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嫂嫂說天氣冷了,要來買些當季的藥材。但顧忌醫館裡病患多,不讓她跟著進去,恐讓她染了病氣。
嫂嫂是貼心的,可動作也委實慢了些。
到底買多少補藥需要這麽長時間?
而且這四方醫館挺奇怪的,明明聲名在外,怎麽半天不見有別的客人來?
正想著,別的客人就來了。
還是個熟人。
榮恩侯府家的二公子穿了一身低調的衣裳,埋著頭匆匆朝四方醫館走來。
正要和守門人對暗號時,忽然瞥見了站在一旁的謝萱。
他一驚,問道:“謝小姐?您怎麽在這裡?”
謝萱前幾年曾去榮恩侯府的家塾讀過兩年書,因此兩人認識。
比劃一番後,身旁的婢女如實翻譯:是陪嫂嫂來的。
謝夫人?
二公子更驚了:“謝夫人來這裡做什麽?”
謝萱有點不想理他了。
來醫館幹什麽?
來吃飯的,來喝酒的,總不能是問診買藥的吧?
真是個傻子。
就在這時,亦泠出來了。
她根本沒注意到旁人,遠遠地就朝謝萱揮手,待走到面前了,親親熱熱地問:“等久了吧,冷不冷?”
謝萱搖頭,笑彎了眼睛,又擔心亦泠的情況,比劃著問她為什麽進去這麽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原本是一副姑嫂親善的友愛景象。
直到亦泠說她沒事,只是去買了一些補藥。
一旁的榮恩侯二公子差點驚掉了下巴:“補藥???”
亦泠這才發現旁邊還站了個陌生人。
說陌生,其實也不陌生。
在她還是亦家未出閣的小姐時,她和這榮恩侯二公子還有過幾面之緣。
那時他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成天就知道找亦昀吃喝玩樂。
一別經年,榮恩侯二公子不會知道眼前的“謝夫人”就是他曾經認識的亦家姐姐。
亦泠也不知道,曾經和睦團結的榮恩侯府也已經兄弟鬩牆。
她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二公子,也驚詫地問:“你來這裡做什麽?”
二公子心裡一慌,摸著後腦杓,脫口就說:“當然是來買補藥的總不能是來買毒藥的吧,哈哈。”
-
從四方醫館出來後,謝萱感覺自己和嫂嫂的距離更近了,一路上雙手就沒停過,一會兒指指路邊的糖點鋪子,一會兒悄悄地摸亦泠袖口上的花紋。
亦泠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心裡全在玄天散上。
她沒想到自己這麽容易就拿到了此等神藥,可謂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甚至感覺自己即將扼住謝衡之的命脈,因此渾身都激動地緊繃著,全程一動不動。
一回到謝府裡,她便支開了下人,親自去煮了一壺半開的茶。
往書房送去時,她卻步步躊躇了起來,雙手甚至都在微微顫抖。
這玄天散若真有那麽神,亦泠要問得可就太多了。
第一個便是問出他犯過什麽死罪,聖上知道了會立刻殺他頭那種。
可亦泠做了這麽些年的閨閣小姐,耳邊聽聞的都是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若這一遭讓她問出了謝衡之什麽通敵叛國的罪證,豈不是要引起舉國大亂?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如今最要緊的,是先測試一番,此藥是否真的那麽神奇。
畢竟空口白舌的,她怎麽知道謝衡之有沒有說真話。
那麽,有什麽問題是答案顯而易見,謝衡之平日裡卻不會輕易承認的呢?
亦泠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答案——
當然就是她“商亦泠”本人!
變成商氏的這些日子,亦泠很清楚地感覺到謝衡之對她沒有分毫的情誼。
雖說他從未苛待,甚至可以說是錦衣玉食地將養著。但夜夜睡在一起,他不僅沒起過任何欲念,就連多看枕邊發妻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世間男人,沒幾個清心寡欲的。
宮裡的太監還會尋著機會找對食呢,謝衡之這樣,只能說明他對商氏毫無興趣。
但偏偏這個妻子是聖上賜婚的,謝衡之若是承認他不喜歡,豈不是打了聖上的臉?
思及此,亦泠有了幾分把握。
她推開書房的門,探了半個頭進去,沒在書案後看見謝衡之的身影。
“大人?大人?謝大人?謝衡之?”
她聲音清亮婉轉,又帶著一絲藏不住的興奮雀躍,像一泓清泉注入這肅穆的書房,在暗沉的空間裡流淌。
“謝大人,你不在嗎?”
許久,謝衡之才從博古架後慢悠悠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卷書,看樣子並沒有聾。
他沒說話,只看了亦泠一眼便往書案走去。
亦泠就當他同意了,一腳跨過門檻,跟在他身後,將茶水放在了案上。
“大人累了吧?我給你泡了一壺茶。”
這番舉動確實有些突然,亦泠自己也明白。
所以對上謝衡之打量的目光時,她立即堆上殷切的笑,怕被謝衡之看出貓膩。
“大人嘗嘗?”
謝衡之忙了這麽久也是渴了,轉身坐到圈椅裡,隨手端起了亦泠泡的茶,一邊翻閱書卷,一邊啜飲,似乎沒起一絲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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