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府之人急忙進內,報說宮內來人,叫趕緊接旨。
應爵爺正跟應竹韻在書房跟一幫清客說話,聞言震驚,不知如何,慌忙一起出迎,且走且在心中揣測究竟是為何事,卻都毫無頭緒。
這會兒那太監已經進了門來,就在堂上站定,應爵爺應竹韻一干人跪地,便聽旨意,只聽那太監道:「皇上有旨,宣:應公府應蘭風之女懷真進宮見駕。」
應爵爺正忐忑不知所以,乍然聽了這句,竟有些回不過神兒來,那太監把聖旨收起,笑道:「爵爺,接旨罷?」
應爵爺這才忙雙手接了過來,那太監又扶他起身,應修便問道:「王公公……皇上這道旨意,是想叫懷真進宮面聖?這、這卻又是為何呢?」
應公府近年來雖則於皇恩上頭略有單薄,但先前自也曾深蒙聖寵,偶有旨意前來,多半都是升遷恩賞等事宜,可卻從不曾有過單獨宣召一個女孩子進宮的前例……且不說是應公府,縱然是整個京城,恐怕這也算是獨一無二的一道旨意了。
那王太監見他不解,便笑著說道:「這個咱家卻也是不太明白的,然而皇上的意思豈能妄自揣測?爵爺只是且快些叫府上這位小姐趕緊準備準備,隨咱家進宮見駕去呢?好歹別耽擱了,皇上立等著呢。」
應修見狀,不敢再問,只好叫快應竹韻快些去告訴內宅:快些叫懷真準備妥當,外頭公公們立等著要進宮去呢。
應竹韻不敢怠慢,忙入內,分別告訴了應老太君應夫人,正好許源跟李賢淑也在跟前兒,原來方才王太監到了門口之時,便早有人通知了裡頭,眾人都不知何事,正在揣測,忽然間應竹韻如此一說,都也呆了。
應竹韻便催促道:「嫂子別站著了?且快去找懷真,給她好生地梳妝打扮……這是御前見駕,不是玩鬧的呢?」說話間,又對許源道:「你也快幫著嫂子些兒,可不能出絲毫紕漏!」
應老太君上面聽見了,就也忙催著去,許源這才匆匆地同李賢淑兩人回到東院,見應懷真正坐在窗邊兒看書,看一會兒便閉起眼睛出神一會兒,似乎正苦思冥想什麼事兒。
李賢淑滿心緊張,方才一路回來雙腿都有些發顫,此刻竟都不知如何說了。
許源心中也是猜猜疑疑,橫豎是不明白聖意如何,到底是好是歹……見應懷真一副怡然自在,閉目養神的清閒模樣,卻笑道:「看看這懷真丫頭,仍是沒事人兒似的呢,整個府裡的人都提著心呢,她倒是自在。」
李賢淑也忍不住笑了聲,這會兒應懷真見她們來了,忙起來迎接,道:「三嬸子今兒怎麼跟娘一塊兒過來了?」
許源見她的臉兒白裡微微泛著一絲粉紅,這些日子不曾仔細打量,如今一見,卻是比先前更出落標緻了許多,便握住她的手道:「好懷真,嬸子沒空兒跟你閒話了,你還不知道呢,外頭宮裡來人,傳你進宮面聖呢!嘖嘖,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呢。」
應懷真聽到「宮內來人」,又聽「進宮面聖」,猛然就想到方才竹先生說的那句……這才明白那「會龍之緣」究竟是何意,一時怔然,自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皇帝竟要宣她入宮呢。
只是許源跟李賢淑自也一無所知,許源便叫快換衣裳,李賢淑叫丫鬟拿了幾件兒,許源左挑右撿,都看不上,只說不是太素,就是太舊,要不然就是太豔俗了,不夠高貴。
