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泠聽著謝衡之平靜綿長的呼吸聲,開口道:“我明日可以不去嗎?”
沒聽到謝衡之回答,她繼續說:“天那麽冷,人又那麽多,少我一個不少,而且大皇子也不待見你,我不如裝病躲在這裡?”
身旁的男人依然沒說話,只是伸手抽走了她身上的被褥。
亦泠:“?”
謝衡之毫無感情的聲音終於響起。
“裝病不行,真病可以。”
亦泠:“……”
她一把搶回了被褥,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又在夜色裡翻了個白眼。
真是失心瘋了,竟會覺得這男人喜歡她。
第40章
寅時未到,大羅山的宮觀已經燈火通明。
亦泠是被錦葵和曹嬤嬤從床上拽起來的,等她徹底醒了神,謝衡之早已穿戴整齊坐在桌邊喝了三杯茶。
兩人踏出廂房時,謝萱也扶著謝老夫人早已等在寒風中。
亦泠頓時滿面羞愧,連忙打起精神。
聖上如今不上朝,普通京官能在他面前露臉的機會少之又少。
是以大家夥都格外看重每年一度的羅天大醮,謝衡之一家離開宮觀廂房前往壇場時,只見冷得張口成煙的山路上,文武百官個個峨冠博帶、神采奕奕,這方見個禮,那頭鞠個躬,絲毫沒有大半夜就起床的倦怠感。
好在亦泠作為女眷不須前往交際,和謝衡之分道揚鑣後便跟著道童往壇場走去。
外命婦們顯然不似那些男人興致高昂,一路上相遇不過是簡單見個禮。
畢竟這黑漆漆的深夜裡連對方的臉都瞧不清,人也又困又凍,哪兒有力氣噓寒問暖。
壇場設立於大羅山最高處的露台,謝老夫人雙目失明走得慢,漸漸地一行人便落到了最後。
抵達壇場時,已見衣冠雲集、人頭攢動,盡數排站於壇場四周。
雖各個都不敢大聲喧嘩,交頭接耳的聲音也足以讓整個山頭鬧鬧哄哄。
整個大醮雖集結千余人,但依靠位置和穿著十分容易劃分身份。
站在最裡層的便是王公貴族及主持醮儀的道士,中間一層是穿著朝服的文武百官。
亦泠她們這等外命婦皆站在壇場最外圍的緩坡上,背後就是層層密林,格外陰冷。
人既然到了,便是一番苦等乾站,時日過得極慢,天色卻因黎明將至越發昏暗了。
也不知哪家的夫人帶著孫女上前來問謝老夫人好,兩個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虛情假意又絮絮叨叨,聽得亦泠昏昏欲睡。
一個沒忍住扭開臉悄悄打了個斯文的哈欠,結果還是被旁邊的老太太注意到了。
人家頓時覺得亦泠這是在委婉地趕客,連忙帶著孫女告辭離去。
好好的寒暄被亦泠搞得有些尷尬,她訕訕笑了笑,不知該說點什麽,於是問道:“母親去年沒來大羅山?”
這是她在剛才的談話中聽到的。
“嗯。”
謝老夫人道,“去年瑾玄念我這個老婆子雙目失明不便行動,特意向聖上請旨讓我留在家中。”
聽到這個緣由,亦泠心裡不免有些不滿。
原來他是有這個本事讓家眷在家裡躲懶的。
那為何今年不行了呢?
還不是因為他不招大皇子待見,被別人打壓了權力,在這頭說不上話了。
嘖,無能。
亦泠腹誹心謗的同時,抬眼打量著遠處的壇場。
壇中搭建三層了台桌,擺放金鍾、玉磬及禁壇辟非二牌,四周則掛滿密密匝匝的命魔幢、辟邪幡和日月燈。
可惜此時正是天色最昏暗的時候,亦泠根本看不清內壇的宏富,只是被那上百盞日月燈吸引了目光。
若今日不是莊嚴肅穆的羅天大醮,這些夜裡齊齊點亮的日月燈還挺漂亮的,足以媲美上元節的燈會。
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亦泠又將目光投向了百官集結地。
他們都穿著差不多的朝服,亦泠一排排掃過去,根本看不出哪一個是謝衡之,倒是瞧見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作為六部尚書之一,亦尚書所站的位置還算靠前。
他雙手習慣攏在袖口裡,腦袋偏著不正面對方,可見他這會兒在同下僚說話。
亦泠輕輕歎了口氣,收回視線,垂眸摩挲著手中的袖爐。
不一會兒,前方人群忽然傳來一陣異動。
眾人都踮著腳往裡頭看去,雖夜色黢黑,光憑陣仗也知是誰到了——
侍衛提燈引路,聖上穿著金色道袍行在最前端,後頭依次跟著太后、皇后及皇子公主們,唯獨不見太子夫婦。
隨著他們的出現,人群逐漸靜謐了下來,周遭肅然。
到處都是眼睛,亦泠也不敢妄動,規規矩矩地站著。
直到大皇子站在前頭迎接聖上,亦泠仔細瞧了瞧,才看見跟在後頭的謝衡之。
謝大人向來出慣了風頭,如今老實巴交地居於人後,想來心頭憋屈得很吧。
思及此,亦泠不由得冷冷勾唇。
至此,羅天大醮正式開始。
上三壇的普天大醮由聖上主祀,流程枯燥漫長,亦泠手中的暖爐都冷透了,正煩著,身後突然有人塞來一個熱滾滾的新暖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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