在家之時,也不如何鬧騰,但因她一出閣,整個東院都好像寂靜落寞了不少似的。
往日應蘭風退朝回來,第一件事兒便是回來看看懷真,然而從此之後,所見便是空空地繡房,再也不見嬌兒……心中竟然鬱鬱,只是不好說出口罷了。
今日,兩個人也是大早兒便醒了,早派了小廝去探聽,終究盼了回來,便接進府內。
李賢淑細看懷真,卻見她雖然改了婦人的髮式,然而卻仍是昔日一樣的形容神情,紋絲未改,見了父母,也是雙眸含笑,跪地行禮,李賢淑放心大半,應蘭風見狀,也自轉悲為喜。
因此這日上,應公府內便大擺筵席,招待嬌客,前來赴宴的自然更是賓客雲集,把小唐圍在中間,似眾星捧月一樣。
眾人又知他大喜之日,不同尋常,都格外地逢迎湊趣,那些昔日連他身兒也不敢近的,也都趁機上前恭賀敬酒,小唐一一領受,對誰都是溫良謙謙,讓眾人大為受用。
漸漸地,連應佩春暉、李霍張珍等小的也趁機上前來敬酒,小唐推辭不過,只得又吃了幾杯,眾人越發大聲叫好。
倒是應蘭風心疼起女婿來,再往後來敬的,應蘭風便給他擋下了,饒是如此,小唐依舊吃的面上醉紅,看起來卻更添幾分風采。
眼見便是黃昏將至,因唐夫人早就叮囑了,不叫他們留宿,早早兒地回來方好,懷真不敢違逆,少不得又告別了爹娘,就隨著車馬回到唐府。
小唐因有些醉意,給唐夫人請安之後,丫鬟們便扶著進了房,懷真自去沐浴更衣,洗漱過後,見小唐躺在床上,也不曾脫衣,她便歎了聲,道:「如何又吃醉了呢。」然而因是在自己家裡被灌醉的,倒是不好說什麼。
懷真因見小唐醉得像是厲害,不敢靠前,就在那美人榻上暫時安歇,誰知才過了半個時辰,忽地聽到小唐叫口渴。
這會兒,也不曾有丫鬟進來,懷真忙起身倒了杯水,便送到跟前兒,輕聲喚他。
小唐睜開雙眸,卻醉眼迷離似的,看她一眼,笑道:「懷真。」
懷真道:「唐叔叔,喝口茶。」
小唐就著她的手吃了口,忽然含糊說:「今兒我在府內……岳父對我極好,擋下了許多……若非如此,此刻已經醉死了。」
懷真抿嘴一笑,原來她同李賢淑在內房裡,李賢淑也叮囑過她許多:無非是好生孝順婆婆,照料小唐……等等……言語之間,倒是對小唐有些喜歡起來。
懷真喂小唐吃了幾口茶水,小唐便盯著她,忽然道:「你去拿我昨兒放的那漆金摺子來。」
懷真一怔,道:「這會兒要看?不如且明日。」
小唐搖頭:「去拿來。」
懷真見他醉中,不便多言,便果然去開了櫃子,取了回來,複坐在床邊遞給小唐。
小唐卻不接:「你看一看。」
懷真想到他昨兒的情態,不由笑問:「當真許我看麼?」
小唐亦是含笑望著她:「便是給你看的。」
懷真蹙眉,既然他如此說,便果然打開了那摺子,卻見像是畫的亭台人物,筆觸細膩,景色淡雅……懷真一怔,才要笑他這會子竟看起風景畫來,忽然又看到其中的人物交疊,仿佛大有異樣……
懷真愣住,仔細再看,頓時紅了臉,便要把摺子扔掉,不料小唐在她腰間一抱,便帶著翻到床內去了。
懷真猝不及防,心噗噗亂跳,道:「你……」
小唐壓著她,垂眸細看,道: 「懷真待我真好。」
懷真口乾舌燥,目光往旁邊溜去,偏這會兒那摺子畫被撇在旁邊,因搖晃,便撲啦啦地翻了數頁,那些人物,諸色奇特姿勢……
懷真猛地閉了雙眸,卻又睜開,倉促中看著小唐,小聲說:「唐叔叔……對我才是好呢。你醉了,好生躺一會。」儘量哄著,便欲推開他。