李賢淑急的苦笑,道:「人家女孩子都愛穿戴打扮,就她脾氣古怪,從來不愛在這些上頭著意,問她喜歡什麼,也不肯說,這些都是我自作主張給她添置的呢,橫豎我備什麼,她就穿什麼,也從不挑揀。」
許源笑道:「怪道的呢,我就覺著,懷真素日裡有十分的容貌,給嫂子你這樣一打扮,卻便剩下五六分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比別的姑娘好看十分不止!」
李賢淑聽了這話,只是笑,還是應懷真說道:「我外公才去了不久,還不能穿豔色的衣裳,倒不如就穿那件淡鵝黃的衫子罷了,眼下又哪裡另找什麼衣裳去?」
許源道:「你說的這件倒是好,就是我嫌它有些舊了,若穿著進宮,給人看見還以為咱們家窮了呢……這樣罷了,下個月是你翠姐姐的生日,我已經給她準備了幾件兒衣裳,有一件蜜合色的綢子衣,我估摸著你穿必然是好!你若不嫌,我叫人拿來給你穿……她的身量跟你倒是差不多,只比你略豐腴一些兒。」
應懷真聽是應翠的,便道:「這個使不得,何必奪人所愛,嬸子不用另外麻煩了。」
不料許源道:「一家子何必說兩家話,你穿著好看,我們面上自也是有光,何況她的衣裳多,不差這一件兒。」當下,便不由分說地叫小丫頭回去趕緊取來。
頃刻間果然拿了來,展開一看,果然是極好的,別的地方都無點綴,只胸前頸下繞著繡了一團對稱的兩支牡丹花兒,也並不是豔色,只用粉藍色做葉子,花瓣是是白色同淺橘交織,只有對著的兩個花苞才是粉白色的。
李賢淑一看便贊好,許源忙逼著應懷真換上,裡頭錦白的中衣領子一襯,果然出色之極,又水靈鮮活,又雅致脫俗。
許源先拍手叫好,對李賢淑得意道:「我的這眼神可使得?」李賢淑自然也無話說。
許源又嫌應懷真沒有什麼頭面,便抱怨李賢淑道:「怎麼連個像樣的鳳釵也沒有……素日裡你也太安靜了,唉!這也是我的疏忽……」
應懷真見她又欲張羅,忙攔住便道:「嬸子不必另外麻煩了,我又不習慣戴那些,若是掉了又不好,還是罷了……」說著,回頭把一枚嵌珍珠的銀釵取了,道:「這個就很好,戴了那些,我反而不自在。」
正好兒小丫頭又來說道:「三爺在外頭催呢,叫奶奶們快些。」許源見狀,只得作罷。
應懷真取了帕子,李賢淑道:「且叫吉祥跟著。」
吉祥聽說是進宮,心裡不免有些畏懼,但他們這屋裡除了如意之外便數她最大,李賢淑命她跟著,也是因她素來妥當之意,當下少不得從命。
如此才送了出來,應竹韻接了,也著實地贊了幾句,就領著去前面兒。
廳內,應修正陪著王太監喝茶說話,見應竹韻陪著應懷真出來,頓時便站起身來,將應懷真上下打量了一番,贊道:「好好,果然是世族大家的姑娘,這個模樣氣質,叫我看竟比得上公主們了。」
應修十分惶恐,應竹韻也笑道:「公公說笑了。」
當下便恭恭敬敬送著出門,看應懷真上了馬車,王太監騎馬在側,一干宮人簇擁著,浩浩蕩蕩地往皇宮而去了。
且不說應爵爺跟應竹韻等如何在後猜疑紛紛,只說應懷真一路往宮中而行,心中也略有些納悶,不知為何皇帝竟在此刻召見自己。
若是在前世,是因為應蘭風升官之後,深得皇帝寵愛,又聽說他有一愛女,就也愛屋及烏,叫應蘭風帶應懷真進宮見駕,誰知一見便格外喜歡了,從此才常常進宮裡去。
但是此刻應蘭風卻還不曾回京……應懷真想來想去,心中一動,便想道:「莫非是因為平靖夫人的原因麼?」
