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愣怔地看著亦泠,仔細端詳著她每一瞬的神色——
懵懂愕然,神色凝滯,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是啊,不可能的。”
良久,曹嬤嬤驟然回神,顧不得去收拾地上的殘跡,半推著亦泠去榻上,“一定是弄錯了,夫人別擔心,一定是弄錯了。”
“嗯。”
亦泠附和著她的話,兀自點點頭,“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對,夫人等大人回來吧。”
看著亦泠安然坐下,曹嬤嬤說,“老奴去廚房看看,給夫人盛點兒湯來暖暖身子。”
說完也不等亦泠答應,她就急忙走了出去。
關上門後,她張望四周,看見和幾個婢女打堆兒的錦葵,叫了她一聲,隨即遞了個眼神。
錦葵渾然不知裡頭發生了什麽,一臉蒙地追了上去。
可曹嬤嬤的腳步實在太快,錦葵趕進她屋子時,看見她已經翻出紙墨擺在了桌上。
“嬤嬤,怎麽了?”
“你先把門關上。”
錦葵感覺到了事態不一般,連忙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怎麽了?”她問,“出什麽事了?”
曹嬤嬤掃視窗外一眼,確認沒有人在外頭,才說道:“大事不好了,那個胡拔人回來找夫人了!”
“什、什麽?”
錦葵目瞪口呆,“他怎麽能回來找夫人?他不是……”
“別問了!”
曹嬤嬤把她往桌前推,“快給老爺寫信去!”
第44章
謝衡之走出宮門時,抬頭只見茫茫大雪將朱樓碧瓦全都覆蓋成白皚皚一片,連至天際。
蒼茫的暮色與雪光紛雜交映,讓走在雪地裡的行人顯得格外渺小。
就連各種聲響也被呼嘯的寒風吹得縹緲虛無,繁華的上京唯有在這種時刻顯出幾分荒涼。
但胡拔人身上帶著天然的野性,不懂什麽叫做矜持,呼喊的聲音足以穿透茫茫大雪。
“謝大人!”
謝衡之原本已經要登上馬車了,聽見呼喊,駐足凝望前方片刻,才悠悠回過身。
呼延祈正快步朝他走來。
胡拔的天氣常年苦寒,如今這點兒風雪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麽。
他穿著左衽直襟短衣,外頭僅套了獸皮製的罩甲,腰系施鉤革帶。額上的狼牙配飾束起一頭鬈發,難掩其俊朗容顏。
面對友邦來使,謝衡之向來以禮相待。
即便是水火不容的立場,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打交道。
“呼延王子有何事?”
聽見他平靜的聲音,呼延祈鷹目灼灼,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
今日呼延祈進入乾清宮提出那個條件時,謝衡之並不在場。他是先與大梁的皇帝商議此事,皇帝聞之動怒,義正詞嚴道,商氏雖為女子,卻才滿大梁,受不少文人墨客的推崇。且又是他親口賜婚給謝衡之的,豈可讓她再嫁外族聯姻?
有那麽一瞬間,呼延祈以為此事成不了。
誰知那皇帝轉頭又道,畢竟是謝衡之的妻子,最終還是該由他來定奪。
呼延祈便明白了,這皇帝老兒動心了。
只是他們中原人向來有話不會直說,面對如此巨大的利益,還要道貌岸然地保全自己的名聲。
隨即,大梁皇帝便單獨召見了謝衡之,呼延祈則在別處靜靜等候。
他本已經胸有成竹,畢竟連皇帝都暗裡做了抉擇,謝衡之怎麽可能不順水推舟,一口應下?
等了一多個時辰後,呼延祈終於看見謝衡之踏出了乾清宮。
遠遠看去,他仿佛只是與皇帝商議了尋常政事,面上波瀾不驚,步子從容不迫,讓呼延祈一時間摸不透結果究竟如何,這才追了出來。
此時終於直面謝衡之,呼延祈凝神打量他許久,終是看不出絲毫情緒。
中原人向來如此。
呼延祈沒那麽多彎彎繞繞,隻好開門見山問道:“謝大人,不知今日我提議的事情,您考慮如何了?”
見謝衡之沒有立刻回答,他又道:“我知道你們中原人對女子名譽極為看重,甚至還有什麽烈女牌坊。不過在我們胡拔,女子二嫁三嫁都是常事,絕不會有人非議。”
謝衡之卻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說辭,只是眯眼看著他。
“天下弱水三千,呼延王子為何一定要她?”
雪粒飛舞在兩人之間,模糊了視線。
他的聲音裡沒有怒意,呼延祈想,他果然還是更愛江山。
但抬起眼時,呼延祈卻感覺到謝衡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偽裝,要得到一個真正的理由。
“我們胡拔一直向往大梁的孔孟之道,又得知謝夫人才冠天下,熟讀四書五經。若她能做我們胡拔王妃,定能使得中原儒學傳遍胡拔。”
這套說辭,他在乾清宮已經說過幾遍了。
謝衡之沉沉看著他,忽然笑了笑。
“可惜胡拔苦寒,內子自小嬌生慣養,恐怕吃不了那個苦。”
這好像又是拒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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