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
這股風也吹到了亦昀眼裡,他突然轉過身,背對著亦泠利落一揮手,“行了,那你走吧,又起風了,我也要回去練兵了。”
說罷,他揉了揉眼睛,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
可是他的步子還是越來越慢。
直到聽見了馬夫揚鞭的聲音,亦昀還是回過了頭。
看著馬車穿過城門逐漸模糊在塵埃裡,他堂堂亦大統領還是不爭氣地掉了兩滴淚。
擦乾淚後,他邁腿繼續走,卻冷不丁和一個背著背簍的少年四目相對。
亦昀:“……”
他假裝沒看見穆崢,繼續往前走。
最後還是沒忍住把他揪了回來。
“別看了!小心我姐夫掉頭回來揍你!”
馬車裡,亦泠也正抹著眼睛。
謝衡之哄了許久都止不住她的淚,於是說:“若是想他們了,以後再來便是。”
“說得容易。”
亦泠抽泣著說,“赤丘這麽遠,哪有那麽多機會。”
“怎麽沒有機會。”
他說,“除了赤丘,你還想去哪裡?”
亦泠當真思索了起來,隨即搖搖頭。
“其實我沒去過什麽地方。”
“那我陪你去。”
謝衡之用指腹擦著她的淚痕,聲音越來越輕柔,“雲霧繚繞的山巒幽谷?坐日行百裡的航船去江南水鄉采蓮?”
原來他聽見了她方才和卓小娥說的話。
也知道這些地方她都沒有去過。
亦泠抽抽搭搭的,謝衡之繼續道:“遊西湖登泰山,或者去看遍瀟湘八景?”
“再不然……”
謝衡之眯了眯眼,“你想去北猶看看也行。”
亦泠一驚,眼淚戛然而止。
“剛打完仗呢,北猶人恨死我們了,我們去北猶做什麽?!”
“做……細作?”
“……”
-
赤丘與上京相隔甚遠,即便快馬加鞭也要走上月余。
何況天氣炎熱,為防隨行人員和馬匹中暑,還得刻意放慢速度。
半月後的某個午後,一行人正在驛站歇涼,亦泠懶得下去,就在馬車裡靠著軟枕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時,謝衡之依然坐在她身旁翻看閑書,利春和刀雨也策馬伴隨一旁,偶爾有說話聲傳進來。
亦泠懶洋洋地直起身,感覺車廂裡有些悶熱。
推開軒窗的那一瞬,亦泠卻睜大了眼睛——
駛上山路便罷了,怎麽還掉隊了呢?
林大將軍他們呢?
亦泠轉頭看向謝衡之,推了他一把。
謝衡之“嗯”了聲,放下書卷。
“怎麽了?”
“你是一點不管事啊。”
亦泠指著外頭,“掉隊多遠了?都看不見林大將軍他們人了!”
謝衡之沉默片刻:“那怎麽辦?”
亦泠的手收了回來,指著自己。
“你問我?”
看著她震驚到呆滯的樣子,謝衡之忽地笑了出來。
“沒掉隊,我讓人繞行了。”
“繞行?”
亦泠不明所以,“繞行去哪裡?”
炎炎夏日,山間蟬鳴聒噪。
謝衡之半眯著眼睛看向窗外,許久,才輕呼一口氣,隨即攬住了亦泠的肩膀。
“帶你見見我爹娘。”
-
這天傍晚,馬車進入了亦泠眼熟的地界——蒙陽州。
再次途經松遠縣,那座死城仿佛只是一場夢,如今已經生機勃勃,八街九陌,行人如織。酒肆裡賓客滿座,街頭雜耍藝人引得百姓圍觀,陣陣喝彩。
而那座亦泠和謝衡之曾經借住過的章府也換了匾額,住著某戶“王”姓人家。
雖然距離雲襄村只有半日的路程,謝衡之也沒急著趕路,見天色晚了,索性在松遠縣的客棧住了下來。
還是原來那間上房,夜深人靜時,亦泠躺在謝衡之身旁,卻無心回憶他們在松遠縣的過往。
她一直以為謝衡之就是薄祚寒門養出的貴子,一朝得登龍門後扶搖直上,無往不利,讓多少人嫉妒得牙癢癢。
卻不想他竟是皇后當年屠殺雲襄村的幸存者,踏入上京的那一日,為的不是功名利祿,而是雲襄村兩百多條人命的血海深仇。
“所以皇后當年逼宮,是你做的手腳?”
謝衡之:“……什麽手腳不手腳的。”
天大的事情被她說得像偷雞摸狗。
“她自己要出洞,怪得了誰。”
漆黑的夜裡,亦泠睜大了眼睛,胸口起伏久久不能平複。
“你是真的命硬、骨頭硬、渾身都硬啊。”
謝衡之:“……是的吧。”
亦泠翻了個身,想抱抱他時,卻被他抬手擋住。
“別。”
亦泠愣住。
“怎麽了?”
“沒什麽。”謝衡之喉嚨滾了滾,“渾身都硬,別硌著你。”
亦泠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當真不動了,只是盯著頭頂的承塵歎了口氣。
她的承受能力已經被謝衡之鍛煉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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