上回她做客平靖府,正巧楊九公過來請平靖夫人進宮說話,平靖夫人因她在座,便硬是駁了楊九公,楊九公回去一說,皇帝自然會知情,若說因此而記住她,倒也是有的。
只是卻做什麼又單獨召見呢?如此一來若傳揚出去,豈不又是會鬧得滿城風雨?近來發生的事兒卻已經夠多了……
不多時,進了宮門,再行一會兒,便下了車。王公公領著入內,應懷真雖是亦步亦趨地跟著走,實則對皇宮內的路倒也並不陌生,只是重活一世再走,不免有些如夢似幻之感。
王太監在旁不時看她,卻見她神情如常,並不見什麼緊張惶恐之色,更不似是初入宮闈的女孩兒似的東張西望,只是淡淡地臉色,微微垂著頭走罷了,王太監見了,心中嘖嘖稱奇。
正沿著宮道往乾元殿而去,拐過彎,忽然迎面來了兩個人,一看見應懷真,前面那個人眼睛便亮了起來,趕緊快走幾步。
應懷真因並不曾抬頭打量,是以並沒見著,耳旁聽著王太監說道:「原來是應美人……跑到這裡卻是做什麼呐?」
應懷真聞言才抬頭看去,忽然一驚,原來在跟前兒幾步遠的地方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居然正是應含煙。
應懷真還未說話,就見應含煙陪著笑,對王太監說道:「公公見諒……我聽說今兒宣我妹妹進宮,念著數年不見了,心裡格外想她……所以才大膽來此,望公公給行個方便,讓我跟妹妹說幾句話就成。」一邊兒說著,一邊兒給王太監手中遞了樣什麼東西。
王公公一掂量,便攏在袖子裡,只笑道:「今兒接到這差事的時候,我正也想到應家也有人在宮裡的,也是湊了巧了,既如此,且說幾句罷了……只是別耽擱久了,皇上還等著呢?」
應含煙便笑著謝過了,王太監走開了幾步,便站在旁邊。
此刻應懷真又驚又喜,往前才走了一步,應含煙已經跑到跟前兒,應懷真忙先行了個禮,才叫了聲:「含煙姐姐……」
應含煙點點頭,握住她的肩頭看了會子,猛地把她抱在懷中,道:「懷真妹妹……」聲音裡竟略帶幾分哽咽之意。
應懷真見她如此真情流露地,心中也不由有些感動,應含煙將她抱了一抱,忙又鬆開她,只握著她的手,又仔細打量臉色,應懷真卻也望著自己的這位堂姐,見她比先前也更出挑了,只是稍微有些清減了,神情也略見張惶。
應含煙見宮女內侍們並未靠前,她便拉著應懷真,往旁邊走開幾步,才輕聲說道:「這一別數年,也無法見面兒,雖有些耳聞好歹,卻不知真切,今日好歹有這個機會讓我見著你,也算是見著親人了……」
說著,眼圈兒便微微一紅,忙停了口,又把應懷真上下打量了一遍,低聲又問道:「前兒我聽說你有事?到底是怎麼樣呢?我聽說了一二,擔心的了不得,只是沒有辦法跟府裡通信兒,因此倒一直揪著心呢!」
應懷真便笑著溫聲安撫,道:「我如今好端端地便在姐姐跟前兒,又能有什麼事兒呢。」
應含煙聽了,便才一笑,抬手把她鬢邊一縷頭髮撩了一撩,眼中透出回憶之色,只是礙于王太監近前兒等著,應含煙不敢耽擱,便忙又問道:「對了,怎麼我聽說……郭……郭郎中他,近來向府裡求親了呢?」
應懷真正想問她在宮中如何,忽然聽了這話,便微微點了點頭。
應含煙忙又問道:「既然這樣,莫非是真的……他當真有意於你?」
應懷真想到她昔日曾鍾情于郭建儀,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沒想到進宮這許多年,竟仍是暗暗惦記著……只怕聽了這消息心中必然不好過。
