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往車席下一探,竟還真給她掏出了一把團扇。
錦葵不知道亦泠在想什麽,只知道自己一身骨頭都快被顛散架,卻還是緊抓著車輢磕磕巴巴地問:“夫人,您怎麽就把大人的去向告訴鈺安公主了?萬一出事了可怎麽辦呀?”
車外人煙已經稀少,萬木枯黃,金風颯颯。
亦泠輕搖紈扇,半闔著眼睛,讓人看不見她興奮的目光,卻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尊貴的公主難得出宮一回,總不能讓她白跑一趟吧?”
錦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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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枯水期來得尤為早,瀾江早已泛不了舟,反倒是江畔的大片楓樹林成為盛景。
亦泠趕到的時候,入目之處萬山紅遍,卻看不見一個人影,連丁點兒聲響也沒有。
原本亦泠是不知道該如何找到謝衡之和鈺安公主的去向,在茂密的楓林外一頭霧水。
直到她又聽見了響亮的鞭響,帶著樹梢細細密密的顫動聲,聽著格外瘮人。
亦泠一抬眉梢,牽起裙角尋聲而去,錦葵都差點追不上她。
不多時,亦泠遠遠瞧見了停駐的車馬,定睛望去,卻不見人煙,只能聽到隱隱的聲響。
她便放慢了腳步,坦然從容地朝深處走去,果然在一片開闊的林間,見到了層層人群。
燕王和謝衡之出遊,閑雜人等自然回避,是以今日前往曲江赴約的不過三四人,但都是些烏衣子弟,出行烏泱泱帶著一大群奴仆。
裡三層外三層圍作一團,各個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出。
亦泠在三丈外停了下來,站在一顆榕樹下,粗壯的樹乾擋住她大半身影。
那一頭,鈺安公主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神情凶惡,見了燕王也不下馬,一如她往常的氣焰囂張。
被圍在中間的謝衡之仿佛看不出鈺安公主來者不善,帷帳下支著粗藤製的躺椅,他懶洋洋地站起來,朝鈺安公主行了個禮,舉手抬足間一派松閑優雅,錦袍玉冠加身,好像他才是在場唯一的天潢貴胄。
而後,他開口說了些什麽,嘴角還帶著笑意。
鈺安公主聽了,臉上怒火更甚,正要開口就被燕王攔住。
亦泠隱隱約約聽見燕王斥責她:“合靈!你這是做什麽?”
接著便聽不到了。
亦泠看熱鬧心切,不得不輕手輕腳地往前走去。
她身姿輕盈,穿得也淡雅,又隻帶了錦葵一個婢女,悄無聲息地混到人群中。
團扇也帶著,半遮著臉龐,自認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
可不知為何,當她一站定,謝衡之就往這個方向瞥來一眼。
亦泠有一瞬的心虛,把錦葵懟到身前站著,虛虛擋住自己,隻探出個圓圓的腦袋,盯著前方的動向。
怒火攻心的鈺安公主自然沒有注意到周遭多了一個亦泠,她把燕王假模假式的兩句斥責完全當了耳邊風,甚至都沒看燕王一眼,直指著謝衡之說道:“你說,你把楚仁怎麽樣了!”
一聽是這事兒,向來靠著奉承聖上得榮寵的燕王就跟聾了似的,薅著胡須,目光閃躲地往一旁坐去,緘默不言。
謝衡之也沒在乎燕王的裝聾作啞,他眉梢一抬,滿臉坦然。
“公主在說什麽?臣聽不懂。”
“別裝了!”
鈺安公主冷笑道,“那日他與你在文華殿起了爭執,第二日便人間蒸發了,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謝衡之站在楓樹下,緋紅的落葉襯得他越發俊逸出塵,恍若林中謫仙。
“當然不是。”
許是因為謝衡之的神情實在光明磊落,又是一派玉人仙姿,鈺安公主有一瞬的失神。
難道真不是……
謝衡之見狀,追問道:“公主可有證據?”
若有證據,還需親自到這曲江再對峙?
鈺安公主自然沉默不語。
謝衡之仍是恭恭敬敬地望著鈺安公主,但那雙狹長眼眸裡盛著淺淺笑意,唇角也牽起戲謔的弧度,顯然是沒把這位金枝玉葉放在眼裡。
“既無證據,公主為何找我要人?”
鈺安公主已經漲紅了臉,無處發力,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人群裡幽幽飄來一道清亮女聲——
“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四周霎時嘩然,十幾道目光紛紛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還好亦泠帶了團扇,羞赧地半遮了臉。
也就沒人相信是這位氣質卓然的女子在說話。
而鈺安公主沒有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只是聽到了這句話,整個人醍醐灌頂,心頭怒火又狂燒起來。
是啊,裝什麽裝?誰不知道你謝衡之的為人!
“本宮做事何事憑過證據!”鈺安公主怒喝道,“你殺了楚仁,今日必須給本宮一個交代!”
“殺了王楚仁?”
謝衡之聞言,揚眉一笑,“他乃侯爵世子,臣可沒這個膽子要他的命。”
聽到這話,亦泠又沒忍住,脫口便道:“那可不好說。”
“……”
四下目光再次聚集過來,亦泠縮起了腦袋,像一隻鵪鶉嚴嚴實實躲在錦葵身後。
鈺安公主也聞聲回頭,但她心中急切,沒心思深究,隻稀裡糊塗地掃一眼,又重新怒目瞪著謝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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