不料小唐紋絲不動,只目光爍爍地緊盯著她,道:「懷真……對我更好一些,可否?」
懷真不解,此刻兩人離的甚近,懷真忽地看到他雙眸清明,何嘗有半點兒醉意?頓時驚道:「你……並沒醉的?」
小唐笑道:「我只是……感念娘子疼惜之意,故而剛剛酒醒罷了。」說著,便低頭吻了下來,手上稍微用力,只聽到「嗤啦」一聲,衣裳竟是撕破了。
懷真尚未反應,身上微覺涼意,垂眸看去,電光火石間,小唐卻把腰間一方汗巾抽了出來,將她的手按在床頭,不由分說便綁在柱子上。
懷真大駭:「唐叔叔,你做什麼!」
小唐低頭,目光從她面上往下,寸寸描摹,竟是一絲一毫也不放過,更不答言,看了一會兒,便俯身下去……
他的唇炙熱,落在微涼的膚上,仿佛起了一簇簇火花,懷真驚叫欲躲,卻是分毫也躲不開,慌張中垂眸看去,見他逐漸往下,最後,竟……
懷真不敢相信,匪夷所思,掙動雙腿,小唐舉手捉住,挽在臂間……
外間丫鬟聽到裡頭聲兒不對,卻因先前小唐吩咐過,竟不敢入內。
帳幔一陣亂晃,大床之上精緻鏤刻雕琢的龍鳳,燭光搖曳中,竟栩栩如生似的,只聽到帳子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從最初的驚呼……逐漸成了旖旎微弱的低吟。
話說次日一早,唐夫人正等著兩個人來請安,不料左等右等,總是不見,以為有何事,便叫丫鬟去問,半晌那丫頭回來了,臉上有些微紅。
唐夫人因問道:「到底是怎麼了呢?」
丫鬟垂著頭,忍著笑,道:「太太……今兒只怕不能來請安了,聽說,爺早上吩咐了,說今兒不出來了……叫把飯送到房裡去……又叫給太太請罪。」
唐夫人聽了,目瞪口呆,道:「這、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卻又說不出來什麼,瞪眼了半日,終於又是無奈,又是笑,歎道:「真真兒的胡鬧……」
唐夫人雖覺得此事荒唐,但念在小唐才成親……又是這般年紀,未免饞嘴不饒人,既然他都如此吩咐了,自個兒再去打嘴,只怕不好。
唐夫人到底疼惜兒子,就由得他去罷了。
不料,從早上直到晚間,唐夫人每每盼望,翹首以待,竟總是不見人出來,唐夫人起初只以為小唐是賴床罷了……哪裡想到竟真的是一整天?然而又怕總叫丫鬟去問,未免顯得……於是只得強忍。
是夜,唐夫人又惱又笑,提心吊膽地睡了……次日,唐夫人又一大早兒便起身,本以為今兒總該好好地來見禮了吧?她心中已經準備了許多斥責小唐的言語,然而正襟危坐地等了半晌,誰知仍是等了一個空!
唐夫人無法置信,眼見日上三竿了,只好先自去唐府大宅那邊,給長輩們請安,和妯娌們敘話,不免有人問起小唐跟懷真兩個,唐夫人只得搪塞:「今兒懷真有些身上不好……毅兒在家裡照料了。」
如此,自大宅回到府內後,卻聽丫鬟們說,仍是不曾出來呢……唐夫人哭笑不得,只能眼巴巴地望著,終於又等到金烏西墜……卻還是沒有消息。
唐夫人心中驚駭,再也忍不住,便笑駡道:「這也忒不像了!竟要胡鬧到什麼地步!」因帶了丫鬟,就往房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