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轉而喝起了湯。
一口剛喝下去,亦泠面無表情道:“吃吧,牛肉沒那麽上火。”
謝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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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麽不尷不尬地過著,轉眼便入了臘月。
聖上對大皇子的處罰不容置喙,試圖為其奔波求情的人也逐漸消停,認清了現實,只等著時間去衝淡聖上的怒意。
羅天大醮的陰霾漸漸消散,上京總算有了些過年的氣氛。
大寒這天夜裡,又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晨起時整個上京已然銀裝素裹,厚厚的雪鋪滿了大街小巷,上至侯門下至平頭百姓,家家戶戶忙著清掃門前雪。
一支來自胡拔的車隊低調地進入了京城,車軲壓出的痕跡,也很快被大雪掩埋。
時至傍晚,林楓院擺上了一桌鮮香的鍋子,肉丸子在裡頭翻滾,混著菌菇的清香,勾得人食指大動。
亦泠本來已經吃上了,正津津有味,一旁的曹嬤嬤看了看天色,忽然道:“大人今日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
是啊。
自從太子從蜀地回來後,謝衡之本就沒那麽忙了。
加之大皇子出事,太子更是要極力在聖上面前爭表現,這段時間倒便宜了謝衡之。
他已經連著好幾日踏著暮色就回了謝府,偶爾還有閑心和燕王出去遊玩享樂。
“或許是宮裡有事吧。”
說完,亦泠想也不想就徑直吩咐道,“你派個人去瞧瞧,是不是雪太大封了路。”
“哎!好!”
曹嬤嬤連忙去安排,留錦葵一人陪著亦泠用晚膳。
看見曹嬤嬤小跑著出去,亦泠這才有一瞬的愣神——
不是,幹嘛要關心他是不是被雪封了路?
這種時候,錦葵還特意寬慰道:“夫人別擔心,大人或許只是太忙了。”
“我沒有擔心啊。”
亦泠為了證實自己,忙不迭又夾了許多菜,埋著頭一口接一口吃下去。
撐得實在吃不下了,她終於放下碗筷。
曹嬤嬤派出去的小廝也在這個時候帶回了消息。
“大人還在宮裡沒出來。”
小廝神色惶惶,忽然又壓低了聲音,“聽說是今日朝廷收到急報,北猶的蠻夷潛入赤丘燒殺掠奪,殺了不少當地百姓,聖上勃然大怒。”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謝衡之遲遲未歸。
亦泠惶惶點頭,讓他繼續去候著消息。
畢竟她不懂朝廷大事,更無法插手,只是心裡莫名湧上一股不安。
曹嬤嬤見狀,安慰道:“夫人別憂心了,北猶不過蠻夷之地,朝廷定會擺平的,不會殃及咱們的。”
亦泠想想也是,北猶和大梁摩擦已久,時不時有侵犯挑釁之舉,她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回,不論最後如何解決,都從未殃及上京一磚一瓦。
她如今的身份還是謝衡之的妻子,更不必如此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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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猶侵犯赤丘的消息早已不脛而走,滿朝上下都為此憤懣不已。
可是能怎麽辦呢?
北猶雖是蠻夷之地,奈何有一條回赫山脈為起天然屏障,整個民族又威猛善戰,兵強馬壯。
在大梁最為強盛的時候都未曾將其攻下,如今朝裡廉頗老矣,新起將士又青黃不接,聖上也清楚當下國庫的情況,拿什麽來蕩平北猶?
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北猶縱然野心勃勃也不敢貿然出兵攻打大梁,這些年也就隻敢在邊境挑釁生事搶些過冬的物資。
以大梁如今的境況,聖上今日震怒之後無非就是斥責鎮守赤丘的凌大將軍,令其殺些個北猶人示威震懾罷了。
沈舒方得知此事時,所想也是如此。
直到她聽逢渝說,今日胡拔王的次子呼延祈入宮面聖了。
這事兒怎麽想怎麽奇怪。
北猶與大梁接壤,而胡拔則位於北猶的東北面。
與蠢蠢欲動的北猶不同,胡拔與大梁雖無國境接界,卻早已確立宗藩關系,逢新王即位便會上表大梁,請求冊封。
兩國宴賞往來,向來邦交和睦。
怎麽今日北猶侵犯大梁的消息傳到了朝廷,前來上京的卻是胡拔的王次子?
而且藩使入京,自有押伴官護送其抵達,一路禮待。
怎麽這回一點兒風聲沒傳出來,胡拔王次子就已經悄無聲息地進了皇宮。
逢渝還說,今日午後胡拔王次子就進了乾清宮,共同議事的還有太子和謝衡之。
幾個時辰過去,暮色四合,還不見有人出來。
沈舒方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過了酉時,等太子終於回了東宮,沈舒方也顧不得兩人已經許久沒說過話,她披著狐毛大氅,主動去了太子近日睡的暖閣。
見她過來,太子驚詫不已。
“你怎麽過來了?”
明明想著過來打聽消息,一聽到太子說話,沈舒方還是忍不住嗆了回去。
“側妃還沒進來呢,這東宮就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了?”
太子聞言,果然不再說話,沉默著坐了下來,端著茶杯,凝神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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