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莊園城堡之外的迷霧之中人影湧動,那心跳的聲音猶如戰鼓海潮一般澎湃不絕。即使距離得這麽遠,都能聽得清。
絕對有成千上萬的人!
從昨晚開始,大霧之中的那些人便沒有任何動作。那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有幾隊黑珍珠騎士忍不住衝進了迷霧,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迷霧中又閃爍起了幾道白光來...
德麗娜心驚膽戰。
這一晚,莊園城堡中的所有人,都一夜未睡...雖然她們也很久沒有在晚上睡過覺了。
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過了。
不知為何,每當拉開窗簾時,德麗娜總能想起,當初那大霧來臨時,怪物圍城的場景。
最開始,只是城堡地下室所連接的礦洞鑽出了一些怪物。
騎士們將礦洞重新封閉,家主派人緊急召喚附庸,但來的只有八位領主...
那從北而來的大霧越來越濃,谷地的先輩們全都蘇醒了。
伊麗莎白點燃了火種,所有人都對那驅散迷霧的黎明虔誠祈禱,然而光明所蔓延出去的距離只有幾千步。根本無法像那人所說,能蔓延到附庸的領地,讓他們看到陽光,加入祈禱的隊伍...
黃昏來臨,初冬的第一場雪開始在天空中零落的飄舞。
夜幕拉上,烏雲未能遮蓋那滿月。莊園之外的濃霧猶如千丈高崖,從北而來的怪物越來越多,它們藏匿在迷霧的深處,眼中冒著藍綠色的光火,那一排排的,猶如夜晚閃耀的燈...
那時,德麗娜才相信,那個人說得全都是真的...
末日來臨...
谷地陷入了真正的滅頂之災!
他們只剩下了最後一晚!
所有人都知道,當明日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他們無法在見到陽光。因為迷霧將把太陽重新遮擋...
而當怪物毀滅這裡之後,它們將繼續向南,掐滅谷地最後的一絲希望...
絕望開始蔓延,迷霧開始向前,人們不再祈禱。
主人唱著一首希望之歌,帶著七位領主策馬奔向了獨心湖...
窗外的迷霧突然開始了滾動,有人似乎正在往這邊來。
德麗娜死死盯著那迷霧,抓著手上的窗簾,望向了那些人從迷霧中走出的人影。期待著那些人,只是一些僵屍——直到她看見了他們身上閃耀的鎧甲,險些驚叫出來的她,咬破了嘴唇。
她急忙將窗簾拉上了一大半,隻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咬著嘴唇,再一次向那窗外望去。
在那最前方,有一名為首者披掛金甲紅袍,騎乘著一匹與主人愛馬相同血脈的淡金色戰馬。往後是五六十名紅袍與一百多名白袍騎士。再往後是一個個方陣。
在這大霧之中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只能依稀的分辨出,在這些方陣的身後,與莊園城堡的守衛的迷霧裡,有著惶惶的人影...
所有能被看清的人,身上穿戴得都是神紋戰袍,盔甲與武器在迷霧中閃耀不斷。
突然,盾牌與長矛在地上一頓,一聲“呵!!~”音整齊劃一。
德麗娜瞪大了眼睛——聖堂騎士團!
為首者帶領所有紅袍騎士下了馬,向莊園城堡門前走來。他突然朝著樓上望了一眼,德麗娜渾身打了個哆嗦,趕緊把窗簾拉上了。
她認得那個人!十年前,他說如果走向這一步,會回來取伯爵性命!
他真的來了!
這個背信棄義的登徒子!
首席貼身女仆德麗娜不由得雙手合十,望向了穹頂,開始向七神祈禱。
但不知祂能否回應自己這樣的特殊的人...
“神,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事,請幫幫主人...”
這個第二位成為血裔之人,與她的許多同伴一樣,至今還未徹底認清自己的身份...
...
