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難不成她……
不,一定是謝衡之此人日日在她跟前晃,總擔心他會獸性大發才會夢見如此荒謬的事情。
可、可是,這麽真實的感覺,真的是夢嗎?
一道悠悠的“吱呀”聲響起,忽然打斷了亦泠的思緒。
她驚惶抬頭,見陳舊的菱花木門被推開,謝衡之單手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於是亦泠立刻躺了下去,假裝自己還沒轉醒。
可惜由於動作太慌忙,她弄出的響動不小。人都躺下去了,羅帷還飄飄蕩蕩著,停歇不下。
好在謝衡之似是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他隻垂著眼睛,將食盒放置在八仙桌上,隨即慢條斯理地把裡頭的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取出來,
一面擺弄,一面問:“渴嗎?”
連看都沒看床榻那邊一眼。
亦泠自然是渴的。
口乾舌燥,嗓子像是含了砂石。
但她沒敢應聲兒,一動不動地躺著,等心跳平複了下來,才慢吞吞地坐起來。
甚至都沒有抬頭,盯著地面,看著謝衡之的鞋靴一步步踏近。
等人停了下來,將茶水遞到床邊,亦泠伸手接過,頭快埋進了胸口裡。
“謝謝。”
原以為他會客套一下,結果他竟冷不丁問:“臉怎麽這麽紅?”
亦泠:“?”
有嗎???
她差點拿不住茶杯,還好裡頭都是溫熱的水。
正想著要如何解釋自己的模樣,就聽謝衡之又說道:“是不是還沒退熱?”
亦泠:“……哦,應該是。”
一隻溫熱的手貼上了額頭。
他俯下身來,明明和她有半臂的距離,呼吸卻好像拂到了她臉上,很像昨晚夢裡的感覺。
亦泠立刻閉上了眼,剛剛平複下來的氣息又變得紊亂。
片刻後,謝衡之收了手,低聲道:“怎麽比昨天還燙。”
隨即起身走向一旁的三足面盆架。
亦泠偷偷睜開眼,看著他將掛置的面巾放到溫水裡泡軟,然後才擰乾,拿過來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你先吃點東西,等大夫下午過來再瞧瞧。”
看著他一如既往的平靜模樣,亦泠心裡已經浮出八百個問題。
最後問出口的,卻是:“你昨晚睡得好嗎?”
說完,她便仔細地盯著謝衡之的臉色。
“挺好的。”謝衡之抬眼,“你睡得不好?”
亦泠幾乎是脫口而出:“我病成這樣能睡好嗎?”
謝衡之似乎是回憶了一下,才說道:“我看你睡得挺好的。”
亦泠:“是、是嗎?我睡得……一動不動那種好?”
謝衡之點頭:“嗯,你沒動。”
亦泠終於長舒一口氣。
看來真的是夢。
她就說,怎麽可能……
唉,都要去見閻王了,她竟然還做這種夢?
真是燒壞腦子了!
-
勉強吃下小半碗清粥,又喝了藥後,亦泠再次躺了下來。
睡自然是睡不著的,只是她渾身還是酸軟無力,也做不了別的。
閉上眼睛,感覺自己渾身依然發著熱,亦泠心裡焦灼得像被熱油滾過。
這大夫開的方子怎麽一點兒用都沒有?
不過轉念一想。
大夫的方子若是有用,這松遠縣便不會死那麽多人了。
想到這些,亦泠鼻尖一酸,默默在床榻上紅了眼眶。
比起毫無預知的死亡,這種明知自己無藥可救,又束手無策的絕望實在是可怕。
自己的小命仿佛有了形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流逝,什麽都抓不住。
無聲無息地給自己哭了會兒喪,亦泠翻過身,透過簾帳看著坐在八仙桌前的謝衡之。
章府的廂房小,屋子裡除了床榻便隻擺得下一張桌子。
謝衡之要處理公務,只能屈身在此。
眼下他正握著一支筆,也不寫字,仿佛只是思考時手裡把玩的工具,偶爾在白紙上畫上兩道。
這松遠縣的瘟疫光是靠他在這裡動腦子就能解決嗎?
他分明就是想躲著悲田坊的那些染病者。
可是他若當真這麽日日陪在自己身邊,又和去悲田坊接觸染病者有什麽區別呢?
亦泠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知他到底是怎麽個打算。
不過見他如此沉著冷靜,亦泠又覺得……興許事情並沒有她想像中嚴重?
思及此,亦泠稍稍心安了些。
日光透過窗欞緩緩移動,細碎地灑在謝衡之的背影上。
許是湯藥起了安神的作用,亦泠的倦意又徐徐來襲……
“大人!謝大人!”
雙眼剛剛合上,門外焦急的驚呼將亦泠那可憐的睡意嚇得落荒而逃。
她猛然坐起來,比謝衡之還先開口問道:“出什麽事了?!”
謝衡之放下筆,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好好躺著。”
許是怕敞了太多風進來,謝衡之出去後把門關上了。
亦泠看不見外頭的情況,只聽聲音,像是章夫人身邊的婢女,語無倫次地說著什麽“老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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