應懷真便低了頭,道:「並不是如此……只是因為先前那些傳言不好,小表舅人好,他是為了堵住別人的嘴,所以才……」
應含煙一聽,歎了口氣,皺眉便說道:「唉!你這孩子向來聰明過人,怎麼偏在這上頭犯傻?他哪裡是那種肯輕易為著別人委屈自己的?當初他若真肯如此,我、我……橫豎他既然上門,可見必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娶你的。」
應懷真萬沒想到竟聽到這話,一時詫異,看了應含煙半晌,眼睛也便有些發紅,不知該如何說起。
原來那日郭建儀去了後,應懷真也回了屋中,頃刻李賢淑飛奔回來,進門便拉住應懷真,就問到底是如何對郭建儀說的。
應懷真低著頭,也並不笑,只默默然。李賢淑見狀,心涼了半截兒,試探著問道:「果然仍是沒有答應?這卻是為何呢?」
應懷真道:「娘為何說這話……先前你不也說是不能的麼?」
李賢淑唉聲歎氣,便道:「我的好孩子!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麼?現在是個什麼情形,難得他有情有義,親自上門來……我竟想不到他竟是個這樣有心的人,他既然一心為了咱們,咱們又何必辜負……」
應懷真便哼了聲,問道:「娘這麼說,莫非是願意了?」
李賢淑心中其實已經是有**分願意,只不過當時當著老太君跟應夫人的面兒,她心裡雖然樂意,卻不好就直接一口應承,那樣豈不是顯得她們太急切,仿佛並沒別的著落、恨不得要嫁似的?再加上當時應夫人的臉色並不好,因此李賢淑只以應蘭風不在家和應懷真不知如何來暫時搪塞,其實心中是八分肯了的。
不料如今一問應懷真,竟是這個情形,李賢淑心裡懷著一絲希冀,便問道:「你當真拒了他了?你不是說……不好開口的?另外……方才建儀離開之時,還說是你要再細細思量思量呢……我只以為你們商量好了……」
應懷真聽著李賢淑惶惶惑惑地問話,心裡便想起在牡丹亭那會兒的情形。
當時應懷真出神,所思所想的,有前生今世,種種的事。
一來,她想到前世她跟淩絕的那一樁姻緣:當初豈不是也瞧著一片花團錦簇似的?最後卻弄得血流成河,面目全非。
因此此生她一早便打定主意終身不嫁,免得誤人害己。可誰又料想偏偏遇上郭建儀這樣的人?瞧來溫柔妥當,無可挑剔。
雖然應懷真覺著郭建儀不至於變成前世淩絕一般……然而這冥冥中的造化誰又能知道?倘若真的又破了自立的誓言,果然又嫁了……又果然生了種種變數,那麼這一世豈非又是犯下天大過錯,竟似白活了一場?
且因情知他對自己好,心存感激,故而也無法直接開口拒絕,可又無法下定決心要嫁,就算此刻可靠溫和如他……一想到那個「嫁」字,便渾身發冷,恁般慘烈的前車之鑒,又怎能揮卻。
二來,當初便是在這個地方,面對應含煙一片深情,郭建儀仍是同她說了個明白,果然如應懷真所說的,並不曾「耽誤」了應含煙。渾然想不到如今居然風水輪流,竟換了應懷真跟他之間欲做了斷。
當初既然說了那話,此時她又何苦為了自己一點優柔寡斷,而白白地耽擱了這樣一個好人呢?或許郭建儀當真是萬中無一的良人,只不過……她委實是傷怕的狠了,竟無法相信自己還能再配上另一個人,無法奢望會再得一段和美長久的好姻緣。
既然他是如此的良人,何不痛痛快快明明白白跟他說開了,讓他從此斷了對她的念想,自去另外找一位適合他的賢良淑德的妻房呢?