大門漸漸向內敞開,不速之客慢慢的走了進來。
與上一次不同,主廳與回廊中空無一人。直到穿過幾處廳室,來到了必須經過的迎客廳時,才看到了那熙熙攘攘的騎士與女傭們。
迎客廳本身就不算太大,這些人幾乎將裡面沾滿。就連門前,也擁滿了人。
他們都是急忙趕過來的人,因為主人太不當回事了...
在大門打開時,迎客廳二樓上的起居廳門口還有聲音響著(似乎是叫大家該幹嘛幹嘛去)。許多人聽到開門身後恍然回頭,看清來者之後,竟然慌亂的退開了幾步...雖然,這早已在意料之內。
她們看著那一個個戰甲與神袍極為惶恐。但不知為何,卻又都鼓起了勇氣,拿起了刀劍,甚至廚具來...
一聲清脆的厲喝突然從迎客廳的二樓傳了過來,黑珍珠騎士們在猶豫之中散開了腳步,為來客讓開了一些空間。
空間漸漸擴大,擴出了一個半圓,那直連高台的紅毯從地面露了出來。而一名女子,與七名渾身籠罩在血色鎧甲之中的高大護衛,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主位的高台上面。
看到女伯爵身後的那些特殊的騎士之後,加維男爵突然面色一驚。他站在大領主的身側耳語道:
“雖然體型變化很大,但我有種感覺,這些人都是真正的貴族才對...”
喬治微微點了點頭。
這件事在前兩天晚上,克洛伯子爵他們提供出那份貴族名單之後,聽加維等人推測過這些‘玫瑰騎士’的真正身份。
與傑弗裡子爵一樣,這些人都是在迷霧來臨之後,前往了黑珍珠莊園的領主們。但不同的是,傑弗裡子爵回來了,他們沒有回來...
喬治將手放在了腰前的領主之間上,朝著那幾米之外,冷眼看來的女伯爵大人微微躬身,露出了一臉的歉意:“一大清早的就來造訪,實屬冒昧。但還請您諒解,因為我最近聽到了一些駭人聽聞的傳言,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談。”
說完之後,他直起身來揮了揮手。幾名騎士從他身後走出,將幾個被捆住了的貴族從後面拖了出來,扔到了人群的中間。
伊麗莎白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捂著頭想要躲在別人身後的加斯特子爵。
“大清早就全都來煩我!都擁擠在這兒幹什麽?都退下去!”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讓屋子裡面的人都聽見接下來的事,女主人的眉毛皺了起來。
人群安靜了片刻,騎士與女傭們都冷冷的看了看這些不速之客。不過,他們已經開始慢慢退去了。
“主教閣下,您的騎士聽不懂我的話嗎?”那皺著的眉毛豎了起來。
‘以退為進...’喬治看了看伊麗莎白身邊的那七位還站在原地不動的騎士,微微猶豫。稍後,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人大都退了出去。
幾分鍾之後,大廳中就只剩下了十四名紅袍騎士、七名血色騎士,以及伊麗莎白和她身邊的德麗娜小姐。
喬治感覺,那位首席貼身女仆,一直在死死的盯著自己的臉。
收回了目光之後,喬治冷冷的張開了嘴:“說!”
話音落地,跪在地上的加斯特子爵渾身一抖,他抬起了面目蒼白的臉,先是畏畏縮縮的看了看伊麗莎白大人,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位眯著眼睛看著自己的馬丁,以及另外幾個可以說話的貴族。
在這一刻,他似乎知道自己怎樣才能活下去了——不管今天會發生什麽,得罪前者也許還有機會活下去,但得罪後者,卻一定會死。
而且現在就要死。
他一聲大罵,數落起了伊麗莎白的‘罪行’!
聽著那強加之罪,伊麗莎白的臉色漸漸變白。而一直觀察她臉色的喬治,心中卻是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果然,無論一個人的力量有多麽強大,地位有多麽尊貴。如果她心地柔軟,過於寬容與仁慈,便難以讓人產生真正的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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