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好歹是高抬貴手了,曹嬤嬤們都感激涕零地給亦泠磕頭。
亦泠擺擺手,長舒一口氣。
到底是悉心照顧她一個月的人,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再看向謝衡之時,亦泠發現自己那滿腔的殺意竟然被嚇縮了一大半……
且不說她有沒有本事在這麽多奴仆隨從面前殺了謝衡之,即便能借身份之便了結了他的性命,自己也會陷入更大的麻煩。
殺人償命或許還是輕的,以謝衡之如今的身份地位,她只怕會引起天下動蕩,最後落得個生不如死。
不行,她不能衝動。
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她絕不可以再次去送死。
轉瞬間,亦泠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外面風大,進去吧。”
謝衡之的聲音很輕柔,語氣好似在哄人,就連唇角也有隱約的笑意,“我還有些事,會早些回來陪你。”
可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溫情,深邃的眉眼裡,全是寡情與冷漠。
被他這樣一雙眼睛盯著,周遭仿佛落著簌簌凍雨。
亦泠繃緊了全身,沒有應他一個字。
謝衡之也沒在意,抬頭看了眼天。
上京這幾年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剛剛還是晴空萬裡,這會兒就已經陰雲密布。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秋風掀起了他的衣袂。
當那一抹銀灰消失在月洞門後,亦泠就像被人抽幹了力氣,後背豆大的汗順著脊骨流下,眼前的景象也變得縹緲虛無。
一陣頭暈目眩,亦泠整個人都晃了起來。
烏泱泱的奴仆們簇過來扶住她,一聲聲“夫人”地叫著,亦泠卻覺得聲音越來越遠。
等謝衡之那一眾人的腳步聲走遠,亦泠終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再醒來時,一彎明月已經掛在了樹梢上。
夜涼如水,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挲聲音,伴隨著幾道蟲鳴。
大夫已經走了,稱亦泠只是過於虛弱,留下了滋補的藥方。
婢女們安靜地候在一旁,知道亦泠隨時會醒,個個都不敢再閑聊。
亦泠睜開眼,見一切如故,還是謝府的那個房間,於是默默地歎了口氣。
“什麽時候了?”
錦葵聽到亦泠說話,連忙掀開簾帳進來扶她。
“戌時三刻了,夫人可是要起來?”
亦泠沒說話,靠著軟枕發了一會兒呆,最終還是決定起身。
又昏睡了一場,她卻感覺身體越發虛弱,連呼吸都不怎麽提得上勁兒。
她低頭看了眼蓋在腿上的被褥。
雖說如今的處境離奇切艱難,可是……
“你們就不能把被褥枕巾全換成蜀錦嗎?這些粗糙的料子讓人如何睡得下?”
“夫人……”錦葵愣愣地說,“您不是一直說蜀錦太過奢靡,不肯用嗎?”
亦泠頭疼,閉上眼揉了揉眉心。
最後還是忍無可忍地說:“換。”
“奴婢……這就去換。”
臨走前,錦葵又說道,“夫人,你餓了這麽久,先吃點東西吧。”
亦泠看向榻邊案幾——
幾樣清粥小菜,倒是合她此時的胃口。
就是不曾想到,謝衡之堂堂的朝野第一人,府上度日竟如此寒酸,吃飯的碗竟不是汝窯瓷。
也不知那些貪的錢都去了哪兒。
待錦葵找到了蜀錦被褥回來,謝府上下早已掌燈,整座宅院被星星點點的燈火點綴得如詩如畫。
偶爾有婢女穿梭其中,姿態嫋娜,很是好看。
“大人剛剛回來過,本來是要陪著夫人的,可惜又有急事,前腳才走呢。”
為了寬亦泠的心,錦葵一邊更換被褥,一邊刻意提起這件事。
而亦泠一聽,頓時沒了胃口,放下杓子的同時,眉頭也擰了起來。
錦葵見她凝神沉思,看著心情還是不好的樣子,於是轉移了話題,又說道:“夫人,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今天不冷,吹著風正舒服。”
亦泠想了想,點頭起身。
錦葵便去給亦泠加了件外衣,隨後挑著燈,跟著亦泠走出了林楓苑。
一路上,亦泠的眼睛沒閑著,仔細地打量著這座宅院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
雖說眼下對未來還是毫無頭緒,但她知道自己必定是要想辦法離開這裡的,所以早早地做起了打算。
說來也巧。
亦泠只是自己心裡打著小算盤,但對這謝府是完全陌生的。
就這樣,她還誤打誤撞地走到了正門,找到了出去的路。
思及此,亦泠停在了原地,盯著那扇宏偉的朱門,心裡思緒萬千。
等她報了仇,是會隱姓埋名遠走高飛,還是回到屬於自己的家呢?
也不知她的爹娘會不會相信她就是那個死去的女兒……
正想著,前面的朱門突然被人砰砰砸響。
亦泠嚇得連退了兩步,扭頭去看錦葵,她也是一頭霧水。
緊接著,砸門聲停了,響起的卻是一道憤怒的男聲。
“謝衡之!你給我出來!你他娘的給老子滾出來!”
錦葵嚇得抓住了亦泠的手臂,臉色都白了。
“夫、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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