不料,應懷真思來想去終究打定主意,正要出口說明之時,郭建儀卻忽然攔在她的話前,只道:「懷真,你不必現在回答我就如何……我寧肯、你再多想些時日。」
應懷真怔了怔,望著郭建儀溫和的眸色,忽然便明白了:郭建儀何等的人,只怕看著她的臉色,就已經猜出她要說什麼。
果然,聽他又說道:「橫豎……縱然你答應了,也要等你十五歲時候才能議論婚嫁,你只把我的話記在心裡,好好地、長長久久再想一想……我究竟是不是你的良配,你究竟是不是值得嫁我。」
應懷真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要回絕他,聽了這兩句,心卻不由地一疼,又大跳起來,恨悔交加。
試想,倘若前世不曾遇見淩絕,不曾被傷的那樣狠重,若是前世郭建儀也曾如此相待,而她肯睜開眼睛多留心……如今又何至於兩個人都不得快活呢?只能說造化弄人罷了。
郭建儀說罷,便才又道:「就如此說定了,我便先去稟告老太君跟夫人……也免得她們掛心。」說著,便站起身來,走到亭邊兒,卻又住腳,緩緩說道:「溫馨熟美鮮香起,似笑無言習君子,霜刀翦汝天女勞,何事低頭學桃李……這個芍藥香袋兒,我很喜歡,定會一直都帶在身上。」說著,回頭向著應懷真笑了一笑,才下了亭子自去了。
李賢淑聽了應懷真的話,才知道郭建儀為何是那麼回老太君跟太太的……一時微微松了口氣,便道:「讓你多想想也是好,可見建儀為人體貼……想來他除了年紀比你大些也沒別的不好,除了他家裡……」
應懷真便笑道:「娘先別盤算了,也沒有用。」
李賢淑果然也停了口,想了會兒,也笑了笑,說:「別的不提,建儀這一上門,我這心裡著實輕快了不少……罷了罷了,反正你爹快回來了,等他回來再仔細商議也好。」
此刻,應懷真跟應含煙才說了幾句話,這會兒王太監便道:「應美人,差不多了呢……怕皇上等急了。」
應含煙聞言,知道不能再說下去,便忙握緊應懷真的手,小聲兒叮囑說道:「你這個傻丫頭,他能對你動心,這是何等的造化……你且快聽姐姐的,等回了府後,立刻就答應了罷了,別好好地姻緣到了卻不知道珍惜呢?可知道別人想求都求不來的?」
應懷真聽了,心裡隱隱地也有些難過,便道:「姐姐……」才要說話,王太監又催起來,應含煙無法,只好鬆開她的手,仍殷殷切切地叮囑道:「好妹妹,你千萬別忘了我的話,切記,切記。」
應懷真不好作答,就只點了點頭,又道:「姐姐在宮裡且也要好生保重……」
應含煙聞言,也點了點頭,極快之間眼中就見了淚,忙掏出帕子來拭。那邊王太監便過來,又領著應懷真往前而去。
應懷真心中歎息,如此又走了會兒,忽然聽身後隱隱有人說道:「應美人,你為何在此?」
只聽應含煙答了一句什麼,那人冷哼著說:「這兒豈是你來的地方?敢情你們應府裡出來的都是這般不知規矩的?前兒才鬧得滿城風雨呢……如今指不定要如何,你倒還有臉來親近……」
應懷真聽在耳中,便回頭看了一眼,依稀見一個身著紫衣的宮妃,帶著兩個宮女,正在趾高氣揚地訓斥應含煙,應含煙則低著頭,也不言語,只是偶爾仍是偷偷地瞟一眼應懷真的背影,很有眷戀不舍之意。
應懷真一回頭的功夫,那宮妃也看見了,便滿面鄙夷地盯著她看,應懷真卻淡淡掃了一眼,只沖應含煙微微一笑,看著她也一笑,才重回過頭來。
王太監自然也聽見了那宮妃的話,卻也看見應懷真回頭一望,又細看她臉上喜怒皆無,心中越發詫異,便笑道:「姑娘不必在意,可知道那位是誰?正是宋婕妤,近來聖眷正隆呢。」
應懷真點了點頭,只道:「原來如此,多謝公公指教。」
當下便到了乾元殿,小太監通報了,裡頭即刻叫宣。
吉祥就只等在外頭,應懷真一個人邁步入內,循規蹈矩地上了前,才欲朝上行禮,忽然見身邊兒似乎也站著個人,應懷真無意瞥了一眼,忽然怔住:卻見那人也正看著她,一雙似狡黠又似玩味的眼睛,居然正是熙王趙永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